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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天气渐凉。
清早，林昭在校服里多穿了一件芒果黄连帽卫衣。
明亮鲜活的颜色，衬得她像一只刚出炉的奶黄包，还是没睡醒的那种。
她下了公交车，脑袋还混沌着，手指紧攥书包带子，闷着头往教学楼走。
就在这时，身后的卫衣帽子一沉，紧接着她的脑袋就被人揉了一把，浅淡的薄荷香稍纵即逝。
林昭被吓了一跳，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谢辰青似笑非笑的眼：“腿短还不走快些。”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骑着白色山地车从身边过去，蓝白校服被风一吹微微鼓起，少年气鲜活而蓬勃。
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小男孩，长到十七岁竟然会恶作剧了！
林昭背着小书包追上去：“谢辰青你幼稚不幼稚！”
她跑得气喘吁吁，韩杨经过她旁边，不怀好意地笑嘻嘻道：“啧，小两口刚见面就打起来了啊！”
小两口……林昭的步子瞬间顿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彻。
她蹭蹭小鼻尖儿，又理了理中分的刘海，最后整理校服衣领。
而后发现自己的卫衣帽子里，被谢辰青放了一袋她最喜欢的牛奶糖。
她看着远处那个瘦瘦高高的背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忽然变成软软甜甜的质地。
谢辰青低头给自行车上锁，韩杨热情道：“谢辰青，中午去剪头发吗？”
谢辰青：“不去。”
他的头发微微遮住眉毛，早上起床后刚刚洗过，柔软蓬松清清爽爽。
韩杨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想去做个造型，我觉得这发型已经配不上高三的我了，你觉得呢？”
谢辰青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拎着钥匙往教学楼走。
韩杨在他身后喊：“一个好的发型是能给男人加分的！你确定不搞个新发型让林昭眼前一亮吗？”
午饭后，校外理发店没什么生意，一众Tony、Kelvin百无聊赖呵欠连天。
这时，“黄毛”戳了戳身边的“狼尾”，眼冒幽幽蓝光：“来生意了！”
一前一后推门而入的少年个高腿长，为首的那个热情洋溢看起来像个傻白甜。
而身后那个虽然唇红齿白，但是神色冷淡眉眼不耐，就差在脸上写上“我脾气不好离我远一点”。
—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在九月底，月考之后，将根据成绩重新排座位。
而今天下午的数学课，将迎来第一次数学随堂测验。
午休时间，林昭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领导，让一下。”少年清冷的声音落在耳边。
林昭皱着小脸站起身给谢辰青让出位置，而后她发现谢辰青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没穿校服，身上是宽大的黑色帽衫，而帽衫的帽子松散扣在脑袋上。
林昭盯了他一会，问道：“你是冷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辰青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不冷。”
林昭茫然：“那你为什么要戴着帽子？”
她说完，又笑眯眯补充：“看起来有点酷。”
十七岁的青春期帅哥，偶像包袱一吨重，谢辰青薄唇抿成一线，也不看她：“不为什么。”
前桌的韩杨头发被打了发蜡根根竖起，林昭一呆而后低下头，开始憋笑。
邹瑜倒是没有林昭含蓄，她在看到韩杨的第一秒就已经爆笑起来。
韩杨：“你们怎么只笑我？不笑谢辰青？”
谢辰青冷冷抬眼，手里的课本直接扣上韩杨刺猬似的脑袋：“你还说。”
“其实你的头发不难看啊，”韩杨真心实意道，“你这张脸剃光头也好看的，就是比你平时短一点点，看习惯就好了，真的。”
谢辰青冷着一张俊脸，像是要揍人，韩杨乖乖噤声。
林昭这才明白过来，所以谢辰青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头发剪坏了？
她轻轻揪着谢辰青校服袖口、晃晃：“可以给我看看吗？”
谢辰青：“不要。”
“小气鬼，”林昭很是遗憾地皱了皱眉，小小声咕哝：“可是我想看看。”
谢辰青叹口气，乖巧驯顺在她面前低下头，林昭嘴角一翘，摘下他的卫衣帽子。
他之前的头发，微微遮住一点眉毛，软趴趴落在额头。
而现在，眉眼清绝没有任何遮挡，瞳孔极黑像是在冰水里浸过，摄人心神的明亮。
之前是唇红齿白美少年，现在是清清爽爽大酷哥，少年气更足了。
林昭不说话，谢辰青挑了挑眉。
对上他的目光，林昭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好像都不会跳了。
好半天，她才在谢辰青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告诉他：“好看！”
少年撩起眼皮：“真的？”
林昭点头如小鸡啄米，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真挚。
谢辰青嘴角轻轻抿起：“可我觉得有些短。”
林昭摇摇头：“我喜欢你剪这样的头发，你眼睛好看，这样就全部露出来啦！”
谢辰青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又冷又酷大帅哥一个。
他趴在桌子上午休，睫毛密密垂下来，闭上的眼睛却是弯弯的。
—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上讲台。
数学是林昭最弱的学科，她没长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像等刽子手行刑。
谢辰青懒散站在一边，轻哂：“怕成这样？出息。”
这次考试范围是近两周学过的内容，他几乎见缝插针摁着林昭给补了个差不多。
林昭小脸皱成一团：“怎么这么突然啊。”
她坐着，看他是个费力的仰视视角，距离考试还有几分钟，她福至心灵喊了他一声：“谢辰青。”
少年垂眼，看向她。
林昭笑眯眯：“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少年眉梢微抬，声音很冷：“不当讲。”
林昭显然是做好准备当他一声令下，就把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却不想这哥们儿直接把天聊死了。
她瘪了瘪嘴角，闷着头不再说话，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谢辰青抿起的嘴角悄然上扬：“说吧。”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
她抬起可可爱爱的脑袋，满怀期待看向他：“你能给我蹭蹭吗？”
谢辰青皱眉：“什么？”
林昭摩拳擦掌，林昭跃跃欲试：“就是考前蹭蹭学神，肯定能考得特别好。”
谢辰青无语到不想说话：“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昭双手合十，目光认真到虔诚：“学神，给小的蹭蹭吧！拜托拜托！”
谢辰青面无表情，神色冷淡。
林昭心领神会，弯起的嘴角瘪下去：“好吧，我不蹭你了。”
小气鬼，让她沾点喜气怎么了呀？蹭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她不再说话，蔫头蔫脑，脸颊因为抿着嘴而微微鼓起。
谢辰青淡声开口：“林昭，你今年几岁了。”
林昭递给他一个气急败坏的小眼神儿：“十七！怎么啦！”
谢辰青偏冷质的声线带了笑，还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林昭大着胆子瞪他，像个气鼓鼓的气球，谢辰青眼尾无可奈何弯下去。
“我答应你。”
林昭猛地抬起头。
少年压低上身微微靠近，眉眼五官在眼前放大，那距离近到眼尾的褐色泪痣都无比清晰。
他垂眸看过来时，浓密睫毛下，弯弯的眼里笑意未散，仿佛藏着柔软的月光。
林昭听见他低声说话，语气难得温温柔柔的，被微风送到耳边。
“来吧，给你蹭一下，祝林昭小同学考个好成绩。”
窗外天朗气清，又是一个初秋，教室内闹闹嚷嚷人来人往。
在教室东北方向这个小小的角落，谢辰青纵容了她没有任何理由、甚至还有些智障的胡作非为。
少年刚剪过的头发清爽柔软，在暖调光线下有些毛茸茸，乖巧而无害。
见她没有动作，谢辰青轻轻挑眉。
这时，少女蓝色校服袖口蹭过他额头，下一秒，她指尖落在他发茬，轻轻碰了下。
鼻尖是清甜的柑橘香，心跳莫名重了一拍，他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看窗外。
窗帘跟着风起了涟漪，冷白耳际已然泛起薄红。
—
晚自习下课，谢辰青和林昭在学校门口分开。
林昭要去坐公交车，她面朝着他倒退着走路：“谢辰青，明天见！”
谢辰青垂眸看她，像看一个长不大的小朋友：“注意安全。”
林昭走远，韩杨才凑到谢辰青跟前。
对于坑自己兄弟跟自己去理发这事儿，他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中午从理发店出来那会，谢辰青那张脸黑的，有几个想上前要微信的小姑娘刚走近就被吓跑了。
韩杨小心翼翼开口：“谢辰青，那个破理发店咱再也不去了！”
谢辰青没有搭话。
韩杨：“哥们儿，其实我觉得你这个头剪得还挺成功的，看习惯了还挺好看的，主要是你人长得好看！”
谢辰青冷淡开口：“我以后都这样剪。”
韩杨一愣：“啊？”
他愣神的功夫，少年已经骑车走出好远。
秋日晚风把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送到耳边，轻不可闻，近乎错觉。
“因为林昭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