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周围无江湖,因兵力严重不足,江忠源也无法在城外扎下与城内互为掎角的营寨,或者建立筑城工事。另一方面,它虽是大城,但守城力量极其薄弱,大规模的援兵尚未到来。这些都是胡以晃在城外可以观察到的情况,又都是江忠源的软肋所在,于是胡以晃决定采用一种特殊的设营方法,对庐州进行环攻,此即“包城为营”。
在胡以晃的指挥下,太平军迅速包围城池,开掘壕沟,修筑土墙。因为兵力缺乏,这次江忠源没有能够将城外民房拆干净,这些民房都被太平军加以利用。城外东门街市最大,计五里有余,街市民房店铺皆为太平军所占据,成为其战时据点。太平军在土墙和民房内建立星罗棋布的木城、木垒,外面再构筑土墙、壕沟,并将近城道路统统挖断,用以阻击可能到来的清军援兵。从城头看去,城外太平军营寨林立,里三层外三层,整座城池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接着是攻城,胡以晃派小部队分攻六座城门,另以大部队架设云梯,集中进攻其中一座城门。江忠源采取对策,令府县就城内选募壮丁,分守垛口,又在城内设局分段送饭、送粥、送茶,昼夜不绝,从而使得兵勇即便在夜里也无须举火,便可以专心守着垛口。
由于直接架梯攻城收效不大,在多数时间里,胡以晃采用的仍是“穴地攻城法”。太平军通过编搭浮桥的方式,偷偷越过护城河,在城墙下扎营,并直接在营内开挖地道。江忠源知道太平军一定不会放弃地道战,所以采用守南昌的经验,一面派人时刻侦察地道开挖的地点及其进展位置,一旦发现即进行全力破坏和抢堵;一面雇集民夫,从月城开始,分三路向外挖掘壕沟,以便拦截地道。
即便守军严密防堵,太平军仍有两次挖通了地道。一次是在东门,江忠源发现后,未等太平军土营实施爆破,即组织敢死队迎击。激战中,一名太平军将领被斩杀,太平军官兵见之大惊。接着,清军又自城头掷下火弹,太平军立足不住,被迫放弃地道,撤出了战场。第二次是在水西门,这次不仅挖通地道还实施了爆破,城墙被炸坍数丈。江忠源亲挥大旗,率军猛击,在将太平军逐出后,才堵住了塌城缺口。
地道战对城防威胁甚大,江忠源在给清廷的报告中惊呼:“敌人来势凶猛,我军安危只在呼吸之间。”与此同时,城内军饷也即将告竭。江忠源出于无奈,只能向商绅告贷,表示清军粮台既缺钱,又缺粮,商绅愿意出钱还是出粮,悉听自便——倘若愿意捐输,将按照数量多少,上表为之请求奖励;即便只肯暂借,等朝廷补足的军饷一到,也会立刻还清,绝不赊欠。
到了这种火烧眉头的危急关头,商绅们当然也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平时再不舍得,现在也得拿出来。但在太平军攻破舒城后,他们其实都已偷偷地将资产转移出城,留在城内的银钱并不多;即便全部借出来,据江忠源自己估计,军饷也难以撑过十天。
见从商绅们那里凑到的钱粮不足,江忠源又令官员捐银助饷。几个庐州大吏倒也都不敢怄气:布政使刘裕珍捐银最多,拿出四千两;原庐州府知府胡元炜也捐了一千两。江忠源苦守庐州,最大的希望就是等来援军。事实上,咸丰皇帝在接到江忠源的告急奏折后,当天就火速给湖广总督吴文镕、湖北巡抚崇纶下达命令,要求将久随江忠源的老部队从武昌调出,交给原来带领这批兵勇的清军将领戴文兰统率,全数开赴庐州听候调遣。
江忠源因病耽搁于六安之前,咸丰已令陕甘总督舒兴阿从河南陈州进援庐州,现在他又催促舒兴阿率军速进。此外,已至徐州的江南提督和春、驻蒙城的兵科给事中袁甲三,也都奉命赴援。饷银方面,江西、山东、河南这三个邻近安徽的省份,均奉旨各拨解饷银数万两至庐州,甚至咸丰还在给江忠源的上谕中,指示他可以截留广东解部银十五万两。
最早赶到庐州的城外援军,是自六安赶来的音德布;接着,戴文兰以及“江家将”刘长佑、江忠源二弟江忠浚,也都相继赶到庐州。因太平军采用了“包城为营”,他们都无法整建制接近城池,而只能扎营于西城外二三十里处。其间,戴文兰挑选两百名兵勇,带千余两银子,沿小路潜入城下,并从德胜门入城助守;刘长佑、江忠浚亦派兵携粮款,乘夜半在太平军阵地间隙进行穿插,最后缒城而入。
在他们后面,援兵仍在不断拥来。舒兴阿率陕甘兵一万五千在庐州西北的冈子集扎营,已革阜司张印塘会同寿春镇总兵玉山,率驻扎东关的两千滁州兵,亦移驻冈子集,这样,各路援军仅西北面即有兵勇一万多。未久,和春带兵千余,赶至庐州东北面扎营。至此,除袁甲三以需对付捻军为由未至外,其余奉召官军都已赶到庐州。
戴文兰入城,“江家将”送来粮款,以及大批援军云集城外,犹如给江忠源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奏请咸丰,给予其随时保奏得力干员、并将不遵调度之员随时正法的权力,用以安定城内的军心士气。
城外援兵来自不同体系,急需一个久历戎行、调度有方的大吏进行统一调度。江忠源盘点了一下他认识的几个将领,戴文兰已入城,音德布并非统御之材,只有和春参加过长沙战役,当时在军政两界也有些名气。于是江忠源便上奏咸丰批准,由和春担任了援兵集团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