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四杰”登上诗坛以后,唐代诗歌的气象和格局焕然一新。真正在诗情上给初唐诗歌注入新鲜血液的,就是“初唐四杰”。
初唐诗歌仍承袭齐梁诗的流风余韵,色泽无不浓艳,遣词都很精工,杨炯曾严厉地批评上官体“骨气都尽,刚健不闻”。当然,人们的眼睛总容易看到别人脸上的黑痣,从来看不到自己眼角的眼屎。说起来,“初唐四杰”的句法和声调,也没有完全摆脱齐梁诗的积习,但他们的激情、他们的气势、他们的骨力,都开始唱出了“唐音”——显露了时代特色。
所谓“初唐四杰”,就是王勃 、杨炯 、卢照邻 、骆宾王 。这四位人物我先一个个地简单介绍一下。
王勃和杨炯反而比卢照邻和骆宾王年龄要小上十来岁,后面的两位是哥哥,前面两位反而是弟弟。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排名大有讲究。王勃排得第一,杨炯排得第二,卢照邻排得第三,骆宾王排在第四。听说杨炯很不高兴,“愧居卢前,耻居王后。”他说,“卢照邻老兄是我的兄长,把我的名字排到他前面,问心有愧。但把我的名字排到王勃这个小子后面,深以为耻。”他说的“愧居卢前”是假谦虚,说的“耻居王后”才是心里话。
在王、杨、卢、骆这四位兄弟之间,以杨炯的文学成就,把他排在第二,似乎并没有亏待他,但是他自己觉得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满意自己的财富,可从没有人不满意自己的才华。杨炯就是个典型。骆宾王和卢照邻,好像也相互不买账。
卢照邻在乐山那个地方,曾经有个姓郭的女朋友,他进京之前,曾跟姓郭的姑娘拍胸脯说:“我到了京城以后,一定要把亲爱的接过去。”一年没有接,两年没有接,三年也没有接。
后来,骆宾王到了姓郭的姑娘的家乡,姑娘哭得一塌糊涂,跟他说:“卢照邻不是个好东西,把我甩了,原先跟我海誓山盟,如今这些都成了耳边风。”骆宾王听了以后很气愤,马上就写了一首诗,叫《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把卢照邻臭骂了一顿。
其实在这一点上,骆宾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风流韵事方面,他从来就不甘落后。这几个人在当时的声誉都不是很好,难怪时人断言他们“才名有之,爵禄盖寡”。意思是说,这四个人都很浮躁,虽有才气,却缺胸襟,都当不了大官。
的确,这四位的人生下场都很惨。王勃还不到三十岁,就落水死了;卢照邻得了一身疾病,非常痛苦,后来他自己在河南颍水溺水而死;骆宾王后来参加了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的军队,兵败。有人说他跳海死了,有人说他当了和尚,总之下落不明。
他们之中,唯独杨炯善始善终。杨炯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真是一语成谶,他一辈子就没当上什么大官。
这四个人都非常有文学才华,但并没有与他们才华相应的社会地位。因为有才华,他们恃才傲物。因为没有社会地位,所以他们长期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