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3日 星期六 晴
卵巢癌和子宫内膜癌是现在发病率比较高的两种妇科肿瘤病,一般是单独出现,同时患上卵巢癌和子宫内膜癌的概率很小,今天上午来师父门诊复诊的李女士却是一位同时患有这两种癌症的患者,虽然不幸加倍于她,但是在这里治疗的效果却是很好的。
患者李女士,今年51岁,西安人,2016年1月2日首诊:卵巢癌及子宫内膜癌(Ⅲ期)术后第10天。平素腹胀痛,腹部下坠感明显。大便不成形。舌苔黄厚腻脉弦。处方:四妙散合海茜汤加减,25剂。四妙散合海茜汤是师父根据妇科肿瘤的病因病机,结合辨病与辨证而常用的基本方,因为去年医院换了一次系统,当时具体的药方加减已经看不到了。我接着往下看病历发现第二诊是9月3日,就问李女士:“怎么中间隔了八个月才来复诊呢?”李女士说:“中间这八个月时间我间断在医院做化疗和放疗。”没有等我再细问,李女士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放化疗期间我没有来王教授这复诊,所以病历上没有写,一直吃着中药没有停,每个月让家里人来代取药。吃中药给我解决了好多问题。我一共化疗了11个疗程,放疗30次,要不是中药支撑,我是肯定抗不过来的。我不仅抗过去了,而且放化疗期间人不是那么难受,我们同病房的人吐啊、疼啊,睡不着觉、脱发什么的,我基本没有,所以我特别感谢王教授。”我看病历本9月3日第二次来诊,就诊记录上写的处方是:八珍汤合海茜汤加半夏。这是用海茜汤治疗原发病的基础上再气血双补。虽然手术切除了肿瘤,但是气血两虚、痰湿内阻的病机仍在,加半夏化痰散结,补中有消。李女士接着说:“大约从2013年开始,就是这个病查出来前三四年时,我老是严重贫血,就一直治疗贫血,在好几个医院看,中药西药都用过,血色素就是上不去,拖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肚子越来越大,下坠着疼,别人看着我还以为我怀孕了,我说别开玩笑了,都快50的人了咋还怀孕。后来实在疼得不行了,又去西京医院才查出来是这个病。当时做完手术医生给我说切下来的肿瘤有19cm,我们家里人听着都很害怕。手术结束后10天,我就来王教授这看了,中药吃到现在血色素一直都正常,原来我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手掌都是蜡黄的,你看我现在这手的颜色都很好了。”
师父听她说完,对弟子们接着说道:“所以说她的这个病是有先兆的,贫血持续三四年就是表现。一般来说卵巢癌以风邪为主,子宫内膜癌以寒邪为主。血虚在先,再外感风邪,这就是病因。”说到这里,转而问李女士:“你那几年身上容易痒么?”李女士说:“经常身上起包,大片大块的一个个,很痒,越挠越痒,忍一会自己能消失。”师父说:“这是风团疹,总体来看就是血虚受风。也正是因为血虚,才给了外邪有入侵的机会,最虚之处便是留邪之地。所以用八珍汤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放化疗期,血虚才是根本病因,我们怎么样治疗?怎么样防止复发呢?补气血,扶正气,就是一种积极有效的治疗。”我听了师父对病因的讲解,再翻看病历本,上面记载的是李女士来面诊的记录,家属代取药的时候没有记录。从初诊后间隔8个月,2016年9月3号是第二次面诊,2017年1月7日是第三次面诊,病情平稳,八珍汤合海茜汤加味。再后面间断面诊,处方随证略有加减,变化不大,主要加了防风、秦艽、白蒺藜以加强祛风之力。
到了2017年9月2日第八次面诊,出现手足皲裂和关节僵硬两个问题,师父对照病历本说:“你们看这里,这两个问题明显是燥,但是病历上写得很清楚,舌淡胖,舌头上看又有湿,燥和湿本来是一对矛盾,但这对矛盾又往往同时出现,为什么呢?因为津液都变成了湿邪,不能正常濡养组织了,就出现了燥,她这里的皮肤皲裂和关节僵硬,就是皮肤和筋肉失去濡养的表现。燥湿相混也是肿瘤病复杂的地方之一,我也在很多年前就提出过燥湿相混致癌论。这里用的是薏苡仁。薏苡仁这个药虽然普通,却是一味好药,它既可以利湿,又能养阴,非常适合燥湿相混的病机。再比如《金匮要略》中的麦门冬汤,用麦冬和半夏配伍组合,也是这个意思。以前我们不好理解,有矛盾啊,为什么用了麦冬来润燥,还要用半夏来燥湿?而且张仲景半夏用量一升,用的不少了,现在从燥湿相混的角度就能理解了,因为有了燥湿相混,所以既要有麦冬的润,也要有半夏的燥,这是千古妙对,润燥并用。然后我们看处方,当时还用了木瓜柔筋,土茯苓利湿解毒,用杜仲、牛膝、骨碎补、龟甲等补肝肾壮筋骨。”
处方如下:红参10g,白术10g,茯苓10g,炙甘草10g,当归12g,川芎12g,白芍40g,熟地30g,龙眼肉12g,姜半夏12g,海螵蛸20g,茜草10g,秦艽10g,白蒺藜20g,地肤子15g,土茯苓15g,黄芪30g,杜仲15g,牛膝12g,骨碎补30g,龟甲12g,生薏苡仁30g,木瓜12g,大腹皮15g,30剂。
师父接着问李女士: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李女士说吃了上次的药关节僵硬有改善,最近右肩疼痛,夜间明显。舌淡胖苔白,舌边有齿痕,脉沉弱。师父说:“抗癌是场持久战,虽然你这两年下来感觉恢复得很好,对治疗效果也很满意,但是从舌脉上看,气血亏虚,风邪入里,湿邪阻滞的病机依然存在。”说完转而对我们说:“上方不用变,这次加上姜黄10g,羌活10g,取蠲痹汤之意,祛风胜湿。”
患者取了处方离开诊室,师父接着对我们说:“从这个病例来看,血虚受风受寒是最初的基本病因,血虚是内伤,受风寒是外感。我们就说说内伤与外感的问题。内伤学说创立于李东垣,他写了《脾胃论》,而且重视分辨内伤和外感,也写了《内外伤辨惑论》。在当时以外感学说占临床主导地位的时候,内伤学说的提出,对临床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与促进,然后到了我们今天的肿瘤临床,我想在分辨内伤与外感的基础上,更要看到肿瘤病更多的是内伤与外感同时并见,相互纠缠如一团乱麻,麻烦的地方在于驱邪恐更伤正气,自毁长城;治内伤又恐引邪深入,贻误战机。这种腹背受敌、措手两难是肿瘤病复杂的地方,也是难治的原因之一。既要补内来之伤,又要攻外来之邪,留给我们医生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怎么样能驱邪与扶正并举,攻补兼施,是我们要多思考多总结的地方。”
(马传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