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珩没有太多挖苦博慕迟的意思,也就是随口接话。
说完,他提着超市买的东西进了厨房。
他大学念的是本硕博连读的医学专业,在实习前出国做了两年交换生,也是在国外,他学会了做饭这件事。
将东西整理好放冰箱后,他抬眼看向呆坐在沙发上的人,低低问:“晚饭想吃什么?”
“……露水?”
博慕迟下意识回。
傅云珩:“……”
他垂下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确定?”
“不确定。”博慕迟回过神来,窘迫道:“都行,你看着做吧。”
她起身往厨房走,有客人的自觉性,“需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不用。”傅云珩冷淡拒绝她,“只是需要劳烦你再坚持半小时。”
博慕迟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很是无语。
她太久没跟傅云珩单独相处,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说冷笑话了。
博慕迟不是那种会和他客气的人,既然傅云珩说不用,她也就心安理得坐回了客厅。
她重新拿起手机,微信里已经收到谈书好几条消息。
刚刚傅云珩说话时她一字不落听完,正乐不可支。
谈书:「请问漂亮的天才少女现在情况如何了?傅云珩是让你今晚喝露水呢,还是喝白开水。」
谈书:「博天才什么时候回我消息?请问你还好吗。」
……
博慕迟偷偷瞟向厨房里侧对着自己这边的人,没好气的回她消息:「还活着。」
谈书:「那就好。」
博慕迟:「……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幸灾乐祸。」
谈书:「我哪有。」
博慕迟也不和她纠结有还是没有这件事,她正想再说点什么,耳朵边先有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傅云珩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先垫垫肚。”傅云珩扫了眼她捧着的手机。
博慕迟第一时间将手机盖上,稍稍有了点心虚感。
好在傅云珩将水果盘放下后便折返回了厨房。
看他清瘦的背影半晌,博慕迟抬手摸了摸耳朵,在心底叹气想——今天一定不再跟谈书讨论傅云珩,她不想再被抓包。
到浴室洗了个手,博慕迟蹲坐在地毯上吃水果。
地毯不厚也不柔软,坐久了屁股痛。
考虑到待会要捧场吃傅云珩亲手做的晚饭,博慕迟只往肚子里塞了少许的水果,便克制住了手和嘴巴。
—
没多久,傅云珩做的食物上桌。
客厅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勾的人饥肠辘辘。
博慕迟吃了水果垫肚,但看到桌上摆着的色泽鲜明的清炒牛肉、清蒸鱼、虾仁蒸蛋和上汤娃娃菜时,还是馋了。
接过傅云珩给的筷子,她不想让氛围就这么安静下去,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印象里,傅云珩应该和她一样,属于生活白痴才对。
傅云珩瞥她,“国外念书时候。”
博慕迟“哦”了声,突然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要换作是和其他人一起吃饭,她肯定叽叽喳喳能说好多话,什么话题也都能聊。可在面对傅云珩时,博慕迟很容易成为话题终结者。
须臾间,客厅只有两人碗筷碰撞的细微动静。
博慕迟安静扒饭,不知不觉便吃多了。
放下碗筷时,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了两碗饭。
而傅云珩,好像只吃了一碗。
发现这点端倪,博慕迟神色僵硬地问:“你不饿?”
“……”
察觉到她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傅云珩有点儿想笑。
他知道博慕迟日常训练运动量很大,吃两碗饭实属正常。但看她懊悔的神色,他压了压上翘的唇角,低低道:“应该没你饿。”
博慕迟:“……”
更不想和他说话了。
傅云珩莞尔,起身收拾餐桌。
“我来吧。”博慕迟很有自觉,“饭是你做的,碗我来洗。”
“不用。”傅云珩直白地告诉她,“这儿也有洗碗机。”
博慕迟:“。”
—
再一次在傅云珩这儿惨遭滑铁卢,博慕迟变得安静。
她在不大的客厅走了两圈消食,弯腰拿起了遥控开电视。她觉得此时此刻,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能缓解两人沉默如金的现状。
把电视打开,博慕迟熟练地找到体育频道。
她没想到的是,体育频道恰好在播放自己几年前在美国参加的一场,单板滑雪公开赛U型池夺冠的比赛。
为了不让自己在傅云珩这儿留下自恋印象,博慕迟正准备换台,侧边有了声音。
“就看这个吧。”
她一愣,回头看向傅云珩:“什么?”
傅云珩敛眸看她一眼,将视线转到电视上。
电视里,讲解员正在为博慕迟做介绍。
她穿着红白相间滑雪服出现在速滑区,为比赛做准备。
在现场解说员介绍完她来自的国家和名字后,高空中便出现一抹穿着红白相间,左胸口处有着五星红旗滑雪服的身影。
她一跃而上,弯腰抓板,反脚外传702°衔接外传900°落地。
镜头里有雪尘飞扬,却无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紧缩在她身上,眸子里写满了兴奋。
落地后,她帅气地在涌上来采访的记者面前摘下滑雪镜和头盔,露出她张扬明艳的五官。
看到她的长相后,现场的尖叫声更甚。
听到尖叫声,博慕迟扬手和现场观众打招呼。
她那双皎洁明亮的狐狸眼弯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扬,笑容灿烂又自信,吸引无数人目光。
这场比赛,让不少关注体育运动,关注滑雪比赛的人知道她的存在,记下了她的名字。
那年,博慕迟十六岁。
后来,有人挖出她的过往。
她是天才型滑雪运动员,但她并不拘泥于单板滑雪这一项运动。双板她也滑得非常好,其他的运动她也或多或少会一些。
更重要的是,她除了在运动方面有天赋外,其他方面也非常优秀。母亲是模特原因,博慕迟小时候还到秀场走过秀,走得有模有样的。
……
傅云珩看着镜头里的人,偏了偏眸子看向看自己比赛也看得津津有味的博慕迟。
博慕迟很喜欢看滑雪比赛,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其他选手的,她都会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她的座右铭。
她洗过澡,身上穿着家居服。脸上没涂任何化妆品,但她天生皮肤好,白皙透亮,明艳的五官衬得狭小的客厅也熠熠生辉。
恍惚间,傅云珩生出一种她好像真长大了的感觉。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可笑。博慕迟今年二十一岁,也确实是长大了。
博慕迟正看着,不经意侧头时对上傅云珩的目光。
他眼睛遗传了他父亲的桃花眼,潋滟又勾人。偏人是冷淡寡情类型,眸子里少有多余情绪流出。
两人视线撞上。
傅云珩微微顿了下,神色如常地挪开视线。
博慕迟愣怔须臾,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
看完比赛,时间不早了。
博慕迟在国外训练时睡眠时间少,不到九点便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长脖子去看书房那边的情况。
傅云珩刚又接了个电话,接完人就进了书房,再没有任何动静。
博慕迟坐在沙发上思考三分钟,扛不住睡意起身到书房门口叩了叩,然后推开。
傅云珩正在看病例,听到声响抬起眼看向她,“怎么了?”
博慕迟没和他客气,直接说:“我准备睡觉了,你给我拿一床被子。”
傅云珩这才想起这事,起身走近她,“你等会。”
进房间前,他跟博慕迟说了这么一句。
博慕迟点头,重新坐回沙发。
等了大概十分钟,傅云珩才抱着被子和枕头从房间出来。
他刚把被子放下,博慕迟就要去拿。
“你要睡沙发?”傅云珩诧异看她。
博慕迟想也没想说:“你这不就一个房间?”
难不成还有隐形的,她没发现的房间可以睡觉?
“……”
傅云珩无奈,“去房间睡。”
怕博慕迟介意,他补充说:“床单被套都换过了,是干净的。”
博慕迟一愣,“那你呢?”
傅云珩抬了抬下巴。
“你睡沙发?”博慕迟惊讶,“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上班?”
她想的是医生得好好休息,她这个在假期中的人睡哪并不是那么重要。
傅云珩“嗯”了声,“沙发够大。”
博慕迟一顿,还想再说点什么,傅云珩眼睫一抬,“还不困?”
博慕迟微哽,“困,可是——”
“没有可是。”傅云珩坚持,“我没有让女生睡沙发的习惯。”
不说是博慕迟,就算是普通的异性同事朋友,傅云珩也不会自己心安理得去睡房间,让女生睡沙发。
当然,普通的异性同事朋友不会在他家留宿,他也不会答应。
博慕迟知道傅云珩是个在很多事情上有点儿执着的人,他性子虽冷,可骨子里的绅士风度一直都存在。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一样。
思及此,博慕迟不再纠结。
“那好吧。”她起身,“我去房间睡。”
她想了想,看向傅云珩,“你要是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可以喊我,我也能睡沙发。”
闻言,傅云珩无奈一笑,“知道,去睡吧。”
“嗯……晚安。”博慕迟说。
傅云珩:“晚安。”
—
进了房间,博慕迟眼睛不受控地看了看房内摆设。
傅云珩房间东西不多,且都收拾的非常整洁。除了床和衣柜外,便是一张放置在窗下的大书桌和简易书柜。
她无意扫过去时,看到书桌旁边墙柜上摆放了几个相框。
博慕迟背着手走近,看到了她和傅云珩几年前的合照。
她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张照片是她初中毕业时拍的。
那会她已经进国家队了,而傅云珩也因学业繁忙的原因,和她很长没见面。
所以拍照的时候,两人有了陌生感。
博慕迟不再跟小时候一样拍照会挽着他的手。他们俩这张照片,中间间隔的距离虽不能再塞下一个人,但也有不小的空隙。
睡前,博慕迟收到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小星星姐的消息,说她明天出差回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博慕迟很喜欢她小星星姐,欢乐地答应下来。
答应后,她想起给自己让房间的人,连忙问:「你喊傅云珩了吗?」
小星星姐:「你想喊就喊。」
博慕迟:「……」
—
可能是陌生的空间和床的缘故,这一晚博慕迟睡得并不怎么好。
六点不到,她便睁开了眼。
博慕迟挣扎了片刻,还是爬了起来。
拉开房门,她一眼便看到了在沙发上睡觉的人。
冬日的清晨六点,光线还有些昏暗。
博慕迟看不太清楚傅云珩的面容,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她盯着看了几秒,蹑手蹑脚地往浴室那边走。
她想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出来时,博慕迟对上了还没完全清醒人的眼睛。
莫名其妙,她觉得刚睡醒的傅云珩有点儿萌,像她小时候一直喊的云珩哥哥。
思及此,博慕迟无声地翘了下唇角,“我吵醒你了?”
“没有。”傅云珩刚睡醒,嗓音有些低沉,“不睡了?”
博慕迟点头,“我想出去跑会步。”
她现在是休息阶段,但日常的体能训练不能少。
傅云珩并不意外,少年气十足地搓了搓头发,“先刷牙,我陪你一起去。”
博慕迟一愣,“啊?”
“啊什么?”傅云珩瞥她。
“哦。”博慕迟讪讪,“那我先去换衣服。”
简单的洗漱后,两人换上运动服出门。
傅云珩住的这个小区还挺大的,里面有塑胶跑道。
博慕迟是个体力非常不错的人,她没想到的是傅云珩竟然也很厉害。
五六公里跑下来,她没怎么喘气,傅云珩神色也依旧如常。
博慕迟挑眉看他,“傅云珩。”
听到她直呼自己名字,傅云珩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你平时经常——”锻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阵穿堂风迎面吹来。
博慕迟下意识侧低了下头,一低头她便看到了他被风吹得和小腹的衣服。
运动服不厚,恰好勾勒出他的腹肌形状。
傅云珩没察觉到她的举措,接了话问:“经常什么?”
博慕迟惊讶的眨了下眼,慢吞吞挪开眼,“经常锻炼。”
“嗯。”傅云珩应声。
博慕迟机械性的点头,默默垂下眼睫,不太礼貌地在他腹肌位置多流连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