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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数>>

几千年来,人类都在尝试建立数与物的对应关系,现代对数字的定义便是建立在这种实践之上。一旦人类学会计数,这种实践就显得“自然而然”了。或许正因如此,我们才把自然数称作“自然”数。

事实上,数字的概念一点也不“自然”。最早出现的语言中并没有表示抽象数字的名词,只有表示相同数量的名词。生活在亚马孙森林里的一些民族,比如皮拉罕人,他们仅有一些表示近似数的概念,他们能数到2,遇到更大的数目,就只能用一个表示“很多”的词语。再比如蒙杜鲁库人,他们有表示1到5的词语,但是都被当作形容词来使用,计数时,他们会用“少”和“多”来表示。

自然数是如此不“自然”,因此,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数十年里,对于自然数的定义,一些最伟大的数学家和逻辑学家莫衷一是,众说纷纭。比如,1887年,身为数学家和生理学家的赫尔曼·冯·亥姆霍兹 认为,计数是“一种完全基于心理因素的行为”。在分析从一个数字过渡到下一个数字时,他发现这个过程依靠的是一个心理因素,“当一系列有意识的行为相继发生时,我们能够记住这个顺序”。接着,亥姆霍兹还谈到康德,“时间顺序构建了我们内在直觉的必然形式”。在他看来,数字的概念建立在这种时间顺序上。

逻辑学家戈特洛布·弗雷格 的想法则恰恰相反。弗雷格提出异议:“算术与感觉没有丝毫关系,跟脑中的图像也没有多大关系。”亥姆霍兹的观点会“把一切都主观化”,最终会“破坏真相”。在弗雷格看来,算术根本不是什么主观科学,而是“一种发达的逻辑”。只有用“纯逻辑的规律”才能定义自然数,这种规律中也体现了一一对应的关系。弗雷格将数学逻辑化的立场,在20世纪得到了罗素的继承和系统化的发展。

《数是什么?数应当是什么?》是另一个数学家——理查德·戴德金 1888年出版的一本小册子的书名,也是他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给出的回答是:“数是人类心灵的自由创造。”数学家只是在研究数的特性。

戴德金认为,数字科学依靠的是人类可以“使事物与事物之间产生联系”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人类通常就无法思考”,就连天数也计算不了,或许只能像鲁滨孙在荒岛上那样算日子。戴德金首先讨论了元素的系统和系统的映射,以表现自然数的序列特点。他认为,思维中的不同事物可以在头脑中发生联系,形成一个系统,反之亦然,系统中的每一个元素都明确联系着思维中的一个图像、一个事物。通过讨论系统的概念和性质,戴德金用四个条件(或者说公理 )推导出了自然数的结构特征,以公理的形式建立了自然数的序列。

第二年,数学家、逻辑学家朱塞佩·皮亚诺 用拉丁语发表了《算术原理:用一种新方法的说明》(1889年)。在这本书中,他介绍了一个自然数的公理集合。他本人也承认,这个公理集合与戴德金的公理大致重合,尽管这个研究成果是他独立获得的。不同之处在于,戴德金将系统的概念和一一对应关系作为出发点,而皮亚诺将集合或者说特性、自然数、1和后继数的概念作为讨论的基点。一个自然数 a 的后继数指的是按自然顺序排在 a 后面的数字。因此1的后继数是2,2的后继数是3,以此类推。皮亚诺公理如下:

a)1是自然数;

b)每一个确定的自然数,都有一个确定的后继数 a' a' 也是自然数;

c)没有两个数有相同的后继数;

d)1不是任何自然数的后继数;

e)任意关于自然数的命题,如果证明了它对自然数1是对的,又假定它对自然数 n 为真时,可以证明它对 n' 也真,那么,命题对所有自然数都真。

因此,皮亚诺并没有给出自然数的定义,而是用一个公理的集合规定了自然数序列的重要特性。这些公理至今仍被数学家们所采用。

可是,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你们也许会注意到,在皮亚诺公理中,在刻有古巴比伦数字的黏土板上,在中文数字、罗马数字、古印度的婆罗门数字和笈多王朝使用的数字中,自然数序列的起始数字,并非我们如今会习惯性想到的0,而是1。皮亚诺后来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似乎暗示着0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正如独特的历史迎来宿命的时刻——0登上了数学的舞台。

在这里,你们将会在遥远过去的几个瞬间,在查理大帝的宫廷中,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在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和刘易斯·卡罗尔的书中,看到时间与空间的空无。

无是道家所说的虚无,是塞琉古帝国文字和中国汉字里数码与数码之间留出的空白,是吴哥时期一块石碑上的点,也是五世纪时古印度人使用的点。

印度的“sūnya”是cifra,也是zefiro,它被阿拉伯人带到西方的基督教国家,成了莱布尼茨眼中上帝创造世界的象征,最终,以空集的形式,衍生出所有的数字。 WVQeFRej4vzqBJM+fYKtgdEyxBRWB6o7zsOyO8EE5k5hBWT8F07Uj397r6xaCn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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