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陈太守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之后他做了一件违背他“父母官”称号的事。
草菅人命。
他将那伙异族人暗地里找人处理掉了,将那名女子接回了太守府。
相处后才发现,那名女子口不能言,是个哑人,但这不影响太守对她的迷恋。
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教她写字,给她念话本子,专门将盛世爱情的那种,学会写汉字后,她写下了她的名字——惠子。
噢,原来她叫惠子,多么好听的名字。
惠子因为是哑人,极其的安静,太守每每从衙门回来,总爱对着她絮絮叨叨诉说一天的见闻,她不会露出反感抗拒的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微笑着,静静的听你诉说。
两年后,太守如愿以偿的将她娶进了门,将所有的恩宠诸加给了她。
然而好景不长,在太守娶她的当年黎城突然迎来百年大旱,一时间民不聊生,陈太守倾尽所有去帮助百姓,开放私仓,每日放粥,但是这仅仅是坐吃山空,他的私仓没多久就消耗尽。
黎城之前是个乡土之城,大部分老百姓还在信奉神明,当地德高望重的族长散布所谓神谕:妖女现世,灾祸降临。
百姓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了太守的新妻——惠子,那个女人头发是诡异的红色,可不就是古史上妖女的形象?
当晚百姓就堆扎在太守府门前,三两孩童拿石子丢着府门,口中还嚷着:“都是你这个妖女!还我阿娘来。”
似是被感染,围观的百姓也躁动起来,口中嚷叫着:“除妖女,平灾祸!”太守府守门的下人都被石头驱赶的连头都不敢冒。
见嚷嚷半天没用,前排的汉子们就去撞大门,一下,两下,瘦小的下人根本挡不住门外干农活的庄稼汉子。
大门被破,百姓呼喊着冲进院子,几个妇女冲进屋内,将惠子拖拽出来,太守死死护着她,被一旁的汉子将两人拉扯开!
一群人来到后院空地,架起火堆,围着火堆口中整齐划一的喊着:“除妖女,平灾祸...”
太守被几个汉子死死按在地上,他目眦尽裂的嘶喊,手不停的刨着地面,生生把五指刨的鲜血淋漓,但周围因此而停下了吗?
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惠子被绑在木桩上,那个所谓的下达神谕的族长举着火把点燃了她脚下的柴堆。
火忽忽的燃起,烧着了她的衣服,烧着了她的发烧,红棕的头发和火焰融合,衬她真的顶着一头火焰一般。
太守猩红着眼,嘴巴大张啊啊的嘶吼着,他拼命的扭动着身躯,试图摆脱压制,但都是徒劳。
火已经蔓延惠子的全身,她依旧温温和和的微笑着,一如每日他回府跟她絮叨衙门琐事一般。
秋季的风助长了火焰的燃烧,很快就看不清了她的容貌,她的微笑,只剩一片焦黑还徐徐燃着。
众人见妖女已死,欢呼着呼啦啦的离开了太守府,留下漫天的黑烟与柴木的焦味。
压在太守身上的汉子也离开,他匍匐着爬到火堆下,不顾火焰还未熄灭,抱起焦黑的尸体,将半张脸贴着黑乎乎的脑袋,哭的嘶声力竭,哭的肝肠寸断,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脸也被余焰灼烧。
这就是他费尽心血的城池,百般扶持的百姓,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们,除了口中的妖女,也灭了这座城带给他们富裕的光。
这种城,这些人......还是都下地狱去吧。
沈安宁看完倒吸一口气,封建思想真可怕,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枉死在那么滑稽荒诞的所谓“神谕”中,太惨了。
她感觉这个太守真的是太可怜了,那个惠子大概就是他生命中的光了罢,百姓的愚昧无知毁灭了他的光,他就要灭了他们的光,唉。
慕容承璟鄙夷道:“这太守为了得到那个女人,不择手段,杀了无辜的异族人,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突然门外传来巨响,两人赶忙出去一看,是太守带着人破门杀了进来!
四周的暗卫紧急围住了他们两人,一群铜面具人围住了他们。
太守一见到沈安宁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加之他半张脸蒙着白纱,边缘处烧伤若隐若现,放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沈姑娘...本太守在密室里就跟你说过希望你识相,结果你跑了,你跑了就跑了罢,只要不说出去,本太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但你为什么还要偷东西呢?”
沈安宁扬声回道:“你身为太守你罔顾人命,滥杀无辜,贩卖人口,通奸外族,你罪无可恕!”
太守听她每个词都针对他的种种事迹,心下的杀意越来越盛。
此女决计不能再留!
太守扭了扭脖子,收起狰狞,脸上挂出一副丧妻的苦楚悲痛表情:“沈姑娘,看来你都知道了,亡妻是我心中唯一的挂念,我可以向朝廷上书撤位求一杯鸠酒,但是沈姑娘你可以将画像还给我吗?我希望我死之前能带着画像一起...”
沈安宁回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事迹,心生怜悯,迟疑的从怀中掏出画卷,太守见到画像眼眸一亮,口中继续凄苦道:“沈姑娘求你将画像还给我吧。”
他说着示意铜面具人退下,不再包围他们,自己微微上前:“沈姑娘,我就一个人过来,你递给我。”
沈安宁看包围散去,太守又只身过来,她也迟疑的迈出了步伐。
两方人马虎视眈眈,全都看向中间的两人,她将卷成卷的画像小心翼翼的递向一米开完的太守。
太守抓住了画卷,在沈安宁松手之际,变故发生!
太守伸出的手突然五指变爪扣住了她的手腕!迅速扯过她将扣住的手腕扭至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沈安宁被太守猝不及防的一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钳制。
太守阴恻恻的话语自耳边响起:“这位公子,你不遗余力的护着沈姑娘,相比你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罢,不知公子能为沈姑娘做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