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点后,我们下面正式来会会风邪。
风为阳邪,有着所有阳邪共有的特点——善动不居、轻扬开泄。(大家看,这是所有阳邪共有的特点,风邪有这个特点,暑邪也有这个特点,热邪也有这个特点,所以我们在这里讲的“风邪”是一个大阳邪的概念,可不是一个小的具体的概念哦。)
大家应该都见识过大风呼啸,席卷大地的场面吧?现在我的窗外就是这种场面,风呼呼地大响,一下猛地吹到这边,一下轰地去了那边。窗外的世界乱成了一团糟,整块玻璃被毁成一地碎片,一棵原本茂盛的树被吹得光秃秃的,路边的广告牌被推倒了,街道两边的一些门圈被打坏,空中还飞卷着沙石。看着这肆意破坏的风邪,我觉得它特别像一种东西,特别像一群胡乱狂奔的野兽。大家下次赶上台风天的时候,可以留心注意一下,这风刮起来真的特别像一群疯了的野兽,从这里撞到那里,逮着什么就冲撞什么,毫不留情,无法控制,关键那声音听起来也像足了野兽嚎叫的声音。
风邪在攻击人体表的时候也是一样,就真的像一头头红着眼的野兽直往我们身上撞。风邪就这么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总得干点什么吧?
只见卫气背靠在孔窍上,叉着腰说道:没事,大爷,让它过来吧,俺正好可以试试新修的盔甲。
上一论我们说了,人体内的正气会从里布散到体表,这其中跑在最外边的卫气会受清凉苍天之气的同化,退去阳热的浮躁,变得清凉收敛。清凉收敛、能够将孔窍都闭阖严实的卫气遍布整个皮毛。皮毛上的卫气一个一个紧密排列,攒成一体,就好像穿在人身上的一件密实的盔甲。
因为卫气这件盔甲就“穿”在最外边,所以风邪来袭时,便总是首先一头撞了上去。那么这盔甲可不可靠,能不能挡住风邪的冲撞呢?
太能了。一般的风邪面对卫气这盔甲都只能无奈叹气,因为很难撞得开。撞第一下,咚,没事;撞第二下,当,卫气没有反应;撞第三下,卫气还是纹丝不动。很多时候卫气就是凭借超强的敛闭力量,像一件致密的盔甲,也像一堵厚实的墙将风邪牢牢地挡在了外边。风邪吹不倒卫气,被卫气严密包围在里边的人不会受到一点儿伤害,全程那是毫发无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赤裸躯体,躺在沙滩上看日落,任凭海风在我们身上随意流窜和抚摸,但一点儿事都不会有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卫气在帮我们抵挡风邪的攻击。
一般的风邪撞不开体表这层卫气,那要是来的是不一般的风邪,是很强劲的风邪,是卷地怒吼、飞沙走石、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的风邪,会怎样呢?卫气还能不能抵挡得住呢?
这就不好说了,因为你们知道吗,每个人体表的卫气强弱程度是不一样的。卫气是由人体内正气播宣而成的,因此正气强弱便决定了卫气的强弱。而我们每个人体内的正气情况其实都不太一样,所以这就导致了我们体表的卫气强弱不一。有的人正气旺盛,体内的正气雄赳赳地往外冒,大量正气受苍天清气同化变成卫气,人的卫气浓密和厚实。有的人正气不强,来到体表的正气透着一股病恹恹的丧气劲,这些正气化成的卫气自然也就比较稀疏和薄弱。在这其中,还有一种人,正气特别少,少到什么程度呢?少到这正气来到皮毛后,不能铺满整个体表。有的地方有正气,有的地方没有,就像阿Q的瘌痢头一样,东少一块,西少一块,有正气的地方化生为卫气,没有正气的地方则没有卫气,这个人体表的卫气连在一起,还说是盔甲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更像是一件破了好些洞的丐帮帮服。这样的卫气别说挡风了,就连自家的营血都关不住,人有事没事就会出汗,这就是阳虚自汗证。
如果人体表的卫气特别强劲,收敛之力特别强,而来的又都是稀疏平常的微风小邪,那这些风邪自然撬不开卫气。可如果人体表的卫气十分普通,并不强大,正撞上的是呼天卷地的狂风阳魔,那这卫气就很难受了。虽然它仍有挡风御敌之心,可这真的挡不住呀。
风邪强劲吹泄而来,会像子弹击穿盔甲一样,嘭的一下,就将卫气击破。“子弹”穿过卫气,随即便打到了躲在卫气后面的营血身上。
营血说:妈呀,合着你们打了半天,最终是由我来承受伤害啊?
哈哈,不好意思,打的其实就是你。
风邪泄开卫气后,攻击的就是营血,可话说回来,这对营血来说,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怎么说呢?
上一论说到,营卫当初从体内升散而出的时候,因为营血跑在后边,没有机会和清凉的“苍天之气”相见,所以营血还是保持着温热好散的天性。
温热好散的营血平时在我们体表,就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总喜欢往外溜。所以盛夏成了营血最喜欢的时光,因为总能轻易得到外在阳热之气的鼓动,顺利地从体表发散出来;而它也应该特喜欢人能够运动起来,因为一运动,人体内的阳气升炎剧烈,营血便又可以得到鼓动而外出了。
营血如此温热好散,如今阳动开泄的风邪冲了进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只见营血就像那灶炉口内的火一样,被风邪这么一吹,噌一下就升炎了起来。真的,阳散的风邪会鼓动营血,大大地加强其温散之性,本是温暖的营血在风邪的鼓动下,会瞬间热起来。人体表的热度一下剧增,体温飙升。
温热的营血本来没事都想外散,现在在风邪阳邪的鼓动下,变得更加热烈,然后负责把守自己的卫气又被击穿了,你们说,接下来,营血会干啥?
这还用想?这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化热的营血嗖嗖地就往外去。湿润热雾般的营血往外散出,此时便可见汗液从皮毛流出。
这就是风邪攻击人时会发生的事情,风邪先是泄开了卫气,然后往里鼓动营血发热,继而怂恿营血外散而为汗,就像徐灵胎老师在《伤寒论类方》中说的那样:“以营性发扬,卫性敛闭。风伤卫气,泄其皮毛,故汗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