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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文飞淡定喝着冰矿泉水：“你的那瓶水牌子比我的贵，人家物价没定错啊。”
姜俊无语，他说的是这个吗？明明是这家店很奇怪好吧。
孟文飞敲了敲他手边那张纸：“不写一写吗？或许对你真有帮助。”
姜俊看着那纸，不禁苦笑。他想起中学时候的他偷偷摘了花想送给晓露，晓露却问他送什么礼物给飞哥好。他的花没送出去，最后他一瓣一瓣将花扯了。“她喜欢飞哥？她不喜欢飞哥……”
再后来大学时他扯花瓣，问的问题是“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如果爱情列个表就能找到解决办法，那应该就不会有烦恼了吧。若是轻易能放弃，他跟晓露也不会纠结这么多年。
姜俊生得一副好相貌，他妈妈常自夸：“我生得好啊，名字也起得好，我儿子人如其名。”
姜俊从小学到大学，稳占校草宝座。有些男孩子小时秀气，长大就歪了。姜俊不是，长大了，褪掉稚气，反而越来越儒雅英俊。
他自己也觉得，论外形，他比孟文飞更胜一筹。论学业，他称不上学霸，但也很优秀。之后工作顺利，前途有光。种种条件真的当得起优质男人称号。许多女孩子追他，比追孟文飞的多太多，可独独他喜欢的那一个，喜欢孟文飞。
所以爱情有什么逻辑可讲呢？完全没办法罗列。
“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这次孟文飞问认真的。姜俊和陶晓露已经领了结婚证，就算婚礼闹了个大风波，后面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跟晓露商量好了，先请两边家长吃饭道歉。大家的礼金都退回去，婚宴就不再摆了。然后我跟晓露去旅行。”姜俊叹气，“她爸妈一直骂她，朋友里头也有议论，她压力肯定特别大。我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反正婚假都请好了。”
孟文飞喝口水。这男人啊，老婆婚礼跑了，他不怪她，反而心疼她被责怪，真是爱得太惨了。
“飞哥，你说，晓露会不会打退堂鼓啊？”
“你是说离婚？”
姜俊不敢提这两个字，只皱眉道：“我怕她心里有疙瘩，现在只是顾及我的面子没说。”
“她要顾及你的面子就不会婚礼跑路了，她连自己面子都没要。”
“她说她那时候钻牛角尖了，觉得我这么问她，后来表情又那样，我肯定是反悔了。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与其大家怪我，不如怪她。”
孟文飞对这两口子真是服气，一对神经病。“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她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飞哥，你不懂。”不是向着谁的问题，而是若晓露跟他在一起不幸福，他也不会快乐。他在意她的幸福，又希望她的幸福只能是他。这种感受，要怎么说？
“我是不懂。如果我老婆结婚敢跑，我打断她的腿。”孟文飞话音落，就看到店员姑娘捧着两碗面站在他们桌前。
她听到孟文飞这么暴力的宣言，还看了他两眼，然后把面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拿着托盘走了。
姜俊看了看那碗面，几只大虾，一个卤蛋，还有一些小配料，菜丝，笋片什么的，汤头看着也挺浓的，卖相很不错。
看起来是碗正常的面，姜俊放心了。他拿起筷子，却见孟文飞盯着面看，他的心又吊了起来：“怎么了？”
孟文飞没说话。
这时那个年纪小的圆脸店员姑娘又送来一盘菜——白灼皮皮虾。
摆盘配着酱料和烫青菜，看着也很不错。
另一边的客人喊结账，圆脸店员姑娘过去了。
孟文飞盯着那盘虾看，问：“这什么？”
“皮皮虾。”姜俊答。
“为什么是皮皮虾？”
“不怪人家，你自己说什么都可以，不管价钱，不忌口。”好男人姜俊帮店家说句公道话。
孟文飞还在琢磨，姜俊却等不及，他饿了。姜俊低头吃面，两口下去，火速发表意见：“哎，这个面好吃，飞哥你尝尝，不错不错。”
姜俊夸赞完，顾不得再说话，埋头大口吃。面条筋斗有嚼劲，汤头浓而不腻，笋片甜香，卤蛋有味，大虾也非常新鲜。
“你慢点，饿死鬼吗？”孟文飞嫌弃他。自己也吃了几口，味道真的好。可是这些什么意思呢？居然没有“冷静”有趣了。
姜俊吃着去翻手边的菜单：“我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再点点。”鉴定过菜品味道，这会儿他不怕菜单辣眼睛了。
这时候淡定的店员姑娘从厨房出来了，她走到这桌，放下两盘菜。
一盘凉拌小菜。菜里五颜六色，青椒丁、红椒丁、花生米、小虾米、黄瓜粒、蒜蓉等等拌在了一起。
还有一盘热菜。芦笋海带结炒碎肉。摆盘是长芦笋铺底，干煸的碎肉和海带结堆在下方，旁边用红椒丝摆成小花一样，倒像是一幅画了。
店员姑娘道：“你们的菜齐了。如果还需要加东西再叫我。”
“等等。”孟文飞看她要走赶紧拦下：“这是什么？”他指着凉菜问。
“五味杂陈。”店员姑娘不紧不慢道：“甜、咸、酸、辣、涩，味道上有层次，食材口感脆软相间，也算丰富，希望你们喜欢。”
“那这个呢？”
“节外生枝。”
孟文飞挑挑眉。
店员姑娘看看他表情，道：“纠结、矫情、执迷不悟的情侣，外人还是不要干涉太多的好。感情的事，冷暖自知。”
孟文飞乐了：“所以那个可怜人不要节外生枝瞎参合对吧？”
店员姑娘没说话，看得出来她自己就很不想瞎参合。
孟文飞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所以我该‘皮皮虾我们走’，别捣乱是吗？”
店员姑娘被他的语气逗得弯了弯嘴角，但很快掩饰住笑意，她清清嗓子，“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饭总是要吃的，祝好胃口。”
“等等。”孟文飞又叫住她：“你就是厨子？”
“对。”
“你也是老板？”
“对。”
“哦。”孟文飞点点头。
老板姑娘走了。那边圆脸姑娘在给另一桌结账，唤她：“阿靖……”
孟文飞看着皮皮虾，想起网上的表情包“皮皮虾我们走”，又想起另一个表情包“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他不禁笑起来。
孟文飞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五味杂陈”放嘴里。
姜俊一边研究菜单一边看他：“你不是不吃青椒。”
“就尝尝。”这里头有醋有糖，还有不知什么调味汁，很鲜。但他真的不喜欢青椒。放下勺，这道菜只挑花生吃。
姜俊这边已经把菜单看好了：“她家菜单比酒水单正常。”他招手叫服务员，圆脸小姑娘过来，他加了一份炸鸡，一份豆腐。
孟文飞吐槽姜俊：“你猪啊。”
“给你点的呀。”姜俊太了解他，青椒他不吃，皮皮虾他也不爱剥壳，一下少了两道菜。“再说了，我天生丽质，吃不胖。别太妒忌我。”
孟文飞懒得理他。
姜俊确实吃不胖，没为身材问题发愁过。他也不像孟文飞那样爱健身。孟文飞断断续续练了综合格斗十多年，是健身房和拳馆的常客。作为一个IT男，他是十足的异类。
两人边吃边聊，在这店里坐了许久。一盘皮皮虾全是姜俊剥的壳，他剥了孟文飞就吃。孟文飞吃饭是懒的，有壳的宁可不吃也不爱剥。有女朋友的时候都是女朋友帮他剥。姜俊就不一样，为了陶晓露他练了一手剥壳好本领。
两位俊男在一起的画面太美好，一个剥一个吃看上去也很自然，圆脸小姑娘看他们吃饭看得津津有味，在柜台后头小声问：“阿靖，这两人是一对吗？”
这时候店里已经没别的客人了，方靖也闲了下来，正坐在柜台后休息。她也看了那两人一眼，弯了嘴角：“应该不是。”
圆脸小姑娘叹息，真可惜呀。
结账的时候，孟文飞终于想起来问：“那碗面呢，是什么意思？”
老板姑娘迟疑了一会，答：“瞎扯淡。”
虾，面条，蛋。
孟文飞莞尔。
姜俊想了想，忍不住问：“为什么？”
老板姑娘看看他，道：“爱多少，爱多深，怎么量呢？用什么量呢？不是瞎扯吗。”
“所以呢？总有人想追究一下，怎么办？”孟文飞很好奇老板姑娘的答案。
老板姑娘似乎在犹豫。
孟文飞和姜俊都等着。
好在老板姑娘没骑皮皮虾跑路，她答了：“用时间量吧，量能爱多久。”她顿了顿，“我认识的人里，最长的爱情时间是66年10个月零11天。”
孟文飞笑笑：“过了今天，就是66年10个月零12天了。”
老板姑娘摇头：“不会了，计时停止在生命终结时。”她语气谈谈的，透着温柔，似乎生命终结不是件悲伤的事。能到死都爱着，也许也能称得上幸福吧。
孟文飞和姜俊都静默下来。
最后姜俊对老板姑娘道：“谢谢你。”
老板姑娘对他笑：“不客气。两位慢走。”
孟文飞和姜俊走出店门。
姜俊道：“我要带晓露来吃，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孟文飞道：“她对你笑了。”
店里，齐巧心捧着脸趴在吧台上，星星眼状：“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谈论爱情，居然一点都不恶心，一定是太帅的缘故。”
方靖哈哈笑出声，表情看上去再无淡漠，倒有些小女生的俏皮。她收拾着桌子，想着那两位客人，确实很特别，是她遇见的最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