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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趸是西岭村狮队的藤牌手,也是当年“义和拳”的一条好汉。他武艺高强,为人忠厚,至今未婚娶。郭趸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母亲,当年跟随“义和团”,在军中做些缝补等后勤杂务。逃到南方西岭村后,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

这天是农历初六,三、六、九都是当地的集市日。母亲让郭趸把家中的几只阉鸡挑到市集上卖掉,再买头小猪崽回来养。郭趸吃过早饭后,把鸡装入鸡笼,就挑着出门了。

就近的市集叫大河圩,当地村民都到这里来赶集。他们把家中盈余物品拿到市集上卖掉,再换取一些自家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

大河圩就设在东江弯处的一片冲积地上。圩镇分成几块,一块是青砖瓦房组成的古色古香的茶餐酒肆,一块是摆卖农杂日用品的露天街道,还有一块是设在榄树下的家禽牲畜交易区。

郭趸挑着鸡笼来到了圩镇。时下日本军队已侵占了大半个中国,圩镇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逃避战乱的外省人,他们大多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郭趸从嘈杂的农杂摆卖区进入了圩镇,穿过弥漫着诱人食物气味的酒肆,来到了圩镇后面的那片青榄树林。受时局影响,做买卖的人寥寥无几。郭趸在一棵青榄树下觅了个空位,把那笼鸡放下,左右顾盼了一圈,然后从腰间拔出他那杆长长的既是兵器又是烟具的铜烟杆,往烟斗里填了一把土烟,掏出火石把烟点着,之后悠然地吸了起来。

郭趸一边吸着烟,一边留意从身边走过的赶集人,只要对方稍微瞟一眼他的鸡笼,他就应付式地喊道:“卖鸡,卖鸡了。”

兵荒马乱年代,大部分赶集人似乎只是冲着这个市集来凑凑热闹,真正想买东西,尤其是买鸡的人并不多。要知道,这个时势,鸡肉可是非常奢侈的桌上肴,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所以大半天都无人问津。

眼看日已过午,终于来了两名男子,他们手上都已拎满了买来的东西。郭趸粗略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他们手上拎的有鹅、芋头、白菜等。他们在郭趸面前把东西放下,粗声粗气地问:“喂,鸡怎么卖?”

一听那语气,郭趸就感觉很不舒服,他故意不看对方,瓮声瓮气地报了价钱。

对方其中一人弯下腰,伸手进鸡笼抓了一只鸡,在鸡背上捏了捏,说:“这鸡太瘦了,没多少肉吃,便宜点吧。”

“就这个价。”郭趸冷冷地说。

“不肯降价老子就不买了。”对方把鸡扔回笼里说。

“随便。”郭趸还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算了吧。今天就这档卖鸡的了,不买的话,老大没鸡吃,不好交差呀。”对方另外一个人说。

“妈的,要不是老大每天一定要吃鸡,打死我也不买你的。”对方说,指了指前方,“不过,你得帮我们把鸡拎到山那边去,我们的马车就停在那边。”

“这个可以。”郭趸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说。

“那就走吧。”对方边说边拎起先前放下的东西,向着山那边甩了甩脑袋说。

郭趸挑起鸡笼,跟着两名男子走出青榄树林,来到了山边。山边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前已经坐着一名头戴草帽的中年男子,车上堆放着许多应该是刚刚采购回来的物品——主要是食物。

郭趸按照对方的要求,把鸡放进了马车上的一个竹笼里,收了钱,仔细地数了一遍,然后揣进了绑腰里。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路旁的几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蹲在路边,身边偎依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像是一对母女;一名男子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她们,他与买鸡的人应该是一伙的。

果然,郭趸还没迈出几步,就听见买鸡人喊道“赶紧上车走了”。听见喊声,路旁那男子马上推搡着那对母女上了马车。驾车人一声吆喝“驾”,马车就叮叮当当地启动了。

郭趸立在原地,目送着摇摇晃晃地远去的马车,下意识地“吧嗒”了一下嘴巴,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郭趸回到青榄树林下的牲畜市场,原本打算买头猪崽回家的,但走遍了整个市场,都不见有卖猪崽的。看样子,猪崽是买不成了。

南方气候闷热,走了大半天,郭趸感觉身上黏糊糊难受。“得先找个地方洗把脸,再去吃点东西。”他想。

他来到河边码头,卷起裤脚,撸起袖子,涉入水中,踩在长满了青苔的水底石板条上,双手掬着河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把脸,在水里静静地待了好长一会儿,舒舒服服地体味了一把河水的清爽。

离开河边,郭趸来到了食肆,在一家沙河粉小吃店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薄荷蚬汤河粉当午餐。吃罢河粉,郭趸在旁边的肉铺割了八九两的五花肉,在豆腐店称了半斤油豆腐,然后就叼着烟杆,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去了。

行至一座山边时,郭趸听见路旁竹林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啼哭的声音。他收住脚步,侧耳再细听了一会儿,没错,确实是女人的哭声。武者的侠义情怀促使他不由自主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当他走进竹林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最为不堪入目的一幕——三名男子把一个女子按倒在地,正图谋不轨!旁边一个小女孩跌坐在地上,无助地哭喊着。郭趸认出了那三名男子就是刚才买他的鸡的人,而女的正是被他们带上马车的那对母女。

看见眼前这一幕,郭趸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大吼一声:“住手!”

三名男子被郭趸如雷鸣般的怒吼惊得跳了起来,正欲逃跑。但当他们看清了眼前只一个貌不惊人的郭趸时,仗着人多势众,恼羞成怒地呵斥道:

“卖鸡佬,少管闲事,快滚开。”

“几个大老爷们做出这等龌龊事,真是恬不知耻!就不怕被人唾骂?!”郭趸鄙夷地斥责道。

“唾骂?我就让你唾骂。”对方一个高个子不知死活地挥舞着拳头向郭趸扑了过来。

郭趸冷笑一声,淡定地吸了一口烟,待对方冲到跟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嚯”的一声踢出了一丈之外,倒在地上死了般一动不动了。

好家伙!郭趸的这一脚,把另外两名男子全给镇住了。他们相觑良久,最后大喊着一起向郭趸扑来。

郭趸轻盈地往边上一闪,躲开两人的来势,手中烟杆随即朝他们的后脑勺点去。只听见“啪啪”两声,两人应声跌倒在地,挣扎了半天,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也许是听见了打斗的声音,那个戴草帽的驾车人提着一把大砍刀从竹林的另一头冲了进来,迎面看见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三个同伙,再抬头看看淡定地吸着铜烟杆的郭趸,迟疑片刻,转身逃跑了。

那个女子整理好身上的衣装,牵着小女孩来到郭趸面前双双跪下,羞愧而又惶恐地声泪俱下:“谢谢大哥搭救俺娘俩。”听口音明显是外乡人。

郭趸慌忙上前将两人扶起,说道:“过礼了,过礼了。”

郭趸现在才看清楚了她们的长相——母亲也就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身材匀称;女儿十岁上下,虽然受了惊吓,但却掩盖不住伶俐可爱之态。

“不知小妹是哪里人?为何流落到这里?”郭趸打量着对方问。

女子以袖掩脸,轻轻揩了揩眼角的眼泪,说:“俺老家是河南的,为了躲避战乱和洪水,逃荒到了这里。”然后指着地上那几个人,痛恨地骂道:“这几个匪子,说自己是什么军爷,能给俺娘俩找到安身的地方,俺信以为真,就跟着他们走,谁知没走几步,他们就动了邪念,想要霸占俺的身体,俺誓死不从。幸亏大哥及时赶来搭救,才免遭他们糟蹋,大哥大恩大德,俺娘俩没齿难忘。”说着又要下跪。

郭趸连忙将对方拉住,说:“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妹子不必多礼。”

“大哥真是仗义。”

“不知妹子有没有找到安身之处?”郭趸吸了一口烟,关心地问。

“唉,人生地不熟,哪有去处。”女子黯然回答。说着又忍不住擦了一把泪。

郭趸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深深地吐了一口烟,说:“我家就在不远的西岭村,我叫郭趸,妹子如果不嫌弃,不妨来我家暂住几日,待日后找到合适去处再做打算,不知妹子意下如何?”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担心打扰到府上?”女子说。

“妹子放心,家中就我和老母亲两人,不存在打扰之说,只是地方狭窄,小妹不嫌弃就行。”郭趸说。

“大哥客气了。大哥出手相救,俺娘俩已感激不尽,现在又要打扰到府上,您的大恩大德,终生难忘。”女子对着郭趸深深地鞠了一躬说。

就这样,郭趸把这对母女带回了家。

郭趸他们走后,被他打翻在地上的那三名男子渐渐地缓过气来,相继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郭趸与那女子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不仅记住了这个坏他们好事的人姓甚名谁,关键是还知道了他是哪个村的人。

“西岭村,郭趸,哼!你等着。”他们对着郭趸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啐道。

这几个不是别人,正是双耳寨陈祁手下的喽啰。

郭趸的老母亲见儿子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回来,乐得合不拢嘴,迫不及待地宰鸡备饭。

她名叫赵翠,不到3岁,河南花园人;女儿名叫顺女,今年1岁,她们与家人逃避战乱时被突发的洪水冲散了,丈夫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而她们母女俩则随灾民一路逃难到此,险些遭受恶人凌辱,幸亏郭趸出手搭救收留。

郭母对这对母女一见如故,甚是喜欢,托人说媒,问对方是否愿意与自己的儿子郭趸结成连理。

赵翠当即拒绝。女儿更是表现得极为恼怒,觉得对方是要夺走她的母亲,拆散她的父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翠对能找到丈夫的希望感到越来越渺茫,甚至是绝望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当下,前一脚活着,后一脚就可能死掉,即使丈夫还活着,她们与他是否能重逢、什么时候能重逢,确实非常渺茫,而且,丈夫与灾难究竟谁先到来谁也说不准。善于察言观色的媒人婆更是不失时机,不停地鼓动。“这时势,谁都不容易,女人更不容易,更何况你还带着闺女呢。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闺女着想呀。你们孤儿寡母流落异乡,没一个靠山,连命都保障不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哟。难得遇上好人,千万别错过了。退一步讲,即使哪天丈夫真的找来了,相信他也能体谅你现在的苦处的。”媒人说。赵翠的思想最后还是动摇了。

“顺女不同意。”赵翠低下头。

“嗨!小孩子懂个啥事,听她的,有什么事还不是靠你自己顶着、扛着,她能帮上什么忙?”媒人说。

赵翠不禁想起了上次被土匪凌辱的事情,当时她是多么的无助呀。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果不是郭趸及时赶到,恐怕她们母女早已被那几个土匪奸污了。想到这儿,赵翠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答应了。

郭趸是在赵翠点头同意婚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尽管这样,孝顺的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母亲数落了一顿。说自己把赵翠母女带回家,纯粹出于同情,并无别的想法,母亲这样做无异于乘人之危,他郭趸绝不会做这样有失江湖道义,更失习武之人情操的事情。

郭趸的正直与磊落深深地打动了赵翠,如果说她开始的应承只是出于对日后生活的彷徨和苟且的话,那么她现在在进一步了解了郭趸的为人后,发现这位大哥还真的可以托付终身了!她主动替郭母开脱,说自己完全是出自自愿,只要哥哥不嫌弃,她愿意做牛做马侍候他和郭母。

对方话已说到这份上了,郭趸还能说什么呢?何况,他心里对这个妹子也还是非常喜欢的。

郭趸为人随和,人缘甚好,平日在村中深受大家的爱戴,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成了西岭村全村人共同关注的大事。婚期一旦定下,几乎全村上下都在为他和赵翠的婚事忙碌操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喜事当天,西岭村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兄弟们能过来的都过来了,大家欢天喜地,准备开怀畅饮庆贺一通。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郭趸和赵翠的婚事高兴和祝福,唯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赵翠的女儿顺女。到了晚上行过门礼,按照风俗需要顺女替妈妈执裙摆时,大家才突然发现顺女不见了,于是慌忙遣人去找。村里没有,再到村外去找。不过,恰恰是这么个插曲,却意外地拯救了西岭村。

当天郭趸路见不平,将双耳寨陈祁手下的三名喽啰打翻在地,救了赵翠母女,但却因此得罪了双耳寨。三名喽啰逃回山寨后,歪曲事实、添油加醋地把情况向陈祁作了禀报,说本来帮陈祁找了个美丽的压寨夫人,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把那美人给劫走了。

陈祁一听,当即就气得跳了起来,咬牙切齿说:“岂有此理!从来只有我陈某人抢别人的东西,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敢抢我的东西,真是活腻了!”连声追问究竟何人如此胆大。

那三名喽啰于是把听到的什么“郭趸”“西岭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祁。

“又是西岭村。”陈祁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骂道,“这口气不出,这个彩头不夺回来,叫我陈某人日后如何在此地立足。”

陈祁恨不得立马就带领喽啰杀向西岭村,活捉那个叫郭趸的人,抢回本应属于他的女人。但今时不同往日,陈祁已经没有那样强势的保护伞了,加上西岭村的实力他是亲眼见过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强忍怒火,等待时机。

这天,喽啰突然来报,说西岭村在办喜事,新郎是那个抢人的郭趸,而新娘正是被他抢去的那名女子。闻得此报,陈祁“嗖”的一声跳了起来。郭趸居然如此高调地迎娶从他陈祁手中抢去的女人。这不是明摆着往他陈祁脸上抹粪吗?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同时他又窃喜,心想,机会终于来了,当即调兵遣将,布置偷袭西岭村。

顺女年纪虽小,却很倔强!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要爸爸?为什么要嫁给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在她心里,爸爸、妈妈和她才是一家人。她坚决不接受郭趸。她哀求过妈妈,也哭闹过,希望妈妈不要嫁给郭趸,但妈妈似乎心意已决。劝阻不了妈妈,顺女既伤心又生气,在妈妈结婚的当天,她偷偷溜出了西岭村,出走了。

直到傍晚时分,人们才发现顺女不见了,慌忙四下寻找。大家先在村里找,村里没找着,再发散人出村找。

赵翠心里明白,女儿失踪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自己和郭趸结婚,赌气离家出走了。她没想到女儿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心里既担心又懊恼。

“都怪我没好好跟她解释清楚。”赵翠坐在婚床上,一边拭着眼泪,一边自言自语地自责。

“别担心,我会把她找回来的。”一旁的郭趸紧握着赵翠的手安慰说。

“拜托你了,趸哥,无论如何得把顺女找回来。”赵翠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没这么严重,不会有事的。”郭趸轻轻拍了拍赵翠的肩膀,说,“我这就去找!”

赵翠一边拭着眼泪,一边茫然地点了点头。此时的郭趸已成为她唯一的依靠了。

郭趸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刀,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加入了寻人的行列。

由于顺女和她妈妈进山时间都不长,对周边环境不熟悉,郭趸猜想顺女并不会走远,而且很有可能沿着进山的路原路下山了。所以,郭趸就沿着当初带她们进村的路一直下山寻找。

顺女是在黄昏时趁人不留意偷偷跑出村的。正如郭趸所料,出村后,顺女就沿着先前进山的路一直往山外跑,边跑边伤心地放声大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着四周黑魆魆、如怪兽恶魔般的山峦,顺女是越走越害怕,越走越觉胆战心惊,最后她实在是承受不了内心的恐惧,于是又掉头原路返回。走到一个山边,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顺女隐约感觉到有几个人影从树林里探出头来,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吓得她魂飞魄散,赶紧加速往回跑。

那几个人大概也意识到顺女发现了他们,冲出树林,追了上来。

顺女一个小女孩,哪里跑得过成年人,不一会儿就被追上了。见跑不了了,顺女干脆在路边蹲了下来。

对方把顺女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弯腰仔细打量了一下顺女,突然后退一步,指着顺女对另外几个人惊叫道:“就是她!”

这时顺女也认出了对方!眼前这个高个男就是上次在林子里欺负她和妈妈的那几个坏人中的一个!

“她是谁?”其他人问道。

“她就是那天被郭趸抢走的那个妇女的女儿呀!”高个男子说。

“哦,原来是她!”众人恍然大悟道,“那就先把她捆起来再说吧。”

几名男子在路边拔了几把茅草,搓成绳条状,把顺女捆住,拎回了树林里。

“先把这小的绑了,一会儿大部队来了,进村宰了郭趸,再把大的抢回来。”高个子说。

几个土匪把顺女绑在一棵桉树上,然后背对着顺女席地而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兴致勃勃地喝起酒来。

“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其中一个土匪“啪”地一掌打死了一只叮在他脖子上吃得满肚子通红的蚊子,搓着满手的血,不耐烦地说,“这鬼地方,太多蚊子了,真希望大队人马能早点过来,尽快攻进西岭村,把事情给了了,免得在这里遭蚊子的罪。”

“还早着呢,大部队至少要等天完全黑下来才能到。”高个子说,“西岭村那些人估计现在喜酒正喝得欢呢。”

“喝喝喝!等咱们大队人马来了,攻进村后,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他们的喜酒变成丧酒。”一个胖子说。

“我们要不要再往前点探听一下情况?”另一个土匪问。

“在这守着就行了,再往前恐怕会惊动他们。”高个子说,“我们的任务也就是先行把风而已。”

“是呀,在这儿等着吧。”一个土匪喝了一大口酒,迎面躺了下来。其他土匪也都露出了倦意,躺的躺、靠的靠,完全放松了警惕。

绑着顺女的茅草绳并不结实,顺女稍微活动了几下,草绳就松落了,趁土匪们不注意,顺女挣脱了捆绑,像只小猫似的,钻进草丛,匍匐着向树林外面爬去。

恰好此时,胖子土匪大概是想去小解,他站起身来,大地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绑在桉树上的顺女不见了,再往远处一望,只见顺女正拼命地往树林外逃,吓得他连声喊道:“跑了!跑了!快追!”还没等其他土匪反应过来,胖子就已率先追了出去。

见已被发现,顺女心里一惊,慌不择路,疯了似的跑到了树林外,向西岭村方向逃去。

不就一个小孩子嘛,其他土匪也许觉得胖子完全能应付得了,朝着他屁颠屁颠的背影哈哈地开了几句玩笑就不再理会了,又躺回地上继续歇息。

当胖子追上顺女时,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没等他动手,顺女就一个箭步跑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做出要往下跳的姿势。胖子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烈性子,连忙哄道:“别,别,别。”一边向顺女伸出了手,说,“小姑娘,把手给我哈,我不会伤害你的。”一边慢慢向顺女靠近。

受了惊吓的顺女,哪肯听哄!继续一步步地往身后的悬崖边上退。谁知一不留神,踩在了一块鹅卵石上,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胖子土匪被吓得“啊”地惊叫了一声,心想:这下死定了。冲到悬崖边半捂着眼睛往下一看,嘿!真命大。顺女居然没有跌落下去,而是挂在悬崖边的一棵小松树上。

“哈哈!我看你往哪里逃?”胖子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他猫下身子,一手揪住一棵捻子树,稳住身体,一手伸向顺女,要把她拉上来。

顺女挂在树上,无助地挣扎着、号叫着。

胖子土匪最终还是抓住了顺女的衣服,将她拽了上来,往回拖!

顺女拼命地挣扎着,对着土匪又咬又踢。土匪被顺女踢了几脚,恼羞成怒,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对着顺女的小腿狠狠地抽了下去,骂道:“小娼妓,我让你闹。”

顺女白嫩的小腿随即被抽出了几道鲜红的血痕,痛得她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顺女的叫喊声不但没能让土匪停止抽打,反而使他更加躁狂,抽打得更加使劲。他一边打,一边得意地骂道:“闹呀!闹呀!”但就在胖子得意忘形之际,一只铁钳般的手从背后抓住了他拿树枝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人凌空甩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几乎昏厥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顺女抬头一看,发现在她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她最讨厌的郭趸。

没错!正是一路找来的郭趸。其实郭趸老远就看见胖子和顺女了,但由于不知对方底细,郭趸未敢轻举妄动。他躲藏在路边的茅草丛里,匍匐着靠了上来,然后突然跃出,一把将土匪掀翻在地。

郭趸抱起泪汪汪的顺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用怕,没事了,咱们回家。”

这时,胖子已缓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抽出腰间的挂刀企图从背后偷袭郭趸。

郭趸何许人也,听见身后风声,稍稍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对方刺来的刀,右脚随即自右而上一个弧踢,“噗”地正中对方肩胛。只听见对方“啊”的一声惨叫,被踢得连打几个踉跄,滚下悬崖。

高个子等另外几个土匪正在树林里闭目养神,突然听见胖子的惨叫声,不约而同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冲出了树林。

高个子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郭趸。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高个子二话没说,挥舞着大刀,领着几个土匪向郭趸冲了过来。

郭趸毫无惧色。他把顺女在路边安置好,抽出挂刀,单枪匹马,迎战众土匪。三五个回合,对方就被郭趸悉数放倒。不过,郭趸并没有置对方于死地,而只是将对方击倒或击昏而已。

郭趸在倒地土匪的衣服上擦了擦刀刃,将刀插入刀鞘,弯腰抱起顺女,说:“走!咱们回家。”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嘭”的一声枪响,郭趸一个踉跄,随后就倒地失去了知觉。

开枪的正是陈祁。他带领大队土匪刚好杀到,远远看见郭趸及倒地的几个土匪,陈祁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等靠近,就开枪射向了郭趸。不过,正是这一枪挽救了整个西岭村。

枪声划破长空,长期处于备战状态的西岭村民众听见枪声,意识到出事了,立马操起家伙各就各位,投入战斗。

西岭村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陈祁带领土匪攻打了一会儿,知道占不了什么便宜,担心后路受到包抄,于是救起先前被郭趸打趴的几个土匪,带领众喽啰匆匆撤离了,撤之前还不忘命人把受伤倒地的郭趸抛下了悬崖,把顺女掳回了山寨……

郭趸醒过来时,已经是四天之后了。西岭村的村民们在悬崖下的灌木丛里发现了重度昏迷的他。也多亏那些密密麻麻的柔韧而有弹性的百年灌木林,它们的枝叶像弹簧床一样稳稳地托住了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郭趸,救了他一命。 otFeUEnU8zpY2ZC5NIQMWO/bDNK4uJ9obXpofeGDCVdiTyVGd7nyTOusEN6W55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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