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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古老的怨恨

亚洲和欧洲的恩怨并非始于希腊和波斯的战争。在希罗多德的记录中,在波斯之前,侵犯希腊的是吕底亚的大王克洛伊索斯,而在克洛伊索斯之前,东西方的恩怨的种子在远古时就已经埋下了。

希罗多德将亚洲和欧洲的恩怨史追溯到非常早的时期,他讲了一系列故事,总的来看,基本上是抢女人的故事。希罗多德先是援引波斯智者的讲法,说在最早的时候,希腊人和非希腊人的冲突始于腓尼基人。腓尼基人特别擅长经商,有一次来到希腊著名的城邦阿尔戈斯(Argos)。这个城邦在伯罗奔半岛上,非常强大,但是和斯巴达一直关系不好。腓尼基人来到阿尔戈斯贩卖货物,卖了很多天,最后有一群妇女来买东西,国王的女儿伊奥(Io)也在其中,结果腓尼基人抢了这些妇女,有些妇女逃跑了,但伊奥没有逃脱。腓尼基人抢了这些女人后便去了埃及。希罗多德说,这就是怨恨的发端。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有一些希腊人,可能是克里特人,跑到了腓尼基的港口城市图莱(Tyre),诱拐了国王的女儿欧罗巴(Europa)。这是希腊人对亚洲的第一次暴行。希腊人的第二次暴行则是在科尔基斯(Colchis)境内的法希斯(Phasis)河畔抢了美狄亚(Medea)公主并且拒绝归还。而当科尔基斯国王派人去希腊要求归还自己的女儿时,希腊人认为阿尔戈斯的公主当初也未被归还,所以希腊人抢美狄亚公主也是天经地义的。

再后来就是帕里斯抢了海伦引发了著名的特洛伊战争,希罗多德将这场战争视为希腊人和非希腊人真正的冲突的标志性事件。希罗多德说,关于这几轮抢女人,希腊人叙事的版本和波斯的版本是不一样的,他们各有各的理由。希腊人说东方人把他们的公主抢走了,而东方人不承认是他们的问题,说是希腊女人主动跟他们走的。特洛伊战争是希腊人带着大军去特洛伊打仗,所以最开始是希腊人入侵亚洲,而不是波斯人来打希腊人。争执的开端是源于抢女人,随后引发了一系列希腊人主动入侵亚洲的战争。希罗多德在这里做了一个重要评论,即特洛伊战争后,波斯人把希腊人视为敌人,这是希腊人和波斯人敌对关系的开始。

希罗多德探究了希腊人和波斯人远古的纷争,之后给出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评论,可以将其视为序言主旨的补充。他说自己想要讨论“大多数的城邦,既有大的城邦,也有小的城邦。但后来强大的城邦衰弱了,弱小的城邦兴起了。所以我要平等地对待这些城邦……因为人类的繁盛是不可能持久的”。 不管是人还是城邦,有可能今天很强大,却不可能永远强大,过去弱小的,不代表会永远弱小。所谓巅峰,实际上是下坡路的开始。所以根据他的探究,没有谁或哪个城邦会永远强大。他在序言中说要探究人类所做的丰功伟业,不让它们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湮没,而根据这个评论,他同时认为,无论是伟大还是弱小,都不过是历史过程。如果说序言里强调探究的是具体的事情和原因,那在这里他给了一种更加宏大的历史观叙述。

如果看第一卷乃至整本书的结构,就会发现希罗多德这句话的重量。在《历史》的第一卷,希罗多德先讲克洛伊索斯时期的吕底亚很强大,但最后被居鲁士的波斯打败。从第一卷后半部分开始,希罗多德讲波斯的崛起以及壮大,如冈比西斯、大流士和薛西斯等,最后在攻打希腊时却遭受惨败。所以可以认为,希罗多德的整本书都没有离开这条主线,甚至最后在希波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的雅典也在这一叙述逻辑之中。雅典从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慢慢变得强大,改革之后可以征服任何一个城邦,比如在马拉松战役以少胜多战胜了波斯,雅典的力量也不断上升。但是希罗多德在看到雅典崛起的同时,也表达了对雅典帝国的隐忧。

所以,这个评论是他对历史和人事更为根本的观察,也可以被视为《历史》比较完整的导论。自此以后的第一卷,希罗多德便开始展开论述或者探究,各种与主旨相关的信息都慢慢地展露出来。 w+46bLE3FuIUiH67/vuk/BNTB7xqflrnuHLIy0/7cM6vrH2DBugPL1pwr6QZ7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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