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家大喜的日子,是周老板的儿子娶小老婆,按照周家的传统,要在第一波客宴结束后施粥放粮给木濮镇的乞丐,那老乞丐没有去前院候着,却跑到背院来,这让叶风产生了怀疑,他不动声色的跟随在这个“老乞丐”的身后。
那老乞丐转到了周家的后院,叶风并没有立即跟进去,而是躲在巷口,蹲了下来,侧过头往里张望。
那老乞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也没有翻到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他将手插到了袖子里,然后就静静的蹲到了后院侧门一旁的墙根下,眯上了自己的双眼。
叶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站起身来,缓步向那老乞丐走去,走到那老乞丐的身边,用脚踢了踢他,“醒醒!”
老乞丐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看了一眼叶风,“你们别欺人太甚!”
叶风皱眉,“什么意思?”
“施粥放粮我不排了还不行吗?难道在垃圾堆里翻点东西吃你们也要管吗?”
“你刚刚只是在垃圾堆里找吃的?”
叶风蹲到了老乞丐的旁边,能够闻到老乞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脏臭的味道,只不过在这种脏臭的味道当中,还隐藏着一缕淡淡的香味儿,像是兰花一般的香味儿。
“否则我在找什么?”老乞丐转过头,望了叶风一眼。
那目光中透露的是一种疲惫,脸干得有一些龟裂,嘴唇裂了,有些发白,说出来的话中气不足,有气无力,似乎觉得蹲在那里也有一些费劲儿,索性就坐到了地面上,喘了两口粗气。
“你是外地的?”叶风问道。
“是!”
“难怪了!”叶风道:“镇里的乞丐欺生,拉帮结伙的,你不拜码头找领路人,的确排不到周家施舍出来的粥放出来的粮。你是什么时候来木濮的,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本来是过来这里省亲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土匪,盘缠被他们抢走了,我就一路逃到木濮,找亲戚的时候发现亲戚已经搬走了,在木濮举目无亲,也没有人肯收留,就只能够要饭吃,没想到这饭还不好要……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活着真不容易。”
老乞丐打量了一眼叶风,又问道:“我看你年轻气壮的,怎么也落到如此的地步,听你说话中气还挺足的,没想找一个活干干,哪怕出苦大力,也能够混一口饭吃,总比端着饭碗要饭的强吧。”
听老乞丐这么一说,叶风的心头咯噔一下子。
眼前这个老乞丐怕不是那么简单啊,他这话更像是在点自己,如自己怀疑他一样,他也在怀疑自己。
老黄在给他叶风任务后说过,凤凰山里隐藏着一个共产党,是谁不知道,但却有一个代号,叫“幽兰”。
这个老乞丐莫非就是那个幽兰?突然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找吃的?他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儿,正在想着怎么回答老乞丐的时候,叶风忽然发现在垃圾堆的一侧墙角上刻着三道线,看起来有些发灰。
不过叶风却能够判断得出,那是新刻上去的,之所以看起来发灰是因为被用土灰抹过了,叶风想看一下老乞丐的手,但老乞丐始终将两只手插到自己的袖子当中,不能迟疑太久,叶风呵笑了一声道:“这世道不是随时都有活儿的。”
“哦!”老乞丐应了一声。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你叫我老傅好了。”
“老傅?”
“对,你呢?”
“哦,你叫我阿风好了。”
“阿风?”老傅开声道:“看你应该是本地的,不至于像我一样被排挤吧,怎么也跑到这周家的后门来了?”
叶风道:“我来这儿是等人。”
“等人?”老傅侧过头看着叶风,“等什么人?”
“你算是来着了!”叶风没有立即回答老傅的话,而是来了这么一句,接着才继续说道:“这周府内有我一个朋友,约好了的,一会儿给我弄两只烧鸡弄坛酒出来,所以我就来这后院等着喽,你既然撞上了,那就见者有份,权当是我孝敬老人家了。”
“你还有周府府上的朋友?”
“呵呵,谁还没有两三个朋友嘛,你刚刚问我怎么也混成了一个要饭的,没有去找活计,唉,一言难尽!”叶风叹了口气道:“我与那个朋友以前都在周家干活的,我这人心直口快,得罪了周家的小少爷,就被赶了出来,而且周家的小少爷说了,不允许人给我活干,木濮周家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所以就吃不上饭了,总不能饿死吧,所以这不就开始要了吗?”
“原来是这样,没想着去别的地方找找活路?”
“您刚刚也说了,这兵荒马乱的,到哪儿都一样。”
“这倒也是!”
“对了,老傅!您刚刚说遇到了土匪,是凤凰山上的那伙土匪吗?”
“是吧,打听过,我路过的那地儿就是凤凰山,抢我的也应该就是山上的土匪。唉,这伙土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我能活下来也算是祖上积了大德。”
“这伙土匪也的确够猖狂的,听说抢了好几个镇子了,我看这木濮镇恐怕也不能够幸免……”叶风道:“恐怕也只是为了等一个时机。”
“时机?”老傅道:“那今天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这话怎么说?”叶风反问了一句。
老傅眯着眼,淡然的说道:“木濮镇最有钱的就是周家,如今周家小儿子大婚,这财礼备得充足,宾客来得齐全,凤凰山的土匪要抢,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吗?”
“那你还敢往周家这里跑?”
“没啥好怕的,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再者说,就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臭要饭的,那些土匪也不至于为难的吧。”
“不至于……”叶风道:“不过我却听说那凤凰山上的土匪在洗劫前都会派人跑到镇里打探消息,前几次好像都是乔装成的乞丐。”
话音落地,叶风就想看一看这个老傅的反应,老傅始终眯着那双眼,在听到他的话的那一刻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显得很平静,嘴角微咧,“你看我像是长了一张打家劫舍人的嘴脸吗?”
“越不像越危险!”
“呵呵!”老傅笑了起来,“难道你在我身上闻到了土匪的味道?”
“土匪的味道没有闻到,倒是闻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像是兰花一样的香味儿。”说完叶风的手放了下来,他注意到老傅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但逃不掉叶风的眼睛。
“你的鼻子真灵!”老傅终于将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
叶风注意到那双手,手上很脏,是一双乞讨的手,不过这双乞讨的手上还沾着一些墙灰,看来那三道线也是老傅留下来的,这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凤凰山上那个隐藏的共产党“幽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