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不知什么时辰,房间里烛火亮得刺眼,楚颜转了一下脑袋,睁眼便看见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真是像极了,明明长得天差地别,为何眼睛却这样相似?
楚颜恍惚间,殷慕又在床前放了一盏蜡烛,笑着问:“你醒了?”
楚颜别过脸不看他,问:“青鹏呢?”
“这房间来来往往,惊扰到老鸨了,她来发了一通脾气,我让他们都先走了,你不舒服就休息一夜,明天我再想办法。”
楚颜又问:“那你怎么不走?”
殷慕轻笑,“我走得掉吗?”
楚颜哑然,也是,他花了五千两买她一夜,谁走也不可能赶他走。
“给你这个。”殷慕递过来一个白瓷的小瓶子,说:“这是宫里的药,专治过敏的,我让人刚取过来,你先用下,应当会有效果。”
宫里的?那不是皇帝娘娘们用的?
当真金贵的好东西。
楚颜握在手里,只觉得那瓶子滑腻温凉,料想也不是一般的瓷瓶,便打开闻了一下,问:“你怎么会有宫里的东西?怎么?哪个公主送你的?”
殷慕却没有回答,只说:“每到春天,宫里花粉多,宫里的贵人都爱用这个擦脸,也有个花粉过敏的娘娘,她宫里常备这个,不是什么稀罕物。”
看他不愿回答,楚颜也不多问,坐起身连镜子也没拿,用手指往脸上抹了一层,说:“差了点东西。”
殷慕忙问是什么,楚颜将盖子合上说:“这一瓶给我吧,回去我研究研究,没准能成我颜色坊的招牌。”
贵妃娘娘同款,想不火都难!
殷慕也没说什么,扑愣的火光映衬着他的脸,伤口处也隐隐有些痒,他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抓。
“等等。”楚颜连忙制止,压住他的手说:“不能抓,会留疤的。”
可惜她手边没有药,楚颜想了想,下床用手帕湿了水走过来,说:“那鞭子都是细菌,可惜我这也没法消毒了,只能给你先清洗一下。”
楚颜并未多想,只觉得那么白净俊俏的一张脸,若是最后多了这一条疤痕,才真的是可惜。可是帕子才刚刚碰到他的脸,那人便向后退了退,被楚颜一把抓过肩膀,凶狠狠地说:“躲什么?我是老虎啊?”
手上的力度却温柔,殷慕也不躲了,虽然他并不在意留疤这件事,可是这伤口毕竟还是要清洗的。楚颜的手软软的,手帕擦上去又有点痒,凉凉的,殷慕的脸红个透,他一把抢过手帕说:“我,我自己来吧。”
“你怎么还出汗了?”楚颜也不管那手帕了,看着他满额头的汗珠,忍不住打趣调侃:“怎么了?你不是出了钱了让我服侍你?这是第一次找姑娘不习惯?”
殷慕越发听不下去,虽然知道楚颜是插科打诨的话,可还是几分不受用,待一转头看见楚颜拿了一瓶酒过来,惶恐问:“你干嘛?”
“哦,我刚刚看到房里有酒,我用来给你消消毒,你别忘了,感染了可是会发烧的。”
殷慕结结巴巴说:“不,不用了吧?这点小伤。”
“怎么不要?来别怕,姐姐下手有轻重的。”
“什么姐姐?你才多大点?”殷慕将伤口擦干净递给她手帕接着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想起来那次受伤奄奄一息生死一线,紧急关头被她所救,这是一辈子不能泯没的恩情。
“不用,举手之劳。”楚颜将手帕重新洗了洗,沾了酒精过来说:“我来给你消毒,你看不到。不过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殷慕忍不住笑了笑,楚颜看花了眼,感觉凉飕飕的房间里也开出一朵花来,她也跟着笑,说:“你看我,你上次伤那么重都挺过来了,这点痛自然不怕的。”
酒精沾到皮肤上,丝丝拉拉的烧灼感,恰好克制住那一点痒意,楚颜怕不彻底,用手按了一下伤口周围,在露出血丝的地方都擦拭一遍,冰凉的手指上沾了酒精,擦过去一阵阵凉意混着酒香,殷慕忍不住喟叹:“小时候我受了伤,我娘也是这样给我擦药,一晃整整十年过去了,我险些要忘记她的模样了。”
“你娘她,怎么了?”楚颜本来想骂他占便宜的,可是听到最后又说不出口。
殷慕却反问她:“你知道我这次来青墨城做什么吗?”
楚颜点头:“听说了,是来调查那个偷脸皮一案对吧?”
殷慕微微晃了晃脑袋,说:“是要调查这个,可是我同时还要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清歌。找他们并不全是因为王爷,而是我要调查一件旧案,这件案子,牵扯到忠义侯府和还有我娘的死因。”
楚颜愣了愣神,问:“怎么想起来,现在查?”
他刚刚说了十年过去了,说明他的娘已经走了十年,十年前的案子,又从哪里查起呢?
“十年前我还小,加上忠义侯苏鸿在朝中一手遮天,父亲无奈怕我有什么闪失所以一拖再拖。如今昭跃和云邪都已去世,我再不查,他们的下一代恐怕也难找到了。”
跟青堂门有关?
楚颜越听越糊涂,他们高官厚禄在京,他母亲的死就算是被忠义侯所害,又跟青堂门的那两个已故掌门有什么关系?若是细论,会不会跟她的娘亲玄影也有关呢?
“我知道这个换脸怪是谁,也知道他并无恶意,可既然犯了案,不管初衷为何,总要接受制裁。我既要找他,又要保护他,可惜却不知他到底躲在哪里。”
青鹏说过,怀疑那个犯人是云邪,可开张那天找她买珍珠粉的年轻人,青鹏看出他脸皮有异,却绝不可能是云邪。现在殷慕也果然在找他。
本来还在怀疑,难道他真的是云邪的儿子?
殷慕要找的两个人,一个是昭清歌,另一个肯定就是他了!
楚颜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可虽然她与殷慕算旧相识,但毕竟也不甚了解,加上不知道云邪的儿子到底为何扒人面皮,此事与自己无关,她不敢贸然开口,怕给别人也给自己招来祸患。
殷慕长叹一声,又说:“其实还有一个人,只可惜十八年了,不知生死,也不知是否留有后代,找她这件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