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云珩这条消息,博慕迟眉梢扬了扬。
她模仿他的冷酷,回了个问号给他。
隔着屏幕,傅云珩大概能感知到她此刻的情绪。
大概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点儿她大小姐的傲娇,需要他再给个台阶才会愿意往下走,亦或者是需要他伸出手邀请她。
而她,需要看自己诚意再考虑答应还是拒绝。
也不知具体想到了什么,他提了提唇角。
傅云珩:「不方便?」
博慕迟顿了顿:「你不是不需要吗?」
傅云珩:「没说不需要你帮忙,对联我爸他们出门前买了。」
他言简意赅解释。
博慕迟:「哦。」
她盯着两人聊天界面看了半晌,有些摸不清傅云珩的脑回路,但还是模棱两可回了他一句:「看你回来时是我有时间还是迟应有时间吧。」
傅云珩:「行。」
其实傅云珩没别的意思,他并没觉得他对博慕迟提出一起贴对联的邀请有什么不对。
以前过年他们也都是会一起互相帮忙贴对联。
再者,他了解博慕迟。她人是长大了,但性格和小时候一样。你要是拒绝她次数多了,她能暗戳戳给你记上一笔。
傅云珩并不担心她记自己的账,但就下意识的不想让她过分郁闷。
—
晚上六点。
博慕迟家准备吃团圆饭了。
她家里亲戚少,爷爷奶奶都在国外,鲜少回国,小姑新年一般都去姑父家那边吃饭,也不会过来。
外公外婆在迟女士大学时便去世了,据说当时其他亲戚欺负过迟女士,后来也不怎么来往了。也因此,他们家的团圆饭向来人丁稀少。
但以前她干妈他们在国内过年时,要么会是中午和他们在一起吃一顿饭,要么是晚上。
这么多年,博慕迟还是头一回觉得新年好像没什么意思。
“过年叹什么气?”迟绿到厨房给博延打下手出来便听到她悠长的叹息声。
博慕迟抬手抱着她手臂,“妈妈。”
迟绿看她委屈的神色,略显意外,“怎么了?”
她摸了摸博慕迟脑袋,“饿了?”
“……”
博慕迟无言,“我哪有那么快饿。”
迟绿笑,“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博慕迟跟她说,“就是觉得干妈和舒宝他们都不在国内,好冷清的感觉。”
闻言,迟绿明白了。
她“嗯”了声,安慰她,“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博慕迟没吭声。
迟绿拍了拍她脑袋,往大门口望,“虽然说你干妈他们都不在国内,但云宝还在。”她看博慕迟,“你给云宝打个电话看看他下班没有,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邀请了。”博慕迟有气无力道:“他说回傅爷爷那边吃。”
迟绿一愣,“什么时候问的?”
“下午贴对联那会。”博慕迟如实回答。
迟绿狐疑盯着她。
博慕迟弯腰去拿遥控准备看电视,一抬头便对上了迟绿打量自己的目光。
她顿了下,不太明白地问:“我又漂亮了?”
“……”
迟绿噎了噎,也不知道她这自恋的毛病遗传了谁。她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配合夸她,“是。”
博慕迟弯唇,拍着她马屁,“谢谢爸爸妈妈给我这么好的基因。”
被她一打岔,迟绿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跟博慕迟又闲扯了两句,才再次钻进厨房帮忙。
他们家的团圆饭,很少让阿姨帮忙,都是他们自己亲自动手。
博慕迟和迟应帮忙着端菜。
把全部菜都端上桌后,博慕迟兴奋地掏出手机拍了好些照片往他们一群同龄人的小群发。
群里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他们的爸爸妈妈是朋友,他们的关系自然也比其他朋友更亲密一些。
博慕迟发出后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陈星落几个人已经发过照片,还讨论了一下今年各位家长手艺的发挥是超出寻常,还是惨遭滑铁卢。
往上翻时,她还看到迟应@傅云珩,问他下班没有,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傅云珩回他说下了,他去爷爷奶奶家吃,晚点回这边。
博慕迟扫了眼两人对话的时间,六点十几分。
也就是她拍照那会。
蓦地,陈星落@她。
博慕迟往下一看,是她问自己晚上还想不想去郊区。
市区不能放烟花不能燃放炮竹,只有郊区可以。以往,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去郊区放烟花,热热闹闹玩一玩,然后回家守夜。
博慕迟还没回她,迟应已经飞速答应了。
迟应:「要去要去!今年谁开车?@F 云珩哥去吗去吗去吗?你好久没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了!」
去年傅云珩因为忙,没和他们一起去。前年他在国外做交换生,没能回国过年。
陈星落:「我开一辆,傅云珩去的话他也开一辆。」
迟应:「那么问题现在来到了云珩哥这里!云珩哥不会让我失望吧,你不去的话星星姐得开个商务车。」
陈星落:「我开商务车怎么了?」
迟应:「说实话,你去年开商务车,我姐的心脏一直都提在心口。」
博慕迟:「?」
她不明白,迟应为什么要拉自己出来挨骂。
虽然她去年好像是坐得不那么放心。
陈星落:「有这回事?@D 你去年不是坐我副驾驶?」
迟应:「就是因为副驾驶才更担心,危险。」
博慕迟:「我没有这样说!都是迟应瞎猜的,@星晚上见面了一起揍他。」
陈星落:「确实有这个打算。」
……
几个人在群里斗着嘴吵着。
倏地,傅云珩的消息弹出。
他非常简洁地发出一个“嗯”字。
博慕迟:「……」
陈星落:「……」
迟应:「嗯是去的意思吗@F。」
傅云珩:「嗯。」
“姐。”看着傅云珩在群里回的消息,迟应和博慕迟吐槽,“云宝现在真是越来越酷了,和我们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博慕迟深表同意。
“确实。”她放下手机,点评道:“他是增强版的傅叔叔。”
“……”
—
一家人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吃过团圆饭后,博慕迟和迟应收到了迟女士和博总,也就是博延的压岁红包。
知道他们要出去玩,也知道傅云珩是一个人回来这边接两人,迟绿顺便把给其他几位小伙伴的也都塞给了博慕迟,“给云宝他们的,你帮我转送。”
博慕迟接下这个重任。
她看了眼时间,问迟绿,“我们家这儿到舒宝爷爷家开车要多久来着?”
迟绿看向博延,她不知道。
博延:“不堵车一小时。”
博慕迟“哦”了声,又问:“那现在回堵车吗?”
“不会。”迟应嚷嚷,“这个点大家都还在家吃饭,马路上的人车应该都不会很多。”
博慕迟点点头,没再多问。
过了没半小时,她手机震了震。
博慕迟漫不经心点开扫了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外走。
“姐去哪?”迟应像个跟屁虫。
博慕迟:“你云珩哥回来了,让我帮忙一起贴下对联。”
“哦。”
迟应应了句,而后想起什么问:“云宝家应该没买贴对联的胶水吧?”
博慕迟脚步一顿,扭头看他,“你去拿,我们一起过去。”
迟应:“……”
看姐弟俩一前一后出门,迟绿转头看向博延。
夫妻俩这么多年,迟绿只要稍微有点想法,博延便能看透。
沉默半晌,博延率先出声:“打住。”
迟绿哑然失笑,靠在他身上道:“我暂时打住。”
“嗯。”博延道:“或许是你的错觉。”
迟绿挑眉轻哼,“这个可能性不大。”
她比博慕迟更了解她自己,太清楚她细微的情绪情感变化。
“她从小就喜欢云宝,要不是后来进国家队两人联系少了,这会关系应该跟小时候差不多。”博延分析。
几岁大那会,博慕迟特别黏傅云珩。
每天赖在傅家不愿意走,喊着要跟傅云珩一起睡,吃饭要傅云珩喂,作业要傅云珩辅导写。
傅云珩妹妹季云舒出生后,她还闷闷不乐好几天。
因为她担心傅云珩有了亲妹妹就不会喜欢她,不会陪她玩了。
博延记得很清楚的一次是,博慕迟过去找傅云珩玩,结果傅云珩一直守在季云舒的小床旁边逗她开心,还夸季云舒好漂亮,说他妹妹世界第一漂亮。
听到这话,博慕迟立马问他说,那兜兜妹妹呢,兜兜妹妹不漂亮了吗?
傅云珩想了很久才回答她说,是不一样的漂亮。
因为这,博慕迟觉得自己超级委屈,嘟囔着说不喜欢傅云珩了,她要回家。
为了哄她开心,傅云珩背着他们给博慕迟送了一颗糖,才将她哄好。
……
从回忆里抽离,博延拍了拍迟绿的手宽慰,“无论大不大,孩子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迟绿也是这样想的,她不会去插手什么。
“我知道。”
博延兀自笑笑,不希望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博慕迟他们身上,“去楼上吗?”
迟绿瞥他,“怎么?”
“看礼物。”博延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无论大小节日,都会给迟绿准备礼物。
闻言,迟绿粲然一笑,立马答应:“去。”
—
与此同时,博慕迟和迟应一出门便看到了刚进院子里的人。
可能是开车的缘故,傅云珩穿的有点儿单薄,一条深色牛仔裤搭配连帽卫衣,头发剪短了一些,看上去像清爽大学生。
却又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学生气质更特别,模样更俊朗。
博慕迟看着他现在的模样猜想,他上大学时肯定是老师喜欢,同学追捧的人。
耀眼到让身边的人都忽视不了。
“不冷吗?”博慕迟走了会神问。
傅云珩扭头看她,倏地一怔。
注意到他的视线,一侧的迟应顺着去看,真心实意说:“云珩哥,我姐是不是超级适合红色?”
博慕迟今天穿的是迟绿给她选的一件红色斗篷衫,看上去洋气又喜庆,特别适合过年。为搭配这件衣服,她今天扎了个高高的半马尾,在马尾上别了个同色系的蝴蝶结发圈。
她长相本就是张扬明艳的类型,这一身更是衬得她肌肤瓷白,像小时候路过橱窗时看到的洋娃娃。
听到迟应的话,博慕迟抬眼看向傅云珩。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察觉到他在认真打量自己后,博慕迟还有点不自在。她别开眼清了清嗓,没好气瞪了眼迟应,自恋道:“我什么颜色不适合?”
迟应:“……”
“嗯。”傅云珩难得附和她,一致对“外”:“你姐说得对。”
“?”
迟应狐疑看向两人,不懂这怎么还变成自己的不对了。
他挠了挠头,没想明白。
好在另两人也没想让他想得多明白,岔开话题道:“你去拿对联吧。”
博慕迟看傅云珩,“我们拿了胶水过来。”
三人先将傅家院子里的大门两侧对联贴好,然后再贴房门两侧的。
博慕迟本想帮忙,但因为有迟应在,她只需要在旁边看两人忙前忙后就好,活脱脱一监督员,悠闲又自在。
贴好对联,三人准备出门去郊区。
傅云珩去博家给博延和迟绿拜了年,然后准备离开。
博慕迟和傅云珩上车等临出门要上洗手间的迟应。
她看了眼旁边人,忽而想起迟绿交给自己的任务。从包里掏出红包递给傅云珩,“我妈让我给你的。”
傅云珩垂下眼睫,目光在她脸颊停留片刻,再往下落在她手里捧着的红包上。
“不要?”博慕迟看他迟迟不接。
傅云珩兀自一笑,抬手接过:“我明天再过来给迟姨他们正式拜年。”
博慕迟点点头,“你有空再说吧。”
“……”
车内安静了一瞬,博慕迟正低头拿手机准备给陈星落他们发消息,说他们准备出发了。
她刚碰到手机,眼前出现了一个同色系不同样式的红包。
博慕迟愣了下,狐疑看向傅云珩,“这是?”
“压岁包。”傅云珩眉目舒展望着她,嗓音清冽喊她,“兜兜。”
他唇角浮起笑,笑意渐显的模样倒映在她亮晶晶的瞳眸,“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