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杰里米·边沁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非常明确。他多次嘲笑自然人权观念，称它们为“踩在高跷上的废话”。他开创的哲学思想体系影响深远。实际上，它至今对政策制定者、经济学家、商业经理及普通公民都有着强有力的影响。
边沁是英国道德哲学家和法律改革者，创立了功利主义学说。其主要观点很简单，并对人具有直觉上的吸引力：道德的最高原则就是使幸福最大化，使快乐在总体上超过痛苦。对边沁而言，正当的行为就是任何使功利最大化的行为。他所说的“功利”，意指任何能够产生快乐或幸福，并阻止痛苦或苦难的东西。
边沁通过下列推理得出了这一原则：我们都被痛苦和快乐的感觉控制着，它们是我们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在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中都主宰着我们，并决定着我们应当做什么事情。对与错的标准“与它们的王权紧密相连”。 2
我们都喜欢快乐而厌恶痛苦。功利主义哲学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使得它成为道德和政治生活的基础。使功利最大化不仅仅是个人的原则，同时也是立法者的原则。政府在决定制定什么样的法律和政策时，应当要做任何能够使作为整体的共同体的幸福最大化的事情。那么，什么是共同体呢？边沁认为，它是一个“想象的集体”，由组成它的所有个体构成。因此，公民和立法者都应当扪心自问：如果我们将这项政策的所有收益相加，再减去所有的代价，它会比其他政策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幸福吗？
边沁在对“我们应当使功利最大化”这一原则进行论证时，做出了大胆的断言：我们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它。他主张，任何道德论证都必须含蓄地利用使幸福最大化这一理念。人们可能会说他们相信某些绝对的、无条件的义务或权利，可是，除非他们相信，尊重这些义务和权利将使人类的幸福最大化——至少从长远来看是如此，否则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来维护这些义务和责任。
边沁写道：“当一个人想要反抗功利原则时，他所引用的理由恰恰来自这个原则本身，而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所有的道德争论如果被恰当地理解，就都是关于如何应用这个将快乐最大化、将痛苦最小化的功利原则的争论，而非关于该原则本身的争论。“一个人是否有可能移动地球呢？”边沁说道，“能，可是他必须先找到另一个地球以立足。”对边沁而言，这唯一的地球、唯一的前提、道德争论的唯一出发点，就是功利原则。 3
边沁认为自己的功利原则提供了一种道德科学，它可以作为政治改革的基础。他提出了很多计划来使刑罚政策更有效、更人性化。其中一个就是环形监狱。在该监狱的中间有一座监视塔，这使得看管者可以监视囚犯，而囚犯却看不见他。边沁建议，可以将这个环形监狱交给一个私人的承包商（理想人选就是他自己）来运营，该承包商将管理监狱，以换取罪犯劳动所得的利润，这些囚犯将每天工作16个小时。尽管边沁的计划最终被否决了——它在当时过于超前了，可近些年在美国和英国，人们看到，将监狱承包给私人公司的观念却有所复兴。
边沁的另一项计划，就是通过为穷人建立一所自主筹款的救济院而改进“乞丐管理”。这一试图减少街头乞丐的计划，鲜活地阐明了功利主义的逻辑。边沁论述道，在街上遇到乞丐会以两种方式降低行人的幸福感。对心肠较软的人们来说，他们看到乞丐会产生一种同情之苦；对心肠较硬的人们来说，他们看到乞丐会产生一种厌恶之苦。不管是哪一种方式，遇见乞丐都减少了普通大众的功利。因此，边沁建议将乞丐从街上赶走，并将他们关在救济院。 4
有些人可能认为这样对乞丐而言不太公平，不过，边沁的确没有忽略他们的功利。他承认，某些乞丐会更乐于乞讨而不愿在救济院工作。但是他注意到，快乐而富足的乞丐远没有悲惨度日的乞丐多。他总结道，公众所忍受的痛苦的总量，超过了那些被赶到救济院的乞丐所感受到的不幸福。 5
有些人可能担心，建造和运营救济院会给纳税人增加开支，减少他们的幸福并因此减少他们的功利。然而，边沁提出了一种方式，以使他的乞丐管理计划能够完全自主筹款：任何一个遇见乞丐的公民都有权将他带到最近的一所救济院。一旦被限制在救济院内，每一个乞丐就都不得不工作以支付自己的生活费用，而这些费用都会记在一个“自我解放账户”当中。这个账户将包括食物、衣服、床铺的花销以及医疗费用和一份人寿保险——以防这个乞丐在偿清该账单之前就死了。为了激励公民不怕麻烦，愿意抓住乞丐并将其送往救济院，边沁还提议，每抓住一个乞丐便奖励20先令——当然，这笔钱将加在该乞丐的账单上。 6
边沁还将功利主义的逻辑应用于同一社区内的房屋分配，以尽量减少居民从他们的邻居那里所遭受的不适：“在每个可能产生某种不良影响的群体附近，安置对这种不良影响有免疫力的群体。”例如，“在胡言乱语的疯子或者说话不检点的人附近安置聋人和哑巴……在妓女和放荡的女人附近安置一些年长的女人”。至于那些严重畸形的人，边沁建议将他们安置在盲人的居所附近。 7
尽管边沁的这一提议看起来似乎有些残酷，他的目标却并不苛刻。他仅仅想要通过解决那些减少社会功利的问题，来促进社会整体福利。他的乞丐管理方案从来没有被采纳过，但它所体现的这种功利主义精神存活至今。在考虑当代功利主义思维方式的事例之前，我们有必要质问，我们是否可以反驳边沁的哲学呢？如果可以，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