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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

点评

大内,即皇宫。北宋皇宫在唐代时的宣武军节度使衙署的基础上改建而成。但在改建过程中,受制于原有的城市结构,皇家不愿或不敢强迫市民拆迁,也不想拿出大笔钱财来作为赔偿,因为修建皇宫很大程度上属于皇帝私人享乐,为此花钱会显得铺张浪费。太宗年间以及徽宗年间均想扩建宫城,都因为“居民多不愿徙”而作罢。因而,北宋皇宫的规制大不及其他朝代。虽然本文中亦用许多华丽词语来描述建筑和仪式,但实际画面可能并不太符合一般想象中的辉煌至极。《清明上河图》中亦描绘有皇宫,但与街上的商铺相比并没有显出多么巍峨。这里的记载中最为特别的一点,是对东华门外禁中买卖之所的叙述,将高处不胜寒的皇家拉入了鱼虾瓜瓠的烟火俗世之中。这几乎是整本书对东京描述的基调,市井之气是弥漫在东京的每一个角落的。

明清时的百姓传言在宋时大内旧址埋藏着宝藏,于是纷纷前来挖掘,日积月累,竟渐渐形成了三大片湖水。现在开封市内的潘家湖、杨家湖、杨家西湖就是宋时的大内旧址。

大内正门宣德楼,列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 ,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 画栋,峻桷层榱 ,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 ,朱栏彩槛。下列两阙亭相对,悉用朱红杈子

入宣德楼正门,乃大庆殿。庭设两楼,如寺院钟楼,上有太史局保章正 ,测验刻漏 ,逐时刻执牙牌奏 。每遇大礼,车驾斋宿,及正朔朝会,于此殿。殿外左、右横门,曰左、右长庆门。

内城南壁有门三座,系大朝会趋朝路 。宣德楼左曰左掖门 ,右曰右掖门。左掖门里乃明堂 。右掖门里,西去,乃天章、宝文等阁。宫城至北廊约百余丈。入门,东去,街北廊乃枢密院,次中书省,次都堂,宰相朝退,治事于此,次门下省,次大庆殿外廊横门。

北去百余步,又一横门,每日宰执趋朝,此处下马,余侍从、台谏于第一横门下马,行至文德殿。入第二横门,东廊,大庆殿东偏门,西廊,中书门下后省,次修国史院,次南向小角门,正对文德殿,常朝殿也。殿前东西大街,东出东华门,西出西华门。近里又两门相对,左、右嘉肃门也。南去,左、右银台门。

自东华门里皇太子宫入嘉肃门,街南,大庆殿后门,东、西上阁门 ;街北,宣祐门。南北大街西廊,面东曰凝晖殿,乃通会通门,入禁中矣。殿相对东廊门楼,乃殿中省六尚局、御厨。殿上常列禁卫两重,时刻提警,出入甚严。近里,皆近侍中贵 ,殿之外皆知省、御药幕次 。快行、亲从官、辇官、车子院、黄院子、内诸司兵士、祗候宣唤,及宫禁 买卖进贡,皆由此入,唯此浩穰 。诸司人自卖饮食珍奇之物,市井之间未有也。每遇早晚进膳,自殿中省对凝晖殿,禁卫成列,约拦 不得过往。省门上有一人呼喝,谓之“拨食家”,次有紫衣、裹脚子向后曲折幞头 者,谓之“院子家”,托一合 ,用黄绣龙合衣 笼罩,左手携一红罗 绣手巾,进入于此,约十余合。继托金瓜合二十余面进入,非时取唤,谓之“泛索”。

宣祐门外,西去紫宸殿,正朔受朝于此;次曰文德殿,常朝所御;次曰垂拱殿;次曰皇仪殿;次曰集英殿,御宴及试举人于此;后殿曰崇政殿、保和殿。内书阁曰睿思殿。后门曰拱辰门。

东华门外市井最盛,盖禁中买卖在此,凡饮食、时新花果、鱼鰕 鳌蟹、鹑兔脯腊 、金玉珍玩、衣着,无非天下之奇。其品味 若数十分,客要一二十味下酒,随索,目下便有之。其岁时果瓜蔬茹新上市,并茄瓠 之类新出,每对可直三五十千,诸阁分 争以贵价取之。

注释

①甃( zhòu ):本指井壁,后来引申为砌垒砖石。②甍( méng ):古建筑中指梁栋或屋脊,这里泛指梁栋。③桷( jué ):方形的椽( chuán )子。榱( cuī ):椽子。④朵楼:正楼两旁的楼。⑤杈子:用木条交叉固定,作为支架,另一木横架于上,置于官府宦宅前阻拦人马通行。⑥保章正:太史局里的官职名称。⑦刻漏:古代计时器。⑧逐:依次。时:时辰。以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刻:古时以漏壶计时,把一昼夜分为一百刻。牙牌:用象牙制成的牌子。⑨趋朝路:朝会的通道。⑩掖门:宫殿正门两旁的边门。⑪明堂:皇帝宣明政教之地。⑫阁门:古代宫殿的侧门。⑬近侍:接近并随侍皇帝左右的人。中贵:指接近帝后、拥有权势的大太监,也泛指皇帝宠爱的近臣。⑭幕次:指军事机构或行动中临时搭设的帐幕。⑮宫禁:指皇宫。⑯浩穰( ránɡ ):众多。⑰约拦:阻拦。⑱幞( )头:即包头软巾。古代一种帽子的样式,起于后周,唐宋时都很流行。⑲合:通“盒”。盛物的器皿。⑳合衣:盒罩。㉑红罗:红色的轻软丝织品。㉒鰕( xiā ):同“虾”。㉓脯( )腊:干肉。㉔品味:各种菜肴。㉕瓠( ):瓠瓜。㉖阁分( ɡé fēn ):宋代对妃嫔的称呼。

译文

皇宫正门宣德楼,排列着五座大门,门上都装饰着金钉,并涂以红色的油漆。城墙都是砖石相间,并雕刻有龙、凤及飞云的图案。无处不是雕刻的屋脊、彩绘的梁木,高耸的屋角上层排列着椽子,并用琉璃瓦覆盖其上。宣德楼两侧建有曲尺形的朵楼,也都饰以朱红彩绘的栏杆。朵楼下面,竖立两座相对的阙亭,亭前都放置着阻拦人马通行的朱红杈子。

进入宣德楼正门,就是大庆殿。大庆殿的庭院内设有两座楼,很像寺院里的钟楼,楼上有太史局的官员保章正,观测、校验漏壶的刻度,按时按刻手执牙牌奏报。每逢重大庆典,或是皇上斋戒独宿,以及正月初一的朝会,都在此殿举行。大庆殿外面,左、右两侧的门,分别叫左、右长庆门。

内城南墙有三座门,是重大朝会时大臣们上朝的通路。宣德楼左侧的叫左掖门,右侧的叫右掖门。左掖门里面是明堂。右掖门里面,向西去是天章、宝文等阁。从宫城到北面的长廊,大约一百余丈。进右掖门,向东去,街北面的廊庑是枢密院,其次是中书省,其次是都堂,宰相退朝后,在这里处理政事,其次是门下省,其次是大庆殿外面走廊的边门。

从大庆殿外廊的边门向北约一百余步,又有一个边门,每天宰相和执政官上朝时,都要在此下马,其余的侍从、台谏,在第一道边门处下马,步行至文德殿。再进入第二道边门,东廊是大庆殿的东偏门,西廊是中书门下后省,其次是修国史院,再其次是朝南的小角门,正对着文德殿,通常举行朝会的大殿。文德殿后是东西方向的大街,向东去是东华门,向西去是西华门。附近有相对的两个门,分别为左、右嘉肃门。向南去,是左、右银台门。

从东华门里的皇太子宫进入嘉肃门,街南面,是大庆殿的后门,东、西是上阁门;街北面是宣祐门。南北向大街的西走廊,朝东的宫殿是凝晖殿,在这里通过会通门,就进入皇宫了。与凝晖殿相对的东廊门楼,是殿中省六尚局和御厨房。凝晖殿内日常列有两重禁卫军,时刻保持警戒,对出入殿堂的控制非常严格。最里面都是接近皇上、受到宠信的宦官,殿外都是内侍省都知、御药院官员办公的地方。快行、亲从官、辇官、车子院、黄院子、内诸司兵士、祗候等宣召传唤,以及宫内买卖、进贡等,全都由此殿进入,只有此处的人最多。宫内各司的人自己出卖的饮食之类与珍贵奇异的物品,都是街市上所没有的。每天到早晚进膳的时候,从殿中省到凝晖殿,都列有禁卫军,阻止闲杂人等过往。在殿中省门口有一人呼喊发令,称为“拨食家”,之后有身着紫色衣服、头戴幞脚裹起、向后曲折幞头的人,称为“院子家”,手里托有一个食盒,用黄色绣龙的盒罩笼罩,左手拿着一块红罗刺绣的手巾,从这里进入,大约有十余盒。继而托着金色瓜形盒二十余只进入,以应不时之需,称为“泛索”。

宣祐门外,向西去是紫宸殿,每年正月初一皇帝接受群臣朝拜,就在此殿;其次是文德殿,日常的朝会都在此殿;其次是垂拱殿;其次是皇仪殿;其次是集英殿,御宴以及策试礼部贡举人,都在此殿;后殿是崇政殿、保和殿。内书阁又叫睿思殿。后门叫拱辰门。

东华门外的集市最为热闹兴盛,这是因为宫中的采买都在此。所有吃的喝的、应季新鲜的花卉水果、鱼虾鳖蟹、鹌鹑和兔子等各种野味制成的干肉,以及金银珍宝、古玩、衣着,无一不是天下珍奇贵重之物。那些菜肴常有几十种,如果客人想要一二十种下酒菜,随意选取,马上就能端来。那些每年应季的瓜果蔬菜刚上市,还有茄子、瓠瓜之类新出现,每对可值三五十千钱,宫内的各位嫔妃都以高价争相购买。 slmFND1umOgAROoaJe405gNxjug+5G3kVW/wt0eHGD7u0PMhwn4XrjrpAT/qi1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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