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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望爱情

白哈巴的冬天是雪的世界,从第一场雪开始,天地就被纷纷扬扬的雪花占据了。大地一片白茫茫,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已被掩埋。风在落雪的日子变成了刀子,只要人一踏进雪地,它就往肉里剜。而狂风大作的时候,正在飘落的雪花又会迅疾变成一排排飞刀。

白哈巴变成了雪海,边防连成了雪海中的孤岛。“雪海孤岛”使边防官兵的生活失去了常规。只要一进入冬天,电话线无不被刮断,信和报纸也送不上来,每天的饭桌上只有新疆的四大菜:土豆、萝卜、莲花白和皮芽子(洋葱)。战士们白天听大风,晚上人看人,其寂寞程度是外面的人难以想象的。

最忍受不住寂寞的,是那些正处于热恋中的年轻军官。大雪封山,纵然热恋中的情人有千言万语,也一句无法传递到对方的耳中。只要到了这里,无论你把爱情设想得多么浪漫,也改变不了长期与女友或妻子相隔千里的事实。

在“雪海孤岛”远望爱情,望不穿茫茫大雪。

机要参谋王克宁的妻子杨秀秀一来队,就被一场大雪阻隔在了白哈巴。杨秀秀在甘肃西峰区一所小学当老师。放寒假后,她长途跋涉来到哈巴河。到了团部,她才知道丈夫在白哈巴,那地方在冬天根本上不去。以前谈恋爱时,王克宁怕她接受不了这严酷的现实,没有把白哈巴的实情告诉她。那几天,杨秀秀想,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哈巴河,无论如何要上去看一看。她在团里等了十几天,眼看着春节快要到了,那种想与丈夫团聚的迫切心情使她坐卧不安。

团长和政委知道这件事后,出面多方联系,最后打听到新疆军区陆航团在春节前将派一架直升机给白哈巴送年货,于是就给她联系了一个座位,让她上了白哈巴。飞机降落到白哈巴,杨秀秀在走下飞机的那一瞬,不禁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全被雪覆盖了,人在齐腰深的雪中行走,说多吃力有多吃力。

王克宁兴冲冲地迎出门来,两个人的目光在对接的一瞬,都愣住了。王克宁怎么也不会想到,妻子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杨秀秀则为丈夫伤心,她不敢相信,丈夫真的在这个地方生活着。

王克宁拉住杨秀秀的手说:“快进屋,天冷。”

杨秀秀这才感觉到天确实很冷。她跟着王克宁往房子里走,迎面刮来的寒风使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王克宁紧紧抓住她的手,他怕她的心也为这个地方颤抖。

杨秀秀到了连队,一算,假期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第二天,白哈巴又下了一场大雪。第三天,第四天,这场雪一直下着,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是一场几十年来罕见的大雪,四周的山峰被积雪盖了一层又一层,那些道路,早被埋到雪原深处去了。

3月1日,杨秀秀所在的学校开学了,学校见她未归,便给团里发电报,让她尽快回去上班。杨秀秀无法下山,只好让连队发报到哈巴河,请王克宁的老乡给她单位打电话,帮她请假。半个月过去了,学校又发来电报,杨秀秀只好又请王克宁的老乡打电话回去,让学校再次续假。到了4月份,学校怎么也不相信杨秀秀居然还会被大雪围困,于是再次发来电报,正告说,如果她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到单位上班,就要处分她。杨秀秀忧心如焚,然而这时候谁也无法踏雪下山。

学校又发来了第四封电报,声称,这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杨秀秀已经超假近两个月,如果不回,不会再有商量的余地了。

内地人谁也想不到,直到4月29日,这里的雪才化掉。杨秀秀心急火燎地搭上第一辆下山的车,准备下山,全连官兵列队欢送她。当她认定自己已真真切切地钻进了车里,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车开走之后,王克宁在雪地里傻傻地站了很长时间,两行泪水在脸上流淌。

杨秀秀回去之后,再没有消息。

边防连和团里都为他们的事着急,6月中旬,特批王克宁回去探亲。

杨秀秀的工作怎样了,他们的感情处理得如何,人们暂时不得而知。

当然,面对恶劣的环境,人,最终还是要去克服它。

李本轩的妻子俞智慧是那年夏天来白哈巴的。她也是一名教师,在四川达县的一个小镇的中学任教。她到了白哈巴之后,才知道李本轩带人到哈熊沟后面的山上打马草去了。等了两天,她决定徒步到哈熊沟后面的山上去找丈夫。

连里的人都劝她再等等。哈熊沟那一带地形复杂,草深林密,而且有哈熊出没,她一个女性只身进去,有很大的危险。

川妹子俞智慧的性格里有几分辣味,她笑了笑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在老家经常走山路,没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上路了。连队的战士给她找来一根木棍,让她拄着,说这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帮助行走。她出了连队,顺着那条从白哈巴村中间流过去的小河走向一片白桦林。走进林子,阴湿的气息和幽暗的光线使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阿尔泰山脉与她家乡的大巴山截然不同,这里因为遥远,一切都显得神秘而又沉重。

出了白桦林,就开始爬坡。山坡上的草很深,她每往上爬一步,就得用棍子把草拨开。这样,速度就减慢了。一阵风刮过,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怕这些声音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她停下来,朝四处观看,茂密的野草大多与她同高,已经把她淹没了,她仰头望了半天,也没有望到什么。她想,自己与丈夫长年两地分居,彼此都在想念着对方,现在想要见上一面,不得不翻山越岭,跑到大山里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这么想着,俞智慧脚下一滑,跌倒了。由于路滑,她跌倒之后,向山坡下滚去。翻滚中,有好几次她想爬起来,无奈山坡太陡,都没有成功。滚到坡底,她的头开始发晕,四肢软弱无力。她就那么平躺着,久久不愿起来。她睁开眼,看见蓝天上飘过几朵白云,山坡在阳光里显得郁郁葱葱。她的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柔情:此时,要是李本轩在身边,多好啊!

躺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又往坡上爬。辣妹子俞智慧的辣劲儿上来了,她不相信就这么个小山坡,能把自己难住。她用棍子把野草拨开,迅速向山上爬去。

不一会儿,她爬到了山顶。

下了山坡,就进入了哈熊沟,她憋足劲一口气穿了过去。走出那片树林,就看见前面是一个大草场,丈夫李本轩正带着六个战士在打草。她一看表,自己在路上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

李本轩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吃惊不小。她见李本轩长期在山上待着,已变得黑不溜秋,就笑着对他说:“咱们两人现在往一块儿一站,简直就是黑白无常嘛!”李本轩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中午,俞智慧使出浑身解数,为战士们做了一顿饭,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李本轩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对俞智慧说:“你看,我们这儿就一间木头房子,我和战士们住在一起,你还是早点下去吧,不然……”

俞智慧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行,我走。”

战士们都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她那么远从四川来到新疆,又翻山越岭来会丈夫,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真是令他们难为情。几个战士一商量,决定晚上搬到马草垛子上去睡,把房子让出来给排长和俞智慧。

“要不得,要不得。”俞智慧连连摆手,“你们打马草辛苦得很,晚上一定要休息好。”

下午3点钟,俞智慧一个人下了山。李本轩把她送出哈熊沟,觉得很愧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俞智慧笑笑对他说:“没得啥子嘛!走了一趟,我觉得挺好玩的。你赶快回去吧,争取尽快把马草打完,早点回连队去。”说完,她转身走了。

俞智慧表面上看似轻松,其实内心装满了委屈。她回到家后给李本轩写了一封信:“那次我本来是想要孩子的,没想到你却在那个地方……”

俞智慧后来辞掉了镇中学教师的工作,随军到边防团的幼儿园当阿姨,终于与李本轩团聚了。 auG1swSxRq1QvQlNTeBnHGuwl7aef1IQ1N6Op3ukyAkJsuPY2kEkRuycbIkDR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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