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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尾音上扬，落在耳边。
冰激凌店里冷气很足，林昭却觉得，好像比刚才穿着玩偶服还要热一些。
她的脑袋被谢辰青的手压着、抬不起来，不得不看向琳琅满目的冰激凌柜。
那价格高得超乎她想象，她打一天工的钱，原来只够买两个冰淇淋，还得是最小份。
“我就不吃了吧，”她费劲地仰起脸，“我不是很热，也不是很渴。”
谢辰青低头问自己的小外甥：“告诉舅舅，哪个最好吃？”
“这个芒果的、草莓的，还有那个巧克力的！”小外甥头也不抬。
“就要这几个。”谢辰青点单，没多会儿，林昭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个大份冰激凌。
她愣愣的飞快计算价格，谢辰青扔下一句：“不吃就扔掉。”
“吃吃吃，”林昭心疼坏了，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小声嘟囔，“好贵的。”
谢辰青垂眼，如果林震还在，她现在肯定不用吃这些苦。
林昭自顾自纠结：“一百块钱的冰激凌真的比三块钱的好吃吗？”
她抿了一口，脑门上“唰唰”冒出一堆问号：“我怎么尝不出来？”
“林昭，”谢辰青轻声开口，“你现在好好学习，比打工重要。”
林昭皱着小脸，老实巴交道：“可是学习我也学不好，尤其是数学，算好半天得出个答案，选项里老是没有。”
“我会帮你。”少年声音依旧清冷，却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像个坚定温柔的承诺。
回家路上，林昭小小的影子蹦蹦跶跶，赚到钱开心，见到谢辰青也开心。
“学习累不累？”蒋念慈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奶奶给你炖了鱼，现在高三，营养可得跟上。”
林昭抿了抿嘴角，愧疚道：“奶奶，其实我没有去学习，我去发传单了。”
老人愕然，半天没有说出话。
“可是谢辰青说，我现在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小谢说得对。”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儿，蒋念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心疼得不行。
“奶奶，我去发传单您心疼，您去摆摊我心里也不好受，”林昭乖巧看她，“我觉得您安享晚年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以后我好好学习，您也不要想着出去赚钱了，好不好？”
蒋念慈点头答应。
浓汤的热气氤氲，她看着林昭递给她的一百块钱，眼眶发热。
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好一个小孙女儿，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路。
只是啊，她们家林昭这辈子还长，能陪着她的人，在哪里呢？
—
周一。
午饭时，韩杨到校外的书店买书，叫着谢辰青一起。
“谢辰青，你可以帮我带一包牛奶糖吗？就是上次你给我买的那种！”
林昭写题写得头晕眼花，迷迷瞪瞪揪着谢辰青的校服袖口晃了晃。
她那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儿特别可爱，谢辰青甚至都能想象如果被拒绝、她会是什么表情。
他淡淡道：“不可以。”
成功看见林昭刚才弯弯翘起来的嘴角瘪了下去，像小时候一样幽幽怨怨看着他：“小气鬼。”
校外书店，韩杨站在一排辅导书前：“谢辰青，你说这些英语辅导书都花里胡哨的，个个保证我一个月考一百四，我买哪本好？”
他回头，才发现人不在，谢辰青从旁边的商店出来，手里还拎着两袋糖。
韩杨受宠若惊：“干嘛？给我的啊？”
谢辰青把糖放进校服口袋，一张俊脸清冷如常：“给林昭的。”
自然而然又明目张胆的语气。
韩杨：“您挺行，我就说你回来上高三动机不纯。”
谢辰青没有否认，只是视线扫过那一摞辅导书，从中抽了一本扔进韩杨的怀里：“这本可以，适合智障起步。”
“林昭，可以把你的英语笔记借给我看看吗？”
林昭抬头，见是他们班学委，便弯着眼睛道：“可以的。”
她有些偏科，数学有多差劲英语就有多出挑，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人家。
对上女孩笑意盈盈的视线，学委脸有些红，他推了推眼镜：“你能……能再帮我讲几道定语从句吗？”
“可以呀。”林昭虽然性格不算外向，但是是个热心肠。
她当即拿出英语课讲过的试卷，问学委是哪道题不会。
“谢辰青，”韩杨坏兮兮站在教室门口，“你的小同桌被人盯上了。”
谢辰青顺着韩杨视线看过去，林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学委坐在林昭的位置上。
两人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林昭眉眼弯弯，小兔牙都笑出来了。
头顶落下阴影，一道冷空气落下来：“麻烦让一下，那是我的位置。”
学委那句“能不能加你微信”还在嗓子眼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林昭，谢谢你。”
谢辰青一挑眉，笑了。
英语稳定一百四的人，竟然在问林昭最基础的单选。
见谢辰青回来，林昭掌心朝上伸向他，笑眯眯地仰着小脑袋：“谢辰青，糖糖糖糖糖。”
跟个小复读机似的，还是特别可爱的那种。
谢辰青薄唇轻抿，不带感情地坐回自己位置：“没买。”
林昭一愣，幽幽怨怨瘪了瘪嘴角，幽幽怨怨翻开书，蔫了吧唧地开始写数学。
谢辰青买给她的那个糖超级好吃的，她可是满心期待等了一个中午呢……
—
终于等到放学铃声响起，林昭背上她的小书包。
落日余晖大片大片晕染在走廊窗户上，美得不像话，她借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谢辰青。
而后确定，落日很美，但远没有身侧的少年惹眼。
他一身校服，高高瘦瘦的，还白，黑色双肩包背在背上，肩膀平直。
“谢辰青……”
林昭话音未落，就被一个脆甜的女孩声音打断。
林昭先闻到甜甜的味道，下一秒她和谢辰青的中间，挤过来一个漂亮妹子。
是班里的同学，名字她暂时记不起来。
“谢辰青，我在刷高考题的时候，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怎么做答案都是错的，你看。”
谢辰青接过女孩的试卷，微低头，侧脸清隽白皙。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着那张俊脸，但林昭还是莫名觉得，现在给人讲题的他要更冷一些……好像跟和她同桌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是她的错觉吗？
应该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谢辰青被人叫住，林昭一个人站在旁边，小小一团，像是在面壁。
怎么还没讲完？
那个女生学习真好，可以问谢辰青高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
谢辰青给她辅导的时候，都是把最后的大题直接划掉，不让她做。
以后她也要做，让他给自己讲！
耳边是他低声说话时冷而干净的声线，小小的不开心慢慢藏进眼角眉梢。
林昭回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谢辰青。
讲个题要这么久吗？
还有那个女生，这么难的题不会去问老师吗？
喂，不要再往他身边靠了喂！你的头发蹭到他身上了啊！
林昭秀气的小眉毛蹙起，心里萌生了奇怪的、从没有过的占有欲。
这个题到底是有多难？
这个女生为什么总是在说自己听不懂？
“谢辰青，步骤三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
当视线触及那个面壁的小学生，谢辰青耐心告罄：“听不懂左转去找数学老师。”
他轻碰了下林昭的后脑勺，低声道：“林昭，走了。”
他的背影高高瘦瘦，林昭低垂着小脑袋，轻轻扯住他的书包带子，像小时候一样。
谢辰青垂眸，看她微微下撇的嘴角，眼尾慢慢、慢慢弯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伸到校服口袋，往她掌心放了两袋牛奶糖。
林昭眼睛瞬间亮起来，像猝不及防被戴上小红花的幼儿园宝宝。
她刚要笑出小兔牙，但是想起刚才谢辰青给女生讲题，她咬住自己的嘴角，死活不让它翘起来。
谢辰青戳戳她随着走路一翘一翘的丸子头：“林昭。”
林昭脚步顿住，仰起小脑袋，绷着小脸，嘴巴紧紧抿着。
刚才冷冰冰能掉冰渣的少年，现在很认真地看着她。
清澈干净的一双眼，定定看人的时候，眸光湿漉漉的。
林昭想起在父亲营区见过的军犬德牧。
明明威风凛凛，但在自己的训导员面前就是一只乖巧的大兔子。
“干嘛？”
甜甜的牛奶味道在嘴里化开，她闷着头咬糖不看他，可是嘴角的幅度已经出卖了她。
她不看他，谢辰青便手撑着膝盖，俯身和她平视。
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睫毛长而分明，在暖黄日落中显出让人心动的柔软。
他看着她，轻声开口：“跟我说话，好不好？”
那个瞬间，林昭的心脏“扑通”一声巨响。
她抑制着快要疯掉的心跳，声音因为小含混不清：“那个问你题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呀？”
“柳星若。”
“哦，她还挺好看的，名字也挺好听呢。”
谢辰青没有说话。
面前的小女孩，因为咬着糖脸颊微微鼓起来。
小眼神儿幽幽怨怨的，就差把“快点哄我啊混蛋”写在脸上。
他垂着眼看她，难得笑了，清澈眼底尽是温柔干净的光。
她不知道，在他眼里，女孩子并不以好看和不好看分类。
而是，林昭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