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发现枪中好像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用指尖摩挲着比一般人稍大的鹰钩鼻的鼻尖,眼睛茫然地盯着桌上的一点。
“怎么了?”我问他。
“哦。”他低声回应,轻轻摇头,“这张桌子……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
“桌子怎么了?”
“这应该是一张十人餐桌。”枪中卷起红褐色餐垫的一角,“你看,每个座位前都有一个银箔围起来的框框,总共有十个。所以,应该是十人用的桌子。”
“没错,那又怎么样?”
“问题是椅子的数量。”
“椅子?”
“那里,”枪中指着对面最左边的座位,也就是刚才榊所坐的位子的邻座,没有铺餐垫,“那个空位没有椅子。而且,我观察过整个餐厅,都没有看到本该放在那里的椅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错,围绕在桌边的椅子只有九把。我环视室内,果然如枪中所言,到处都看不见那把本该多出来的椅子。
“大概是搬出去了吧?”我说。
“特地搬出去?”枪中扬起了眉梢,“因为即使加上忍冬医生,我们也只有九个人,所以特地把多出的一把椅子搬去室外?”
“这……”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枪中继续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咕哝了一句“算了”,便把视线转向老医生:“对了,忍冬医生,我一直想问您,这里到底是怎样一户人家?这栋房子真是太壮观了。”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忍冬医生回答道。
“您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以前从没来过?”
“没错,今天我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这种事不能说得太大声……”医生压低声音,“住在这里的都是怪人,完全不跟镇上的人来往。”
“他们从不跟其他人来往?”
医生瞥了一眼走廊,说:“你们知道这座宅邸的背后是一面湖吧?湖的面积不大,名叫雾越湖,就是穿越雾气的雾越。”
两个小时前在暴风雪中看到的浅灰色湖泊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所以,大家都称这栋房子为雾越屋或雾越邸。”
“雾越邸……”
“据说是大正初年某个豪族修建的隐居之所。可以在这种深山中盖如此富丽堂皇的豪宅,一定不是普通的有钱人。我听说,那个人有点儿怪异,曾在这里隐居了一段时间。他去世后,这里成了几十年无人居住的空屋。也可能是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旧事,所以后来大家都用湖的名称而非建造者的姓氏来命名这栋房子,把它叫做雾越邸。三年前,这里突然开始大兴土木,破旧不堪之处全部重新整修。隔年春天,就有人住了进来。主人姓白须贺,白色的白,横须贺的须贺,全名好像叫白须贺秀一郎。这位白须贺先生带着用人一起搬到这里。但是,奇怪的是,这群人完全不与外界接触。听说用人当中有一位是医生,然而,包括我在内,这附近的所有医生都不认识她。那医生会到镇上买东西,可是她的态度非常冷淡。刚开始,大家甚至传说那群人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被警察通缉,才逃到了这里。”
“这位白须贺先生没有妻子和孩子吗?”枪中打断了医生滔滔不绝的讲述。
“不知道,我连这栋房子里到底住了几个人都不清楚。”老医生抚摸着雪白的长胡须,“我这个人虽然年近六十,却依然怀有强烈的好奇心。今天正好去山后出诊,回来时遇到大雪,幸运的是,车子正好开往这个方向。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逞强地把车子开下山去,可是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参观一下这栋豪宅的内部,甚至还想过,如果顺利,说不定可以跟白须贺先生交个朋友。结果情况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们竟然要赶我走。我找了很多借口,诸如车子没加防滑链,在大雪中很难开车,等等,他们才勉强答应让我借住一宿。我不但没见到主人,而且那个面无表情的管家把我带到那个房间就不管我了,直到你们到来。”
“那位管家吗?”枪中稍微压低声音,“那个人太冷淡了。”
听枪中和医生提起那位管家,我不禁想起刚进入这栋房子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