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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目光离开洗碗池里的盘子,望向窗外的后院。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你想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但到底是什么呢?你一直心烦意乱,此刻刚刚注意到你的狗。
它是一只澳大利亚牧羊犬,灰蓝色斑点布满全身,深棕色的斑纹勾勒出一张警觉的脸。它习惯奔跑着将羊群或牛群围起来,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技能,但看起来它毫不费力。你每天遛狗两次,老实说,这已经是夸张的估计了。但是,对它这个活泼的小生物来讲还远远不够。它需要宽敞的空间,需要活动,需要一个目标和一份工作。这跟你没有什么分别。
这会儿,没有羊群需要它赶进木栏,它只顾着绕着你的草坪全速奔跑,画出一道道宽阔的圆弧。通常,这会让你的嘴角上扬。这条狗一心追着自己的尾巴,偶尔会抓到它,这看起来很有趣。但也很没意义,你意识到。就在这时,它停止了转圈,喘着粗气,捕捉到你脸上的笑意。它忧郁的表情让你的笑容慢慢凝固。你呆滞的神情让它察觉到,你没有解救它的打算。你不会做任何事来将它从烦闷中拯救出来。于是,一圈圈没有尽头、毫无意义的奔跑又开始了。
它很无聊,你知道的,它也知道。如果你的狗也会觉得无聊,那你又有什么希望能解决自己的莫名烦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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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洛克爵士:“亲爱的,外面还在下雨吗?”
戴洛克夫人:“是的,亲爱的。我都快烦死了。我烦死这个地方了。烦死我的生活了。烦死我自己了。”
这段对维多利亚时代生活的鲜活描述来自查尔斯·狄更斯的小说《荒凉山庄》的电视改编版。在此书中,狄更斯第一次引入了 无聊 (boredom)一词。虽然在此书之前,英语里已经有 无聊的人 (bore)这个词, [1] 法语里也早有ennui 一词来描述一种倦怠的感觉,不过无聊一词直到19世纪后期才被广泛运用在英语中。但是,没有概括这种体验的词语,不代表无聊就不存在。 [2]
无聊,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一直与我们同在。它是我们的生物性的一部分,而我们的生物性是由漫长的演化塑造而成的。无聊有着复杂又迷人的社会、哲学、文学、美学和神学历史——这一历史太过复杂,在此无法全部涵括。 但是,要真正了解无聊、定义无聊,我们必须从某处着手。
[1] 拜伦勋爵撰写了讽刺史诗《唐璜》并在其中使用了 无聊 这个形容词。“社会现在是一个经过雕琢的部落/由两大族群组成,即生厌的人和被厌的人。”[Byron, 1824(2005),第13节,第95节,第7—8行。]
[2] 我们称之为 无聊 的体验起源于乏味、倦怠和厌世——罪恶的懒惰或对履行上帝的责任漠不关心。因此,无聊并不是在工业革命时期——赋予戴洛克夫人大量闲散时间的时期——首次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