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河边的树林,昏暗而深邃,张家龙觉得那里是好地方,只要钻进林子,鬼子就伤不到他和赵二宝。
可是,当张家龙靠近树林的时候,一阵急密的子弹从林子里射出来,打在他的脚下,弹起一股股尘土。
“糟糕!”张家龙暗自发出惊叫。他知道,自己和赵二宝被鬼子包围了。不,是整个村子被鬼子包围了。
“小鬼子,跟我们玩阴的!”张家龙骂着。
此时,张家龙和赵二宝面临着前后夹击的险境。怎么办?张家龙来不及仔细观察,就冲赵二宝吼了一句:“往村子南边撤!”
张家龙知道,他和赵二宝不能返回村子,那等于把鬼子引进村,老丁和士兵们以及老百姓都要遭殃。黑暗中张家龙感觉村南是一片茂密的庄稼,傍晚进村的时候,他观察过村子四周的情况。那片庄稼虽然已经接近成熟,但是还没有收割。只要进了庄稼地,就安全了。
张家龙不停地冲着鬼子射击,从树林中埋伏的鬼子的侧翼迂回到了村南。他和赵二宝不停地打枪,吸引鬼子。昏暗的月光下,张家龙看到自己射出的子弹带着呼啸声和仇恨,飞向鬼子。两个鬼子在跑动中被他撂倒了。
撤退中张家龙听到鬼子还在追击,有人正大声喊叫,哇啦哇啦地说着日本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张家龙笑了,他觉得,自己和赵二宝的计策成功了。把鬼子带进庄稼地,就可以给老丁他们足够的时间撤退。
村南,果然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成熟,大部分玉米秆也已经失去水分,一点点干结、发白,一碰,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但是这不影响张家龙实施他的计策。“钻玉米地!”他大喊一声,和赵二宝一头钻了进去。
玉米叶子已经干了,划脸,生疼生疼的。可是张家龙和赵二宝顾不上疼痛了,故意用力拨拉玉米叶子,弄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们就是要让鬼子听见他们的声音。
跑了一阵,张家龙停下脚步,示意赵二宝安静。他们侧耳倾听,发现鬼子并没有跟着他们钻进玉米地,他们的周围一片安静。
张家龙看看赵二宝。赵二宝的脸绷得很紧,低声说:“鬼子没有上当。”
鬼子真的没有上当,不再和他们纠缠,转而去进攻村子了。
“这不行!”张家龙抖了抖手里的枪,“走,我们回去,向村子迂回进攻!”
赵二宝边走边说:“鬼子一定以为我们逃走了。嘿,这回,咱们给鬼子来个里外夹击。”
冲出玉米地,张家龙看到女儿河边的鬼子已经全部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正在向村子进攻,子弹雨点一样向村子里扫射。同时,同样密集的子弹正从村子里往外射击,有的鬼子受伤了,发出号叫声。
排长老丁在组织抵抗。张家龙抖擞精神,与赵二宝对视一下,迅速往树林靠去,用树干做掩护,向鬼子射击。
子弹从鬼子的背后射过去,转眼间几个鬼子就应声倒下。
“嘿,真过瘾!”张家龙叫出了声。
赵二宝没有叫喊,但是他的枪在不停地叫喊。
背后受敌,鬼子不得不抽出一些兵力转而向河边冲过来,进行回击。
“撤!”张家龙说着,一边往树林一侧的小山丘撤退,一边利用树林作掩护,向鬼子射击。
张家龙和赵二宝拉开距离,相互配合,牵制着眼前的这股鬼子。
当张家龙他们沿着河道边的树林,来到山丘上时,回头看,发现村子里一片混乱,枪声、叫喊声不停地响起。那股追击他们的鬼子,已经没了动静。
“怎么办?”赵二宝喘息着问。
张家龙没说话,对眼前的局势暗暗做着判断。他果断地说:“村子里正打得热闹,我们不能闲着。回去,我们回村,袭扰鬼子。”
“走!”赵二宝拎起枪,边装填子弹,边快速跑下山丘。张家龙跟在后面,向村子里奔去。
奔跑中,张家龙感到目前的形势对东北军很不利,鬼子是有备而来,而且战术运用很是得当。月光昏暗,他看不到村子里的情况,不知道老丁他们怎么样,不知道自己班里的士兵是什么情况。他和赵二宝能够从村子里游离出来,成为牵制鬼子的一股力量,应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他们要好好利用这一机会,既打击敌人,又减轻老丁他们的压力。
日本鬼子夜袭北大营,不知道有多少东北军的将士们惨死在鬼子的炮火之下。这个仇,一定要报。今天,虽然形势不利,但是作为军人,不能退缩。退缩,就是耻辱!
这样想着,张家龙大声对赵二宝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张家龙摸出子弹袋,也开始往枪里装子弹。杀进村子,与鬼子短兵相接,会很耗费子弹的。
接近村口的时候,张家龙指着右边的一片矮树丛说:“我们从村东头杀进去。”
他们飞身跳过矮树丛,快速接近村街,将身体隐藏在石墙后,边观察边向前摸。
街面上出现了鬼子的身影,还有偶尔响起的一声叫骂。那是鬼子的骂声。张家龙靠紧石墙,端起枪,屏住呼吸,射击。两个鬼子不再叫喊,栽倒在地上。
村街的另一端,赵二宝的枪也响了。
鬼子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再次后背受敌,一边还击,一边往村街的另一头撤退。
张家龙便和赵二宝继续追击。
可是,很快,张家龙就发觉,和他们纠缠的,其实只是不多的几个鬼子兵。那么多的鬼子呢?
这时,张家龙才听出,村子里的枪声渐渐少了,零星响起的几声枪响,也是在村子的外面,在夜空中迅速散去。
张家龙凑到赵二宝身边,说:“鬼子撤退啦?”
赵二宝听了听动静,说:“鬼子撤退了。”
张家龙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赵二宝也坐下来,检查枪里的子弹。
很快,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整个村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依然在沉沉睡着。
张家龙却再次紧张起来,看着赵二宝,问:“排长老丁他们呢?咱们班的那些弟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