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纺织之前要先对植物的纤维有所认识。人类确实晓得用细线缝制衣物大概可推溯到三万年前。中国发现的骨针,大致以距今四万至二万年之间的辽宁海城遗址为最早,两支以象的门齿制作,一长七点七四厘米,孔径零点一六厘米;一长六点九厘米,孔径零点零七厘米。另一支以兽骨制作,长六点五八厘米,孔径零点二一厘米。以当时的工具,推测应利用植物的纤维以搓线。一万年前常见于华南的绳纹陶器,表面的纹饰就是用绳子捺印的,已能把几根线纠合成股以捆缚东西,更接近纺织必要的技术了。纺织的布,六千多年前仰韶文化的陶器底部见到麻布的痕迹,实物则见于约五千年前的浙江吴兴钱山漾遗址。
具有织布之经济价值的植物纤维有好几种,分属不同的种类,但因麻布最为重要,一般统称有强韧纤维而可以织布的为麻。麻的株茎被割下后干燥几个星期,剖开表皮而久浸于水中以去除杂质,然后捶打以分析纤维。浸泡的水越热,浸泡的时间就越短,一般就用水煮以加速分析纤维所需的时间。分析麻纤维的工序反映于甲骨文的“散”字,作一手拿着棍棒在扑打两束麻,而其表皮已自秆茎分离之状( )。
纺织是很专门的职业。麻的栽种、培养还较简单,若是蚕丝,则工艺非常复杂。从养蚕到织成丝绢,每一步骤都需要专门的技术。桑树的栽培,采摘的次数,蚕虫的品种,喂饲的次数、分量和时间,养育的温度,都与成品的品质有密切的关系。蚕吐丝成茧后的拣茧、杀茧、抽丝、缫丝、织丝,每一过程都需要专门的训练。所以于文字,甲骨文的“专”字作一手持拿着已经绕上丝线的纺砖之状( )。五千到四千五百年前的仰韶文化晚期发现了切割过的蚕茧。稍后的吴兴钱山漾遗址确实发现了每平方厘米,经纬各四十七根线的家蚕丝织品。
纺砖的作用是把丝线缠成锭,以待上机纺织。早期的捻线方式是用手在平面上搓揉,这样进度太慢。后来改良使用纺轮,方法是用杆扦穿过纺轮中心的孔。杆子的一端大致呈锥状,且钻了个可绑上丝线的小孔。操作时,使纺轮下垂而转动杆扦,纺轮的重量把丝线拉直,并借转动的力量,将线缠绕在杆扦之上而成锭,就可以安装在织机上以待纺织了。纺织之事不但要专门的技术,也要专心工作,否则面对成千上万的线会手忙脚乱,织错了花纹。所以“专”字兼有专门及专心两层含义。纺线时要捻转纺砖才能快速缠绕成锭,也许“转”字也是“专”字的引申意义。这种工作不需体力,女子也比较细心,所以自古以来,纺织就是女子的工作,陶纺轮都见于妇女的坟墓中。图一的纺轮涂绘彩色,转动时产生流动的色彩,增加一点工作的乐趣。
丝织手工业在商代应已有相当大的规模。青铜器上还有不少因铜酸而保存下来的丝绢痕迹。想象当时必有相当多数量的生产,才会以之包覆铜器并随葬于墓中。从痕迹知当时的纺织已达到多层绫织的阶段,也有斜纹提花的丝织物。甲骨文与纺织业有关的字比其他行业的字多,即其具体的表现。
到了西周时代,丝绸已是重要的商品。《诗经·氓》有“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战国时代的《管子》有“民之通于蚕桑,使蚕不疾病者,皆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谨听其言而藏之官,使师旅之事无所与”。说明丝织品在古代是价昂的重要商品,对国家的经济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桑田要比良田贵上一倍。《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公元前五一九年,两个家庭争夺边界桑树的所有权而导致吴、楚两国打了一仗。
图一
彩绘陶纺轮
直径三点三至四点四厘米,湖北屈家岭文化遗址,公元前三〇〇〇年至公元前二六〇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