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山和终南山

唐诗中常常可以见到终南山，如李白的《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更有名是可能要算王维的《终南山》：“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以及《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一般的注解都说终南山在西安市南郊，好像站在西安市区，往南一看，就可以见到似的。

我是在一个初秋的早晨，特地包租了一辆小车前去的。爬上翠华山，才能见到终南山的真貌。

在西安地图出版社出版的《陕西省地图册·长安县》那一页上，有一座终南山，标高2604米，是秦岭山脉中最高的几个主要山峰之一。这座主峰其实是没有公路可通的。我们的小车最远只能开到翠华山脚下的太乙村和木头岭。然后，我就得下车，沿着一条登山小径往山上爬。爬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高山小湖，才能见到这终南山主峰，它在远远的云深处。山上的人告诉我说：“那才是真正的终南山。你继续往前爬，就可以看到了。”

我在翠华山顶上遥望了这座“真正”的终南山，回来不免开始怀疑，唐诗中所说的终南山，恐怕未必是指这一座主峰吧？要不然，王维和李白等大诗人，经常要爬到这两千多米的山上去，岂不太累？唐人也好像还没有现代地图绘制人那么精确。我的印象是，唐诗中的终南山，指的是整个秦岭，也就是杜甫所说的“秦山”。现代学者一般也是这么理解的。比如，陈铁民的《王维集校注》，在注释王维的《终南山》一诗时便说：“古终南非仅指今陕西西安长安区南的终南山主峰，亦用为秦岭诸山的总称。”这深得我心。

这样看来，唐诗中的终南山，只不过泛指长安城南的那一系列高山罢了。在唐人眼中，现代地图上的翠华山和万华山等等，恐怕都算是他们的“终南山”。我为了一睹“终南山主峰”而去攀爬翠华山，倒显得有点“多事”了。

然而，爬了翠华山，见到现代地图上的终南山主峰，我对王维和李白当年上山下山，对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也就有了新的体会。或许李白、王维和我都曾经走过同一条山路，见过同样的山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