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配方

按照曾国藩的计划，参与征战的湘军分成三路。江忠淑、林源恩等率东路军，主要任务是固守平江，进趋湖北通城，威胁岳州太平军侧翼。东路军之外，是西路军以及作为主力的中路军，前者由胡林翼、周凤山领衔，堵御自华容入境的太平军；后者为湘军主力，从正面主攻岳州。

1854年5月中下旬，西路军先期行动，前往常德。胡林翼因故晚到前线，周凤山暂时独当一面。周凤山和塔齐布组合在一起时确实厉害，一旦脱离塔齐布，却显得有智无勇，锋芒不足。曾天养这样的太平军骁将，恰恰是他的天敌；常德一战，周凤山兵团交手即败，后到的胡林翼见状，也只得退保益阳。

曾国藩把西路军用在前面，是为了给湘军主力特别是水师，争取整顿和扩充的时间，等后者稍见成效，即命塔齐布领中路军直趋岳州。塔齐布旗开得胜，在新墙击败太平军，进逼岳州。曾天养落败，意识到正面压力巨大，于是赶紧缩短战线，自行放弃常德等地，将兵力向岳州集结。曾国藩亦变换招式，西路仅留一个胡林翼，命周凤山东撤，用以加强中路的力量。在湘潭战役中脱颖而出的湘军四将，即褚汝航、夏銮、杨载福、彭玉麟，亦奉命率四个营的水师，配合陆师进攻岳州。

岳州正面战线由此聚集了双方的大量人马，战斗日趋激烈。7月21日，褚汝航等进泊石湖，“湘潭四将”亲自驾着小船前往洞庭湖君山一带进行侦察，发现那里停靠着很多太平军战船。返回军营后，经过商议，众人决定在君山、雷公湖等湖面处预先设伏，再以舢板驶进南津港，诱使太平军出追以利攻击。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湘军水师按计划五路进兵。彭玉麟埋伏于君山南岸，杨载福埋伏于雷公湖上游，夏銮及先锋营直趋南津港，褚汝航随后策应，向导官何南青在新墙口多张旗帜，以为疑兵。

中午时分，夏銮船队驶近南津港，太平军出战，夏銮所部用船炮进行轰击，接着便转舵佯败。太平军一开始还不敢追击，夏部见状，又转头开炮，太平军仍在犹豫；正在彼此相持不下之际，夏銮突然派出几艘舢板，斜刺里插入港湾。从外表看，舢板的体量并不比小拨大多少，太平军终于被惹毛了：大船或许还怕你，这样的小船居然也敢上门挑衅，看我不抓住你，把你的脖子拧断！

太平军驾着战船蜂拥而出，舢板假装害怕，一路退却。太平军左右围攻，很自然地就被诱入了伏击圈。看到对方上当，杨载福首先出击，抄袭敌尾；彭玉麟继起，拦敌之腰；褚汝航座船亦到，各方并力合攻，大败太平军水营，击毁其船只百余艘，曾天养连战不胜，向坐镇安庆的翼王石达开发去紧急报告，称“妖魔（指清军）十分作怪，难以取胜，恐岳州城池难守”。石达开训谕曾天养，让他灵活处置，事事提防，如果确实守不住岳州，即退赴下游坚筑营盘，一边寻机反击，一边等待湖北方面的增援。按照石达开的指示，曾天养主动放弃了岳州，转而在岳州东北的城陵矶筑垒固守。褚汝航等人进入岳州城，但这时的岳州已是空城一座，曾天养暂时退出，也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好的反击态势。

1854年7月27日，曾天养督四百余艘战船，以水陆联合的方式，反攻岳州。褚汝航对其水营再施诱敌伏击之计，负责诱敌的是先锋官苏胜。曾天养因为已经上过一次当，所以到了南津港即迟疑不进；苏胜故技重施，仍旧派舢板到太平军跟前晃悠。还是一样的配方，曾天养虽然明知其中可能有诈，但他这次是有备而来，也有意与湘军在水上比拼一下，故而全军出动，尾追舢板，进入了湘军预设的战场。彭玉麟等伏兵齐出，对太平军进行四面包抄，太平军亦摆开阵势，与之展开激战。

湘军在造船和水战的初期，更偏重于快蟹、长龙等大型战舰，舢板只是配角。然而实战暴露了大船的缺点和不足，快蟹、长龙都太过笨重，在靖港水战中不仅进攻时黯然无光，退守时也挡不住小划的突袭和围攻，损失惨重。

舢板是与小划同一重量级的战船，它的优点和好处也逐渐凸显出来——船小，目标也就小，不易被太平军的炮火击中；同时轻便灵活，有风张帆，无风划桨，重要的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均能做到疾驰如飞。舢板虽然也装备有火炮，但更适宜于在江河作战中对太平军施以火攻，这一点通过湘潭水战得到了验证。湘军因此改变打法，将灵便的舢板推至前沿，置于主力之位，快蟹长龙则担负火力掩护和指挥之责。

双方硬碰硬地展开水上大战。曾天养出动大船，乘北风对湘军的舢板进行压制，然而压制并未见效；湘军驾驶舢板，突然斜刺里插入敌阵，向敌船掷以火弹，敌船篷樯起火，烟焰蔽江。

太平军的水勇很多系由船户充任，并未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虽然可能擅长驾驭船只，但缺乏作战技能，心理素质也很差。看到船只起火，一时惊慌失措，有人便想赶紧跳水逃命。督战军官见状，拔刀就砍，谁知这么一来，船上反而更乱了，遂成不可收拾之状。曾天养急忙下令退却。太平军的战船系由商船改造而成，运转不灵活，紧急情况下不退还好，一退就乱成一团，不是你撞伤了我，就是我挡住了你。

太平军大溃，水营将领、丞相汪得胜被杨载福当场刺死。湘军乘胜追击，连追七十五里，缴获大船七十六艘、火炮两百八十尊。与此同时，太平军陆营亦为塔齐布、彭三元等所败。曾天养、林绍璋无力再战，不得不挂出免战牌，直等国宗韦俊率水陆军前来，为其补足实力。 S7Gja3eQGSORAFDYje1JwyWKOwfeC7FRQd8Fkq5HBKj3xjh6hZDVe0N0fPK16p6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