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北城。
“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我,温从容,光荣且大爷地离家出走了。”
温从容将手表揣进兜里,又低眸盯着地上那只专注舔毛的野猫,十分郑重地宣布。
“我和我丈夫虽然才结婚一个月,但我们认识了十四年,按理来说,我们的关系应该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可为什么我们还是吵架了?”
野猫比她更大爷,自然不会回话。
温从容撇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继续道:“而且我出来这么久了,他居然还不来找我,实在是太狠心了。”
三个小时前,温从容还站在某不知名漫画公司的主编办公室里挨批。
“温狐狸,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我自问对你要求挺低的,从不求你能出人头地,走向发财致富之路。”
身为编辑的周淼见温从容挨完批,立刻凑过去苦口婆心地规劝:“但凡你稍微努力一点,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被主编叫去训话五次,比‘大姨妈’都来得勤。”
其实温从容被训话的第一个月心情尤其低落,她反思好久,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比不上同期签约的其他画手。
她回到工位,拿起数位笔时的眼神格外坚定,准备用一年时间逆天改命。
一年后的今天,逆天改命之事暂且不谈,每个月五次的训话她倒是彻底习惯了。
可话说回来,工作最看重的还是收益,她的漫画数据要是再这么难看下去,作品必定会面临被砍的风险。
想到这一点,温从容深深叹了口气。
一阵流畅的钢琴声响起。
她一愣,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温从容给其他人设置的来电铃声一律是欢快跳脱的《葫芦娃》主题曲,每当音乐响起都能震耳欲聋威慑八方。
但唯独这文艺范的钢琴伴奏铃音是特殊的,它只属于一个人。
她的丈夫,顾亦深。
又名:今生的报应。
温从容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接通。
在此之前,顾亦深这厮一贯给她打电话的时间都处于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除了他的声音,听筒里也必定夹杂着高管们激烈的讨论,乍一听就像个烧开的热水壶,“咕噜咕噜”快要爆炸一样,要说的话也就那么几句:出差,酒局,不回家,记得锁门。
温从容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刚毕业不久,没什么人气的杂志漫画家。
她口中无比“狠心”的丈夫叫顾亦深,二十七岁,是高端酒店“温汀”品牌的创始人。
顾亦深游走于分分钟几千万的饭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时间是在各大城市的酒店和飞机上度过。
而她由于灵感间歇性枯竭,经常被编辑强行按在工作室的小黑屋,对着桌前一沓空白稿纸发呆。
如果单凭职业划分,他们的适配度实在低得过分。
她认命地按下通话键,直入主题:“这次出差几天?”
“你什么时候下班?”
对方岔开话题。
温从容没多想,回答道:“走路十分钟吧。”
“好,早点回家,我做了红烧肉。”
温从容的第一反应不是堂堂总裁居然亲自下厨,而是他这个大忙人现在居然在家。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甚至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亲自下厨,还是亲自下毒?
顾亦深猜不到她的这些小九九,没等她回答,便漫不经心道:“十分钟后见。”
挂了电话,温从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昏暗下来的天空,独自默默地思考良久。
作为职业漫画家,她甚至能脑补到那位本该坐在超大办公桌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高贵大总裁,此刻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