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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承切要
师承切要者，师承张锡纯先生“月经后期”论治之精要，以及自己领悟与运用张先生之学说及临床的心得体会，力求切中要点。先生书中理冲汤及丸、升降汤、十全育真汤、理饮汤、理痰汤、温通汤、资生通脉汤、敦复汤等诸方论治，从整体出发，辨证论治，找出“月经后期”之病因为肾虚、血虚、血寒、气滞和痰湿。偏差为精血不足或邪气阻滞，血海不能按时满溢。用衡通法组方，视其所偏，抓主证，用对证之方或对证之药一二味专攻其处，又加补药以为之佐使，是以邪去正气无伤损。书中之既济汤、来复汤、升陷汤、理血汤诸方论，药物编中之当归、鸡内金、三棱、莪术、穿山甲、三七、附子、干姜、桂枝、茜草、海螵蛸解等及医论、医话编中皆有论及，读者宜细读之。博览群书，于无字句处读书，触类旁通，有是证用是方，有是证用是药，用于治疗西医学之月经稀发。
《医学衷中参西录》书中原文
理冲汤
治妇女经闭不行或产后恶露不尽，结为癥瘕，以致阴虚作热，阳虚作冷，食少劳嗽，虚证沓来。服此汤十余剂后，虚证自退，三十剂后，瘀血可尽消。亦治室女月闭血枯。并治男子劳瘵，一切脏腑癥瘕、积聚、气郁、脾弱、满闷、痞胀、不能饮食。
生黄芪三钱，党参二钱，于术二钱，生山药五钱，天花粉四钱，知母四钱，三棱三钱，莪术三钱，生鸡内金三钱（黄者）。
用水三盅，煎至将成，加好醋少许，滚数沸服。服之觉闷者，减去于术。觉气弱者，减三棱、莪术各一钱。泻者，以白芍代知母，于术改用四钱。热者，加生地黄、天冬各数钱。凉者，知母、天花粉各减半，或皆不用。凉甚者，加肉桂（捣细冲服）、乌附子各二钱。瘀血坚甚者，加生水蛭（不用炙）二钱。若其人坚壮无他病，唯用以消癥瘕积聚者，宜去山药。室女与妇人未产育者，若用此方，三棱、莪术宜斟酌少用，减知母之半，加生地黄数钱，以濡血分之枯。若其人血分虽瘀，而未见癥瘕或月信犹未闭者，虽在已产育之妇人，亦少用三棱、莪术。若病患身体羸弱，脉象虚数者，去三棱、莪术，将鸡内金改用四钱，因此药能化瘀血，又不伤气分也。迨气血渐壮，瘀血未尽消者，再用三棱、莪术
未晚。若男子劳瘵，三棱、莪术亦宜少用或用鸡内金代之亦可。初拟此方时，原专治产后瘀血成癥瘕，后以治室女月闭血枯亦效，又间用以治男子劳瘵亦效验，大有开胃进食，扶羸起衰之功。《内经》有四乌鱼骨一
茹丸，原是男女并治，为调血补虚之良方。此方窃师《内经》之意也。
中医妇科学月经后期分型论治为肾虚、血虚、血寒、气滞、痰湿五型。肾虚型治用大补元煎，血虚型治用人参养荣汤，血寒之虚寒用《景岳全书》大营煎，实寒用温经汤，气滞型用乌药汤，痰湿型用芎归二陈汤，方后均附有加减法，诸法皆为常法。从衡通法论之，则诸型皆属月经后期之病因，即失衡之偏差也。诸病因导致月经后期为病之果，实则为气血瘀滞也。而纠正偏差，则赖方后加减法运用得宜方可。
张锡纯先生之理冲汤方论与方后加减法可为妇科病之论治大法：“从来医者调气行血，习用香附，而不习用三棱、莪术。盖以其能破癥瘕，遂疑其过于猛烈。而不知能破癥瘕者，三棱、莪术之良能，非二药之性烈于香附也。愚精心考验多年，凡习用之药，皆确知其性情能力。若论耗散气血，香附犹甚于三棱、莪术。若论消磨癥瘕，十倍香附亦不及三棱、莪术也。且此方中，用三棱、莪术以消冲中瘀血，而即用参、芪诸药，以保护气血，则瘀血去而气血不致伤损。且参、芪能补气，得三棱、莪术以流通之，则补而不滞，而元气愈旺。元气既旺，愈能鼓舞三棱、莪术之力以消癥瘕，此其所以效也。
人之脏腑，一气贯通，若营垒联系，互为犄角。一处受攻，则他处可为之救应。故用药攻病，宜确审病根结聚之处，用对证之药一二味，专攻其处。即其处气血偶有伤损，他脏腑气血犹可为之输将贯注，亦犹相连营垒之相救应也。又加补药以为之佐使，是以邪去正气无伤损。世俗医者，不知此理，见有专确攻病之方，若拙拟理冲汤者，初不审方中用意何如，但见方中有三棱、莪术，即望而生畏，不敢试用。自流俗观之，亦似慎重，及观其临证调方，漫不知病根结于何处，唯是混开混破。恒集若香附、木香、陈皮、砂仁、枳壳、厚朴、延胡、灵脂诸药，或十余味或数十味为一方。服之令人脏腑之气皆乱，常有病本可治，服此等药数十剂而竟致不治者。更或见有浮火虚热，而加芩、栀、蒌实之属，则开破与寒凉并用，虽脾胃坚壮者，亦断不能久服，此其贻害尤甚也。”
我常用衡通法，衡通理冲汤为主方，以疏通气血治其偏差为旨。辨证论治，找出偏差，师承张锡纯先生用对证之药一二味以攻病治其偏差，为抓主证，佐以补药组方为衡而通之之法。
偏于肾虚者益其肾，偏于血虚者养其血，偏血寒之虚寒温之补之可令其通，偏于实寒者温通之，气滞者散之，痰湿者清之化之祛之，而疏通气血之衡通理冲汤用于诸所偏皆效，伍以纠偏攻病之药，佐以补药之兼备之法，是治疗现代人气血瘀滞兼有所偏之立于不败之地之法也。
俗云经来先期多热、后期多寒是言其常，然临证每有月经先期属湿热瘀积者，亦有气滞血瘀夹热者，有热之属实者，有热之属虚者，更有瘀滞之热体虚者。月经后期多寒有虚实之别，更有肾虚阴阳之分。实寒令气血瘀滞者温之通之愈之速也，虚寒令气血瘀滞者补虚温之通之愈之缓也。血虚有气血瘀滞者愈之需时日，痰湿瘀积轻者化之散之气血瘀滞自能通之，痰湿瘀积重者需攻之祛之方能散之。
如此论之，则肾虚型用衡通汤、散合大补元煎之意组方则为衡通补元汤；血虚型用衡通汤、散合人参养荣汤之意组方则为衡通养血汤；虚寒型用衡通汤、散合温经汤之意组方则为衡通温经汤；实寒型则用衡通温通汤；气滞型用衡通汤；痰湿型用衡通汤、散合芎归二陈汤之意组方则为衡通理痰汤。
衡通补元汤
生鸡内金、炙甘草、人参各12克，山萸肉、熟地黄、枸杞子、生山药各30克，杜仲18克，水煎服。衡通散每日2次，温开水送下，每服6～10克。
衡通养血汤
人参、黄芪、生鸡内金、炙甘草、丹参各12克，鸡血藤、阿胶各18克，熟地黄、生山药、山萸肉、枸杞子各30克，水煎服。衡通散每日2次，温开水送下，每服6～10克。
衡通温经汤
生鸡内金、黑附子、桂枝、生姜、炙甘草各12克，杜仲、鸡血藤、怀牛膝各18克，水煎服。衡通散每日2次，温开水送下，每服6～10克。
衡通温通汤
当归、川芎、桃仁、红花、赤芍、柴胡、川牛膝、枳壳、桔梗、炙甘草、生地黄、炮山甲、三七粉（药汁送服下）各10克，桂枝10克，白芍18克，黑附片、生姜、皂角刺各12克，水煎服。
衡通理痰汤
当归、川芎、桃仁、红花、赤芍、柴胡、川牛膝、枳壳、桔梗、炙甘草、生地黄、炮山甲、三七粉（药汁送服下）各10克，白茯苓30克，半夏、黑附片、生姜各12克，陈皮6克，水煎服。
案例辨析一：
林姓女，年32岁，去年流产后，月经后延，每延至十余天，今已后延18天未至来诊。主诉每次经来前腹胀。前二日感觉腹胀，自认为将来，不意二日已过，腹胀又消失，仍无经来之意，故来求诊。询问其经来每量少，色暗有血块，平日腰酸，睡眠时多梦，晨起口干。视其舌淡，舌边有齿印，舌中有裂纹，舌苔薄，脉弦两尺无力。两关脉弦者，肝气郁滞、肝脾失调也，腹胀亦属肝郁气滞。量少，色暗有血块为血瘀也。治以疏肝解郁，健脾益肾，活血化瘀，方用衡通益气汤加通瘀散结之品。
衡通益气汤加味：当归、川芎、桃仁、红花、赤芍、柴胡、川牛膝、枳壳、桔梗、炙甘草、生地黄、炮山甲、三七粉（药汁送服下）各10克，人参、黄芪各12克，山萸肉、生山药各30克，生山楂30克，皂角刺12克，5剂，水煎服。
复诊，服药一日经即来，询问根治之法。告知其病为肝气郁滞，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滞，气血瘀滞则内燥，燥则瘀滞更甚。治当疏肝健脾，通气调血，血气运行通顺则病愈，嘱服衡通散治之。
案例辨析二：
赖姓女，30岁，未婚。2005年10月曾因月经后延15天左右来诊，与服衡通散月余，病大好，以为愈也。至2006年11月又来诊，仍与服衡通散1月，后于2007年9月又来诊，诉经期又后延，近准备结婚，似此情景如何能行。来诊询问屡服乌鸡白凤丸、阿胶浆等补药亦不效，反不如服衡通散效者为何？
视其舌淡暗，苔薄，脉弦硬，面黄，询其乏力否？曰然。告知其病属肝脾肾俱虚，气血无力运行而瘀滞，是因虚致气血瘀滞。屡服衡通散有效者，方中有养血生血之四物汤，再加诸行气活血之药，服之气血得通，然效非病愈也。其肝脾肾俱虚非短期可愈，服衡通散疏通气血可增加运力，脾胃气血得以通行，冲任充盛，经方能自调。此即张锡纯先生论治二阳，即治脾胃之理。只服补药未效者，补而欠通。仍与服衡通散，嘱其可服补益之成药，与衡通散合用则为通补共用，通瘀与补药各得其用，此即张仲景治虚劳病之法，虚中夹实之治法。虚者需补，实者需通瘀，纯用补者，气血反为之瘀塞也。令其适当运动，饮食上注意不可过食寒凉，血得温则行故也。又嘱其常服山药、核桃、龙眼肉，此即饮食疗法也。
学生李洪波： 例一之肝郁脾虚气血瘀滞不畅甚明，故用衡通益气通瘀之法服之即通，再用衡通散缓治之其病自当愈。而例二之赖姓女体质颇虚，其主诉屡服乌鸡白凤丸、阿胶浆而不效者为何？现代女性此病甚多，且多服保健类药与中成药不效，而老师往往用衡通法服之则效的道理是以通为用，衡则需通，通之则衡。临证每见老师四诊结合，验舌辨脉，辨病辨证再予施治，然如何能够辨证运用衡通法，何证该多用补法，何证需多用通瘀之法，何证该用通补兼备之法呢？
李静： 肾虚则肾色上泛，故面色晦暗或面部有暗斑，舌淡暗，苔薄白，脉沉细，为肾虚致瘀之征，瘀重也，治需攻瘀益肾并重之。舌淡、苔薄、脉细无力，为血虚之征，瘀轻，治当养血益气佐以通瘀，多补少通，用静药需重，动药宜轻。舌淡、苔薄、脉沉迟无力，为虚寒之征，虚寒为瘀滞之轻者，补气温通即可。舌暗、苔白、脉沉紧或沉迟，也为实寒之征，因寒致瘀之重者，血得寒则凝是也，治之当温通攻散并重，佐以补药，为攻多通多。舌象正常，脉弦属气滞之轻者，治当疏肝理郁，气顺血自通。舌紫、舌面有裂纹为气滞之重者，气滞则血滞，疏肝理气、活血化瘀并用是也。舌淡胖、苔白腻、脉滑属痰湿，气滞血瘀则痰湿积聚，疏通气血，气顺血通痰湿自散也。
因此，月经后期是气血瘀滞兼有所偏，用衡通法疏通气血，用对证之药纠偏即攻病，瘀滞重者用衡通汤，瘀滞轻者用衡通散。衡通汤、散属动药，补益之药属静药，纠偏之药攻病为抓主证。气血瘀滞重者，则以衡通汤攻病，佐以补益之药。肾气虚者需辨其阴虚阳虚，则补肾之药为主药，然亦需视其所偏。偏阴虚者，滋其肾阴并顾其阳，偏肾阳虚者，补其肾阳亦顾护其阴。滋阴之药属静药故量宜重，助阳之药属动药量须适当方不致伤阴。养血之药属静药量亦需重，通瘀之药则量轻即可。寒之实者温之通之且需辨其寒重与瘀重，寒之虚者则需补药重而温通药轻。痰湿型需辨其寒热虚实，疏通气血则痰湿所偏散之易，所谓气顺痰自消，瘀自除，经自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