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源想要解套,胡以晃无论如何不肯让他得逞。
对于清军增援庐州,胡以晃早有准备,“包城为营”的作用之一,就是要把援军阻于围城之外。他进一步审察敌情,认识到要取庐州,就必须先打败援兵,遂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集中兵力,将锋芒对准了城外援兵各部。
和春虽被赋予重任,但此人实际的军事指挥才能有限,自己不太能打,在各军中亦无足够的号召力。他让兵力最多的舒兴阿进兵,舒兴阿却作壁上观,同时也不肯遵旨拨兵交和春统带调遣。
援兵集团一盘散沙似的状况,给胡以晃创造了各个击破的机会。胡以晃先挥兵向已迫近拱辰门外的滁州兵发动进攻,总兵玉山阵亡,滁州兵大溃。随后,他又连败舒兴阿、音德布两军,剩下的和春则带着他的千余人马毫无作为。
援兵集团在和春的指挥调遣下,“步步为营,渐逼城下,内外夹攻,开通道路,迅解重围”,这是江忠源定下的计划;只可惜实施者不给力,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替他解围。各路援军,近则离城一二十里,远则三四十里,全都动弹不得。江忠源多次派兵勇缒城而出,欲对援军进行接应,也都统统归于失败。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忠源日暮途穷,处境越来越艰难。1854年1月9日晨,四五百太平军摇旗呐喊,大张声势地进攻小东门。正当江忠源从由戴文兰带入城中的楚勇中分出三十人,准备用于增援小东门时,水西门月城向北的城垛忽然被炮火轰裂,顿时黑烟弥漫,咫尺不辨。原来太平军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实际是要进攻水西门。
虽然当天仍然是有惊无险,但在精神上对江忠源造成了很大压力。他原本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至此之后,旧病复发,日夜咳嗽吐痰,饮食也日减,渐渐露出了难以支撑之势。
自感已陷入绝境的江忠源,只能向庐州的城隍祷告,请城隍率鬼神之兵相助,帮他再撑三天。但这个时候的形势,别说城隍,恐怕连玉皇大帝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他了。
太平军土营俗称“地老鼠”,其在发展过程中越来越趋向于专业化和精细化,甚至配备有专司分析测量土性的“土司”。最初太平军使用的都是单层地道,虽然颇有威力,攻克过包括武昌、江宁在内的许多坚城大城,但也易为敌人所侦知和防堵。从长沙、南昌到庐州,都碰到了这种情况:太平军数次挖通地道,轰塌城墙,但都为清军堵塞,太平军无法入城。
屡屡碰壁之后,太平军改变思路,决定把单层地道改成两层地道,爆破方法也改成两次连续爆破,即先引爆第一层,乘敌人防堵后松懈,再引爆第二层。在土营作业完成前,胡以晃特意告诫部卒说:你们听到第一声爆炸时千万不要急于出击,要让清军全力抢堵;之后再实施冲击,他们就来不及防范了。
1月16日深夜,随着一声巨响,水西门城墙被轰塌了五六丈,江忠源连忙督勇进行封堵。抢堵成功后,大家像平时一样松了口气,江忠源重新入帐休息,城头防守的兵勇精神上也松懈下来。就在这时,居然又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且还在同一个位置,只是破坏性更大,原封堵处瞬间下溃十余丈,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时间,烟焰冲天,砖石横飞,太平军呐喊着,顺着缺口蜂拥而入。
兵勇们目瞪口呆,从梦中惊醒的江忠源,也根本来不及立即组织反击,这就是太平军的两层地道连续爆破法。
除水西门被突破外,其他各门也有太平军攻入。当天又起大雾又下雨,江忠源在冷冽的雾雨中,挥兵搏战,一直厮杀至天明。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左右护卫掩护着江忠源且战且退,准备向城外突围,但江忠源早已抱定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信念,当即举刀自刎。护卫们赶紧将刀夺下,一名力气大、跑得快的护卫背上江忠源,趁着城内乱作一团,朝城外飞奔。眼看他们已经登上了水关桥,江忠源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护卫的脖子上,护卫猝不及防,被迫负痛松手。江忠源落地后,滚入桥下的古塘,自溺而亡。
同日,安徽布政使刘裕珍、入城增援的戴文兰等文武官员尽皆被杀,只有原庐州府知府胡元炜选择了投降太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