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刚到堂屋门口,玉子言就有几分激动的道:“娘,这若是不肯让我去宋家卖身为奴的话。那下半年爹爹的束脩又去哪里找?你如今也被江家赶出来,咱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况且还有个处处处惹事的玉子宁,谁知道过两天,她又会打破谁的脑袋?他们家又得摊上赔药钱!
“不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去卖身为奴?”这话无论如何怎么说,白秀姑都不答应。
“我明儿个先去镇上找找行老,看看能不能再替我寻个差事。实在不行,我就去你阿姥家借点银子,去四司六局记个名,总会有出路的!”
而且就算是真落到要卖身养家的地步,也不该叫儿女去。她这一把老骨头,恐怕还能卖上几个钱!
但白秀姑这么讲,玉子言却不肯同意。
“娘,这镇上可就只有一个江家。那些行老再有本事,也不能再介绍比江家更宽厚的人户了。而且去四司六局记名,可要整整五百钱的,阿姥家怎么可能舍得借?”
玉子言一番话,把白秀姑给堵得哑口无言。
见她不开口了,玉子言则道:“我问过了,镇上的宋员外家缺个看门的门房。我若卖身进去,能给我五两的银子。五两啊,若是能撑到爹爹参加完秋闱,说不定爹爹就能中举人了!”
到那时爹爹成了举人老爷,朝廷就能放官了,他们家也能翻身了!
“那也不能叫你去卖身啊!你若是入了奴籍,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呀!”说着这话,白秀姑就哭了起来。
而坐在堂屋正中央,一直都没言语的玉大青,此时才长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便道:“不成,你们娘儿俩谁也不能去卖身。这书爹爹就不念了,毕竟我天资不成,怕也是考不上举人的。”
“明天我就去与夫子说了此事,把学堂的东西都搬回来。我再去寻个差事,养家定不成问题!”
好歹他是秀才,要赚银子总比妻儿容易些。
玉子宁是怎么都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一时任性,竟害得玉家一家子这前程都要断了。
听过这话,玉子宁就直接推门进去。
“子宁啊,你回来了?”一看到玉子宁出现,白秀姑就有点紧张的样子。
而因为跟爹娘争执,脸都气得胀红的玉子言则很不待见玉子宁。冷冷的瞥她一眼,就将头转了过去。
倒是玉子开口就道:“爹娘,其实也不必非要卖身或断了学业,才能够把日子过下去的。”
“咱不应该想着,去求别人给我们生路,该自己谋条生路才是。”
“娘不是有一手的好厨艺吗?咱们去镇上支个摊做个小买卖,最多给个二三十文的占地费,就能把摊子给摆起来了。做自己的买卖,总比靠别人赏饭吃强!”
玉大青和白秀姑到没想到,平日里只会撒泼打滚的玉子宁,居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连玉子言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便冷笑道:“说得好听,支个摊不靠别人赏饭吃。”
“可是咱家这家徒四壁的,哪有做买卖的本钱?若不是你害娘丢了差事,咱家又何至于如此?”
玉子宁也不想跟玉子言吵架,毕竟确实是她连累了玉家,所以这气儿她忍了。
故而她便回头,看向玉大青:“在镇上支个摊,是需要去官府衙门造册,每月交二三十的占地费不等。”
“其他的便是需要几张桌子和板凳,大哥前两年是有木匠活在手上的,去后山伐几棵树,花个五六天做做也就够了。”
“回头买口锅,在摊边建个灶台。再用点小木柱子搭个草棚,这摊子就可以摆了。”
玉子宁的话,叫白秀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玉子宁:“可是……可是宁儿啊,咱家什么都没有。便是你娘我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这个就交给我,”瞧着玉家人这震惊又怀疑的眼神,玉子宁神色平静。
“是我得罪了江彦璟,才害得家中日子过不下去,我会担起这个责任。倘若这摊子开不起来,真要有个人卖身为奴,那我就去大户人家卖身做丫鬟!”
不过玉子宁深信,她可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本来玉子宁又给家里闯了祸,玉子言是很烦她的。
可他不想这丫头居然突然懂了事儿了,他是又惊讶,又拉不下面子来。便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就你卖身做丫鬟,也得有人要才成!”
讲完,玉子言就气鼓鼓的出去了。
天黑的时候,白秀姑进了灶屋好久,屋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玉子宁端着小木盆进去,恰好看见白秀姑盯着空空的米缸在发呆。正应了她之前说的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白秀姑见她进来,赶忙又盖上了米缸的盖子。
她刚要尴尬笑着说话,玉子宁就直接开口打断她:“我知道家中没吃的了,所以我就上山找了些。这树葛果已经用蔓葵果泡过一个时辰了,煮熟了就能吃。”
说完,玉子宁就把一小盆树葛果放在了灶台上。
“这真能吃吗?”这丫头今日好似很不对劲,居然操心起家里没吃的了,白秀姑就实在是很奇怪。
而玉子宁也没含糊,她点头道:“能吃,你若是不信,煮熟了我先吃给你们看。”
反正吃这个,比起那发了黑的窝窝头,发酸的薯渣粥,不知好多少。
“好吧,”玉子宁都这么说了,白秀姑就半信半疑的,直接把树葛果拿去煮了。
半个时辰后的玉家饭桌上,一家三口看着玉子宁香喷喷的吃着煮熟的树葛果,他们就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连一向少言寡语的玉大青都忍不住问:“宁儿,你听谁说的这个法子,能够解了这树葛果的毒?”
她说的那个什么曼葵果,他们活了半辈子可都是闻所未闻。
“我走路上的时候听个老人说的,那老人慈眉善目,不会骗我的。”嘴里面吃着甜甜的树葛果,玉子宁这话说得坦然。
这解这解毒的法子,自然是她爹玉浩卿教给她的。
她的本事还多着呢,这点又算什么?
吃完了一根之后,玉子宁虽还没觉得有饱腹感,但她还是没有再吃了。毕竟想要瘦下去,就得忍住口腹之欲。
看她无事,玉子言这才拿起树葛果来吃。
许是他许久都没吃香甜的东西了,他这两口就是一根,吃起来可没客气。
紧接着玉大青跟白秀姑也吃起来,不大一会儿。煮来的一大竹筐子的树葛葛,就全吃了个干干净净。
见大家都填饱了肚子,玉子宁也没说什么,转头就回了房去。
这一夜躺在稻草垫得厚厚,软扑扑的床上,玉子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到天亮时,她干脆直接爬起身来。
她这刚出门准备去洗把脸,就看见玉子言拿了把斧头和绳子,准备出门去。
他路过玉子言身边时,玉子宁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就叫住了他:“玉子言你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