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是指由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失养、外感邪毒、正气不足、情志内伤等原因引起心脏系统病理变化产生的疾病,包括心之本体异常、心所主功能失调导致的各种疾病。心之本体异常如先天性心脏病、心肌炎、心肌病等可表现为心悸、胸痹;正气不足,感受外邪,邪毒内舍于心,心体损伤可导致病毒性心肌炎;心主血脉失常可致心悸、胸痹;心藏神失司,可致夜啼、多寐、不寐;心神失常,脑府受损,可发为健忘、注意缺陷多动障碍、智能迟缓、孤独症谱系障碍等疾病;情志内伤,心主神明失司,则可致儿童抑郁症、儿童焦虑症、癫狂诸疾。汗为心之液,汗证亦归属于心病。
我国古代很早就对心脏有所认识,甲骨文有“ ”(心)的文字,形似心脏。《难经·四十二难》中云:“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描述了心脏的解剖结构。《黄帝内经》认为,心是人体精神活动的主宰。如《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灵枢·邪客》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灵枢·本神》曰:“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将人体的精神活动、思维活动、记忆等功能皆归属于心。这些观点反映了中医学对“心”的基本认识,成为后代认识心脏生理病理和疾病防治的渊薮。
前贤对心系的基本认识可以归纳为心主血脉、心藏神、在体合脉、其华在面、开窍于舌、寄窍于耳、在液为汗、在志为喜。心脏与小肠府相合,手少阴心经与手太阳小肠经相为表里。心之本体与附属器官、功能,构成了中医学心脏系统。
心主血脉:指心具有主管血脉和推动血液在脉管中运行的功能,包括主血和主脉两个方面。如《素问·痿论》说:“心主身之血脉。”《素问·五脏生成》曰:“诸血者,皆属于心。”《读医随笔·证治类》曰:“凡人周身百脉之血,发源于心,亦归宿于心,循环不已。”《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心生血。”《医碥·血》说:“血为心火之化,以其为心火所成……故经谓心生血,又云血属于心。”心主血脉,血足则面容光彩,脉络满盈,故曰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
心藏神:又称心主神志、心主神明。指心有主宰人体生命活动及精神、意识、思维活动的功能,前者为广义的神,后者为狭义的神。《灵枢·邪客》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脏坚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灵枢·本神》曰:“所以任物者谓之心。”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虽五脏各有所属,但主要还是归属于心主神明的生理功能,故《类经·疾病类》曰:“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而总统魂魄,兼赅意志。”
在体合脉:指心与血脉相连,心气推动血液在血脉中运行,心之气血强弱可从脉象中反映出来。《素问·五脏生成》说:“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类经·藏象类》说:“心主血,血行脉中,故合于脉。”若心气不足则脉细软无力;心气不匀则出现促、结、代脉等。《灵枢·逆顺肥瘦》说:“婴儿者,其肉脆、血少、气弱。”指出婴儿的血、气皆处于相对不足的状态。
其华在面:心主血脉的功能,可从面部色泽反映出来。例如,心气充则面红润光泽,心气血虚则面淡白,心血瘀则面青紫。《灵枢·经脉》说:“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髦色不泽,故其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
开窍于舌:心经的别络联系于舌,舌的色泽、味觉、舌体运动、语言与心密切相关,舌的功能正常有赖于心之功能正常。《灵枢·脉度》说:“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心的病变亦可从舌上反映出来,《备急千金要方·舌病》说:“舌主心脏,热即应舌生疮裂破。”如心火旺则舌尖红赤或口舌生疮;痰迷心窍可见舌强不语。
心寄窍于耳:耳聪亦有赖于心之功能正常。《证治准绳·杂病·耳》云:“肾为耳窍之主,心为耳窍之客。”肾主耳,其功能之正常,又赖于心火与肾水互济。《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亦云:“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张云聪注曰:“别气者,心主之气也。”充耳不闻、呼之不应便属于心病症状之一。
在液为汗:心与汗液的生成排泄有关。汗为津液所化,称为津血同源、血汗同源。病理上,若患儿因故大汗出,或用药发汗过度,则可损伤心阳,出现心慌、心悸,甚至出现大汗亡阳的危证。《素问·经脉别论》说:“惊而夺精,汗出于心。”小儿阳常有余,清阳发越,故出汗较成人为甚。小儿心火亢盛则烦闹不宁、溱溱汗出。
在志为喜:心的生理功能与情志的喜有关。适度的喜有益于心主血脉、心藏神的功能。如《素问·举痛论》说:“喜则气和志达,营卫通利。”但喜乐过度则使心神涣散,如《灵枢·本神》说:“喜乐者,神惮散而不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喜伤心。”
神之所主有心藏神、脑藏神之说,历来有争议。早期中医对精神类问题分析主要依据《黄帝内经》的“心主神明论”和“五脏配五志论”。另外,《素问·五脏生成论》说:“诸髓者,皆属于脑。”《灵枢·海论》说:“髓海有余,则轻劲多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就脑髓对于精神状态的影响也有所论述。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辛夷》中明确提出了“脑为元神之府”。清代王清任认为“灵机记性不在心在脑”,脑藏神之说逐渐发展起来。王清任在《医林改错·癫狂梦醒汤》中言:“癫狂一证,哭笑不休,詈骂歌唱,乃气血凝滞脑气,与脏腑气不接,如同做梦一样。”分析癫狂乃“气血凝滞脑气”而发病,但其治疗仍局限于气血病机辨证用药,他未能对脑病的辨证用药做全面阐述。“心藏神”的实质是大脑通过感觉器官接受、反映客观外界事物,开展意识思维情感等活动。中医学中的“心”既不是简单的形质结构上的心脏,也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大脑,而是主管血脉循行和心理活动的主要器官。
有关儿科心病,《诸病源候论·小儿杂病诸候》已经有惊候、惊啼、夜啼、惛塞、四五岁不能语等多种证候的记载。钱乙《小儿药证直诀·脉证治法》论述了心病以“惊”为主症及其虚实证候,其曰:“五脏所主:心主惊。实则叫哭发热,饮水而摇;虚则卧而悸动不安。”又曰:“五脏病……心病,多叫哭,惊悸,手足动摇,发热饮水。”其中就包含了心脏之体与心脏之用产生的病变。明代万全《幼科发挥·心经主病》则为钱氏所论立方“实则导赤散、泻心汤;虚则二安神丸服之”。以导赤散治疗“心热及小便赤,夜啼”;泻心汤治“惊热”;二安神丸指钱氏安神丸和东恒安神丸,用于邪热惊啼等症。历代儿科对于小儿惊证如惊风、惊痫、惊惕、惊恐、惊啼、惊热、胎惊等有大量论述。
“心藏神”理论经过千百年的临床验证和完善,逐渐形成了完整的体系,贯穿于中医学的理、法、方、药等方面,突出表现了人体是一个以五脏为中心的统一整体。“心藏神”一直在中医儿科理论和临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保婴撮要》对于夜啼、吐舌弄舌、烦躁、不寐、惊悸、喜笑不休等多种儿童心神失主病证有病机、证候、治法的论述,并皆附若干病案以示例,给我们认识和处理这类病证提供了启迪。
儿科心病的种类繁多,各病种间临床表现差异显著,从心之生理病理探求,细究其源由,即可把握疾病的病因病机,辅以八纲辨证、气血津液辨证、病因辨证、脏腑辨证等辨证方法详辨其证,从而立法选方用药,再根据具体病情配合针灸、推拿、药物外治等治疗,多能效验。
儿科心病大体可分为心体损伤、心用失常两类。心体损伤,病多较急重并经久,由邪毒入侵心脉,内舍于心,可致心悸、胸痹。心用失常,主要为心之气血阴阳失调,心神失养而起。若邪盛直犯心神,亦可出现危重之候,如厥证、癫狂之重证,或心阳虚衰之危证。现代精神类、脑部疾病,大多归属心病,近代中医虽认识到与脑府有密切关系,但临证时除了醒脑、开窍等法外,仍多按脏腑辨证,归属于心、脾、肾三脏辨治。
心病的病因可分为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或两者兼而有之。先天因素主要责之禀赋不足,如家族遗传史,母孕期体弱多病,孕母情志不遂,早产、难产等损伤胎元。后天因素又可分感受外邪、饮食不节、脾失健运、久病体虚等,而情志失调尤为重要。病理机制可分为心体损伤和心用失常两类。心体损伤多见于胎禀不足,心体异常,或后天外感邪毒,内舍于心,心体受损,脉络瘀滞。心用失常见于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失养,心之气血阴阳受损,七情所伤,心神失主。心体损伤,继而损伤心用,则可以体用异常证候并见。
儿科心病的辨证首先应辨别心体受损、心用失常之异。心体受损主要见于心悸、胸痹、病毒性心肌炎等病,急者病情多危重,常伴大汗淋漓、气短乏力、纳差、面色发青、脉微等症状,心电图、心肌酶、心脏彩超等检查可能发现异常。心用失常,则最常见精神行为失调的各种表现。次辨外感内伤。外感者,起病急、病程短,常伴发热、恶风寒、咳嗽、咽痛、流涕、鼻塞,或伴腹泻、腹痛等症状;内伤者,起病多缓,病程一般较长,多有七情失调、环境改变、饮食不节等因素,或大病久病之后发病。再按八纲辨证,声高气粗,急躁易怒,多动兴奋,口渴,发热,咽痛,溲黄,便干,舌红苔黄者,多属阳证;声低气短,安静嗜睡,情绪低落,寡言少语,食少纳呆,神疲乏力,溲清,便溏,舌淡苔白者,多属阴证。心病多为里证,伴发热,恶风寒,鼻塞流涕,咳嗽,咽痛者,为夹有表证。哭声时高时低,面青,四肢不温,心胸疼痛如绞、遇寒则发或加重,属寒证;哭声响亮,面红目赤,手足温暖,便干溲黄,胸痛、得热痛甚者,属热证。精神疲倦,面苍白或萎黄,沉默不语,惊恐惧怕,神思涣散,注意缺陷,口不渴,唇淡,气短息弱,便溏溲清,舌淡苔白者,脉细弱无力,多属虚证;兴奋好动,躁扰不安,惊啼不宁,面红,口渴,唇红目赤,声高息粗,便干溲黄,舌红苔黄,脉有力者,多属实证。
心病的病位主要在心,常涉及脾胃、肝胆、肾等脏腑。食少纳呆,恶心呕吐,嗳气,腹胀,腹痛,眩晕神昧者,病及脾胃;急躁易怒,情绪抑郁,口苦,冲动,胆小易惊,惕惕不安,惊风抽搐,病及肝胆;发育迟缓,畏寒,健忘,五心烦热,心肾同病。
心病的治疗原则为调和气血,燮理阴阳,宁心安神,调整脏腑。心体受伤,早期治以清热解毒,佐以宁心安神,后期以调理脏腑、宁心安神为主。心用失常,邪扰心神,治以祛邪宁心,安神定志;心神失养者,治以扶正养心,宁心安神。先天禀赋异常,心体有异者,治以活血化瘀、调理脏腑为主。宁心安神定志法适用于心病各病证,临证视寒热虚实不同灵活合用之。
儿科心病常见证候及治法如下。
心气虚证:心悸气短,怔忡不安,精神欠振,神疲乏力,嗜睡或少寐,易于惊惧,虚烦不安,语声低微,面色少华,自汗且动则加重,舌质淡,舌苔白,脉细弱或结代。治以补益心气,用独参汤加味,以人参为君,证情较轻者也可以用党参、太子参,并可以加用黄芪、茯苓、白术、山药、大枣等药以助补益心脾之气。《神农本草经·人参》谓:“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人参是心病要药。临床常用的人参分为红参和白参,红参温补力较强、白参性较平和用于清补,回阳救逆时多用红参、补益心气常用白参。临证时常选用白参中价格较廉之生晒参,常用量5~10g。
心血虚证:心悸或怔忡,心烦多梦,健忘眩晕,注意缺陷,头晕眼花,发黄稀疏不泽,面白无华,唇甲色淡,四肢麻木,舌质淡白,舌苔薄,脉细弱。治以补养心血,用四物汤为基本方。气血两虚以心神不安、注意缺陷为主者,需益气补血养心,用归脾汤加减。当归入心经,是养心血主药,《药品化义·当归》云:“此独一物而全备:头补血上行,身养血中守,梢破血下行,全活血运行周身。”常用归身以养血、归尾以活血,全当归则兼具养血活血之功。养心安神常配伍酸枣仁、白芍、五味子,合“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素问·脏气法时论》)。养血活血通络常用桃红四物汤。
心阴虚证:心悸或怔忡,心烦少寐,多动不宁,潮热或低热,手足心热,盗汗,口咽干燥,舌红少津,舌苔光或薄黄,脉细数。治以补益心阴,主方取生脉散。其中人参可换用西洋参,虽补气力弱于生晒参,但养阴生津功胜,更适用于气阴两虚偏阴虚者,常用量3~10g。心气阴亏虚甚者,亦可与人参相伍使用,大补心之气阴。精神恍惚,动作不能自控者,可选甘草小麦大枣汤加味;怔忡健忘,注意缺陷者,可选归脾汤加减。
心阳虚证:心悸气短,动则加重,易惊健忘,反应迟钝,神疲自汗,面色淡滞,畏冷肢凉,或见足跗浮肿,舌质淡润,舌苔白,脉迟弱或结代。危重症心阳虚衰证候见:心悸不宁,气息短促,呼吸微弱,大汗淋漓,四肢厥冷,口唇青紫,神识不清,脉微细疾数欲绝等。治以温补心阳,首选桂枝加附子汤。桂枝为君药,能助心阳、通血脉、止悸动。仲景桂枝类方在今之儿科心病应用亦甚广,如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治疗营卫不和之汗证,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治疗阳虚饮停之心悸,炙甘草汤治疗心脉失养之脉结代、心动悸,枳实薤白桂枝汤治疗胸阳不振之胸痹。若见心阳虚衰之危症,则当以参附汤、参附龙牡救逆汤益气回阳救逆固脱。
心血瘀阻证:胸闷不舒,心悸不宁,或有胸骨后刺痛,重者疼痛不安,引及肩背臂内,唇指青紫,或见肌肤紫癜,出血紫暗,舌质暗红或见瘀斑,苔少而润,脉涩或结代,指纹紫滞。除部分先天性心脏病外,小儿此证多不典型,证候难以自述,临证时心病兼见瘀血症状、舌象,及血液黏稠度检查异常等,均需考虑兼夹本证。治以活血通脉,以桃红四物汤为基本方,常用川芎、桃仁、红花、当归尾、赤芍、丹参、郁金、桂枝、土鳖虫等。手拈散治疗气滞血瘀之胸痹心痛证,当归四逆汤治疗血虚寒厥之手足厥寒证,失笑散治疗瘀血停滞之心腹刺痛证等。
心神不安证:心烦易惊,心悸怔忡,恐惧不安,夜寐不宁,夜啼多汗,健忘神疲,神识失聪,行为异常,舌质红,舌苔薄,脉细数。治以宁心安神,以天王补心丹为主方,常用药酸枣仁、柏子仁、茯苓、党参、麦冬、远志、五味子、珍珠母、龙齿等。夜间惊啼不安用远志丸加减;心烦怔忡用安神丸加减;心悸失眠用磁朱丸加减;健忘多梦用孔圣枕中丹加减;惊风、惊痫用琥珀抱龙丸。镇惊安神常用到矿物药,其中琥珀安神兼以活血、龙骨安神兼以平肝、磁石安神镇惊益肾,而以朱砂清心安神效力较强,但因其主要成分为硫化汞,需控制剂量、疗程,且一般均入丸散剂成药,儿童需慎用。
心火炽盛证:烦闹不安,夜啼少寐,面赤口渴,甚则狂躁谵语,或衄血鲜红,口疮口糜,舌尖红,舌苔薄黄,脉数。治以清心安神,以导赤散为基本方。口舌干燥用清心莲子饮加减;吐衄便秘用泻心汤加减;口疮口糜用泻心导赤散加减;狂躁烦闹用竹叶导赤散加减。
痰火扰心证:面赤气粗,烦闹口渴,多啼少寐,小便短赤,大便秘结,甚者神昏谵语、狂躁妄动、哭笑无常、精神错乱,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治以豁痰清心,用生铁落饮为基本方。神昏谵语用牛黄清心丸;狂躁妄动用礞石滚痰丸;大便秘结用大承气汤;烦躁神昧者用菖蒲郁金汤。
痰迷心窍证:精神抑郁,神识呆滞,举止失常,喃喃自语,甚者痴呆木然,或昏迷痰鸣,舌质淡,苔白腻,脉滑。治以涤痰开窍,用涤痰汤加减,常用药石菖蒲、胆南星、法半夏、远志、陈皮、浙贝母、枳实、竹茹等。痰蒙心窍之癫痫、多寐、孤独症谱系障碍用涤痰汤;痰扰心悸及痰浊蒙蔽之少寐、智能迟缓用温胆汤;痰气郁结之癫病用顺气导痰汤。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医儿科学科与其他中医学科一样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在小儿心病研究方面也取得了不少的成绩。
自1960年首次报道中西医结合救治小儿病毒性心肌炎获得成功以来,中医儿科人对本病发病规律进行了深入研究,探索总结其病因病机规律,辨证与辨病结合治疗研究有了较快进展。中医药的使用丰富了本病治疗手段,提高了疗效。通过对本病常用中药的药理研究,发现了中医药治疗病毒性心肌炎的作用靶点,阐明了部分作用机理,开发出新剂型用于治疗,生脉注射液、参麦注射液、参附注射液等在救治小儿病毒性心肌炎中显示了一定的作用。
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中医药治疗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中医儿科人就及时参与、探讨从中医药的角度认识和治疗本病,使得本病的临床研究得到快速发展。研究发现,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学习环境的变化,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证类亦有较大变化,早期研究认为本病以虚证为主,尤以心脾两虚、肝肾阴虚证多见,近年来关于心肝火旺证、痰火内扰证报道明显增多。近40年来,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在病因病机、中医证类、辨证论治、用药规律以及外治法等方面的研究均取得了丰硕成果。1982年经捷等首先分析了本病的中医病因病机及辨证治法,2011年韩新民进行了注意缺陷多动障碍诊疗方案和临床路径的研究,2012年王素梅等人制订了《中医儿科常见病诊疗指南·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2018年韩新民等人又制订了《中医儿科临床诊疗指南·注意缺陷多动障碍(修订版)》。近10多年来,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中医药实验研究正在逐渐深入,通过科学基金网络信息系统检索2007年至2018年8月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资助的有关ADHD中医药研究项目共有15项,其中单味中药/中药单体研究3项、药对研究1项、中药复方研究10项。同时,也研发了一批中成药用于临床,如多动宁胶囊、静灵口服液、地牡宁神口服液、集神口服液、小儿智力糖浆等,丰富了治疗手段、提高了依从性。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一些儿童心病的顽疾如智能迟缓、孤独症谱系障碍关注度也随之提升,这些疾病的中医药治疗研究也取得了较多成果。如在智能迟缓方面,随着现代诊治水平的提高,智能迟缓的发病率并没有随之下降,在药物治疗方面,迄今为止尚未寻找到有肯定疗效的药物。现代中医学对本病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治疗方法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认为本病由先天禀赋不足,后天调养失宜而致,多属虚证。以肾、心、肝、脾亏虚为主,也有因瘀血、痰浊阻滞脑络而致神明失聪。随着认识的深入,近年来,中医药治疗取得了不少成果,丰富了治疗方法,通过益精填髓、补肾养心、滋肝补脾,配合醒脑开窍、温补元气、活血通络、涤痰化浊等治法,中药、针灸、推拿等手段的综合运用,调补后天,促进发育,改善智能,并与适宜的教养方法相结合,使智能迟缓的智力潜能得到发挥,取得较好疗效。针灸治疗方面,成果显著。如靳瑞教授在总结和继承历代医家有关理论与经验的基础之上,结合西医学有关脑研究的成果,创立了“三针”体系,以头部特定穴为主,配合辨证论治,治疗千余例智能迟缓,取得了较满意的疗效,在学术界引起关注和推广应用。
孤独症谱系障碍在我国的系统研究起步较晚,1982年陶国泰教授首次报道4例自闭症儿童后,本病在我国才引起了研究者的重视。中医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孤独症谱系障碍病因病机、证型、治疗方法、现代临床应用、中药用药规律等方面。近年来,在中医干预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临床研究中,辨证论治汤剂、中成药、针灸、推拿、物理因子治疗等疗法已经逐渐形成比较成熟的方案。中西医结合干预儿童孤独症谱系障碍可以扬长避短,增强疗效。文献研究显示,中西医结合的综合干预方法疗效要明显优于单纯中医和单纯西医的治疗。
2015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组织进行《中医儿科临床诊疗指南·汗证》《中医儿科临床诊疗指南·精神发育迟滞》《中医儿科临床诊疗指南·孤独症谱系障碍》《中医儿科临床诊疗指南·儿童多动症》项目的编制工作,现已经完成发布,对于这些疾病的规范治疗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中医儿科心病的现代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少成绩,但是,与其他系统疾病的研究相比,心病研究无论在深度和广度方面仍然显得不够。进入现代社会,由于环境因素的变化,儿童心病的病种在增加,发病率有上升的趋势,给我们儿科工作者不断提出新挑战。
随着社会发展、医学进步,一些由生物因子(细菌、寄生虫)所致的疾病发病率下降,而另外一些疾病,如心脑血管疾病、精神类疾病等,已成为人类健康的主要危害。曾经为人类健康作出过重大贡献的生物医学模式,在这些疾病面前显得束手无策。因为这类疾病的发生原因主要不是生物学因素,而是社会因素或(和)心理因素所致。于是,出现了综合生理、心理和社会因素对人类健康与疾病影响的医学观,这就是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中医学的整体观点一向重视人与环境的和谐统一,社会因素,包括家庭经济水平提高、出生率降低、多媒体发达,以及社会竞争的加剧等,所带来的儿童成长环境的变化,是儿科心病发病率上升的主要因素。如何弘扬中医学整体观点的思维方式,发挥中医多种疗法的优势,提高对于儿童心病的认识及其防治水平,是我们当代中医儿科工作者的重要任务。
在儿科心病预防医学领域,注意预防外感疾病对于心体损伤的同时,更应当在改善儿童成长环境、降低心用类疾病发病率方面下功夫。《诸病源候论·小儿杂病诸候》提出的“小儿……不可暖衣,暖衣则令筋骨缓弱。宜时见风日。若都不见风日,则令肌肤脆软,便易伤损。”对于增强儿童体质、减少外感疾病造成的心体损伤有积极意义。张子和的《儒门事亲·过爱小儿反害小儿说》分析“盖富贵之家,衣食有余,生子常夭;贫贱之家,衣食不足,生子常坚”的原因在于过于溺爱、纵其所欲,看似爱儿,实际上造成小儿正常心理发育的障碍,其结果反而对孩子有害。当今社会,大力宣传给孩子减少溺爱、使其经受挫折教育,减轻负担、使其快乐成长,加强接触交往、使其适应社会,是降低心用类疾病发病率的有效措施。
儿科心病的基础研究还很薄弱,亟待加强。成长环境对于心病发病的影响值得探讨,心、脑及其他脏腑在心病病因病机中的地位、作用与相互影响应当深入研究,心病领域“同病异治”“异病同治”方法有待建立,病、证结合的儿科心病动物模型需要研制,儿科心病中药及制剂的药理研究必须开展,有效方药的中成药研制应适应社会需求而加大力度进行。
提高中医药治疗儿科心病的临床疗效仍是研究的重点,故最需要加强的还是临床研究。汗证、夜啼在儿科古籍中已经有大量记载,现代在临床上中医药治疗被广泛应用,取得良好的效果,对于这类中医优势病种,还需要在规范的临床研究基础上总结提炼,得出更有说服力的研究总结,为其推广应用提供有力的循证证据。胸痹、心悸、厥证中包含了器质性和功能性的不同疾病,有必要在相关辅助检查的基础上,研究其不同西医学疾病诊断的中医药辨证论治规律,以进一步明确中医药治疗的适应证及其预后。儿童健忘、多寐、不寐、智能迟缓的临床研究开展时间不长,积累的经验还不多,但临床需求不断增加,提高中医药治疗这类疾病的疗效,对于促进儿童智能发育有重要意义,需要有更多的同道关注、研究,优选、总结治疗方案。有关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病毒性心肌炎的报道不少,但实际上多数临床实践局限在中医药对于心肌损伤的治疗,即使如此,中医药治疗对于改善患儿心电图、心肌酶改变的效应还是值得认真分析的,这方面实事求是的研究总结有着广泛的推广应用前景。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研究报道较多,但因本病缺乏临床诊断及疗效评价的客观指标,中医药治疗的效果要得到医学界的公认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中医药对于患儿主要表现注意力涣散、活动过多、情绪不稳、冲动任性、自我控制能力差的治疗效应需要分别观察,并发抽动障碍的辨证论治规律需要探讨,力图得出客观结论。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抑郁症、儿童焦虑症、儿童癫狂病的古代记载不多,现代研究也还在起步阶段,随着这类心用疾病发病率的增加,有必要增加对这些疾病的关注,寻求中医药治疗的有效方案。
中医儿科心病防治的研究,正由于其积累尚不够丰厚,有着更大的学术发展潜力和空间,相信会成为未来学科研究的热点领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