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 写信给何启治,谈中篇小说《初夏》的修改问题。说他 1981 年“八月下旬回到西安,我做了一个计划,想先做完当时比较急的两件事,一是报告文学,二是一个短篇,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底改完那个小中篇,时间估计是充足的。这期间,有两位搞评论的同志看了原稿,又谈了些意见。综合考虑之后,动起手来,却很不顺当,无奈又停下,到十二月头上,再改,已写了近二万字,仍觉得不行,于是又停下”。
1月 于灞桥写成短篇小说《蚕儿》。刊2月4日《光明日报》。
本月 于灞桥写成短篇小说《初夏时节》。刊2月 14 日《陕西日报》。
本月 于灞桥写成短篇小说《土地——母亲》。刊《雨花》第7期。
春 写成散文《春风吹绿灞河岸》。刊《长安》第8期。
2月6日 参加在西安举行的《延河》优秀短篇小说评奖颁奖会。中共陕西省委副书记、省委宣传部代部长白文华,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方杰,中国作家协会西安分会主席胡采,副主席王汶石、杜鹏程、李若冰以及评奖委员出席了颁奖会。与其他获奖作者邹志安、莫伸先后在会上发表获奖感言,表示要努力创作,为人民和社会主义服务。
2月9日—4月30日 由灞桥区委安排,到渭河边一个公社落实中央一号文件,分田到户,逐村完成任务。
3月30日 写信给何启治,谈近况和《初夏》修改事。
5月3日 写信给何启治,谈近况和《初夏》修改事。
5月6日 由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通知,出发去延安,参加中国作协西安分会在延安举行的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 40 周年纪念活动。中国作协西安分会主席胡采率领包括陈忠实在内的七八个刚刚跃上新时期文坛的陕西青年作家赴会。
同日 去延安的路上,经过一个叫介子河的地方,介子河是共产党在陕北时期红区与白区的分界线。同车坐了四位老作家,“都是 20 岁上下从秦晋两地的乡村奔到延安寻求光明和进步的青年”,其中一个是杜鹏程,一个是王汶石,两位老作家看到介子河,都激动地话起当年。陈忠实在这一天日记的末尾,感慨地写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老一代共产党人在延安处境最困难的时候。我是属于第一代享受革命胜利成果的青年。我切切感到,今天去延安,在我,是‘寻根’来的。”
5月8日 参观王家坪。日记中写道:“参观完延安革命纪念馆,站在王家坪的坪场上,我在思索‘革命’这两个字的含义。”
5月9日 参观杨家岭。日记中写道:“这是杨家岭,两壁土墙围成的小院,一幢灰砖砌成的小楼,上刻‘中共中央办公厅’。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中国无产阶级艺术家的《讲话》,毛主席就是在这里演讲的。”中国作协西安分会主席胡采,是陕西参加过那次座谈会的唯一健在的老人。站在参加《讲话》的合影照跟前,大家围住胡采,询问了当年座谈会召开的情况。
5月10日 在延安剧院看历史文献片《延安散记》。
5月15日 于延安改定短篇小说《霞光灿烂的早晨》。刊《北京文学》第8期。
5月16日 去万花山,参观花木兰故里。感叹:“万花山美,牡丹花美,万花山的传说更美。”于延安写成散文《万花山记》。刊5月 22 日《西安晚报》。
5月 在延安开会期间,晚上,来自陕西各地的青年作家喜欢聚在某一个人的房间,谝着闲传,同时也交流创作信息,议论新发表的小说。有一天晚上,路遥说他的一个中篇小说《人生》将在《收获》杂志第3期发表,路遥向大家介绍了这部小说的梗概,又讲了《收获》责任编辑对这部中篇的高度评价。陈忠实记住了《人生》,着急想看,但在延安没有找到。他从延安一回到灞桥镇,当天就到文化馆,拿到馆里订阅的第3期《收获》。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没有起来,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部十多万字的中篇小说《人生》。读完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是一种瘫软的感觉”,这种“瘫软的感觉”不是因了《人生》主人公高加林波折起伏的人生命运引起的,而是因了《人生》所创造的“完美的艺术境界”。这是一种艺术的打击。他很受震撼,他当时创作激情正高涨着,读罢《人生》之后,却是一种几近彻底的摧毁。此后连续几天,他一有空闲便走到灞河边上,或行或坐,却没有一丝欣赏的兴致,思绪翻腾,不断地反思着他的创作。《人生》中的高加林,在他所阅读过的写中国农村题材的小说里,是一个全新的人物形象。高加林的生命历程和心理情感,是包括他在内的乡村青年最容易引发共鸣的。他真诚地认为,《人生》是路遥创作道路上的里程碑,也是中国当代小说史上的里程碑。他在灞河沙滩和长堤上的反思是冷峻的。他重新思考怎样写人。思考的结果是,人的生存理想,人的生活欲望,人的种种情感情态,只有准确了才真实。而一个真实的人物形象,可以超越时空,不受生活地域文化背景以及职业的局限,可以和世界上一切种族的人交流。
本月 于延安写成散文《延安日记》。刊 7月 8日《西安晚报》。
本月 写成言论《和生活的创造者一起前进》,主要谈深入生活问题。刊6月 14 日《陕西日报》。
本月 《收获》第3期发表路遥中篇小说《人生》,同年11月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后获 1981—1982 年度全国第二届优秀中篇小说奖。
6月17日 草写,7月10 日于灞桥改定短篇小说《绿地》。刊《延河》第9期。《小说选刊》第 11 期转载。
7月 写成短篇小说《田园》。刊《飞天》第 10 期。
本月 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短篇小说集《乡村》。这是陈忠实出版的第一部个人作品集。
9月2—11日 参加中国作家协会在西安召开的西北、华北部分青年作家座谈会。在会上作了题为《深入生活浅议》的发言,主要谈深入生活问题。发言刊《人民文学》第 11 期。出席这次座谈会的陕西青年作家还有:贾平凹、莫伸、邹志安、路遥、王蓬、京夫、赵熙、李凤杰、梅绍静。另有:甘肃省的匡文立、窦新国,宁夏的张武、马治中,青海省的王文泸、刘文琦,新疆的吴连增、艾海提·吐尔迪,山西省的张石山、成一,内蒙古的刘成、汪浙成,北京市的毋国政、凌力,天津市的吴若增,河北省的铁凝、张学梦等。
9月27—29日 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陕西省军区、中国作家协会西安分会在西安召开了军事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文学方面参加的有:林江、胡忠斯、陈忠实、莫伸、韩起、周矢、黄盛衡、刘明琪、叶广芩等。
9月18日—11月3日 于灞桥写成、改定中篇小说《康家小院》。刊《小说界》1983 年第2期。这是陈忠实发表的第一部中篇小说。
10月10—12日 应《铜川文艺》之邀,在铜川市红星剧院为文学爱好者讲《短篇小说创作漫谈》,听众超一千人。铜川文化人陆炳寰、黄卫平、刘新中、赵勃、封筱梅等接待。
在铜川期间,由《铜川文艺》负责人朱文杰等陪同,到铜川桃园矿下煤井体验生活。钻黑咕隆咚的巷道,爬低矮仅六七十厘米的掌子面,头顶煤层龇牙咧嘴,如黑煞神鬼挡道,全靠矿灯那一点荧光照明。突然,陈忠实抓住朱文杰的手腕,劲很大,捏得朱文杰生疼。朱文杰抬头问陈:“咋咧?”陈答:“心悸得很。”朱文杰说他感到了陈的心跳。朱文杰说:“过去就全是大巷道了。”出井后,陈忠实感慨:“在这样恶劣环境下我见识了矿工的伟大!”又说,“头美美地碰了几下,这才知道矿工帽的作用”。朱文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石头下?”陈忠实说:“人要掂得来自己的轻重,在大自然面前,不要骚情。低头弯腰,趴倒匍匐着,都是为了走过艰难。”
某晚,朱文杰与陈忠实在房间闲聊。谈到陈忠实发表在《人民文学》1976 年第3期的短篇小说《无畏》,朱文杰说:这是“文革”期间,他读到的最令他震惊最扎实最漂亮的作品。语言,情节,丰富的生活,典型人物,营造那种大场面,矛盾冲突和掀起的高潮,都显示出不凡的艺术功力。朱文杰说,这篇小说比你获全国短篇小说奖的《信任》好!陈忠实诧异:“真的?!”朱文杰说:“就是。我因了这篇《无畏》,才一定要请你来铜川讲课的。”随后陈忠实讲了这篇小说给他带来的尴尬处境和一时的彷徨,然后叹道:“唉!跟风,让我跌了一跤,因此我自罚到郊区文化馆。”朱文杰说:“没啥!我也写过一些像《批林批孔气势雄》《五七干校是春天》的烂诗呢。放眼全国有几个没跟风,连一些大人物……”(朱文杰《心中的陈忠实》,《文艺报》编《写作就是他的生命——陈忠实纪念文集》,作家出版社,2016 年版,第 107—108 页)
10月 农村实行了大包干责任制以后,生产队分给陈家五六亩地,其中一半是山坡地。陈的母亲和妻子有病,收种庄稼全靠陈干。家里没有成年男劳动力,养不起牛,耕作相当困难。国庆节后,陈自己拉犁,播完了小麦。
秋末 一位在灞桥区委工作的老同学到文化馆来,高兴地对陈忠实说,市上要下属区县为市上推荐两名年轻的备选干部,本区推荐的人中有你。老同学向陈忠实祝贺,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提升的良机。老同学走后,陈忠实却陷入慌乱,他早已确定以写作为终生事业,根本不想再回到行政部门。他担心一旦调令下达就麻烦了,当即决定到省作协通报此事。第二天一早,他进城找到省作协秘书长王绳武,说了他的情况。王绳武很热情,也说了调人的问题,说他到市人事局调人遭到拒绝,暂时还没有好的办法。这时有人给指出一条道,说王汶石的老师、作曲家张寒晖的夫人是市人事局局长,可找王汶石给其说说话或写封信。王绳武当即找到王汶石,如此办理,陈忠实调动事项很快就办妥了。
11月 调入中国作家协会西安分会(后来的陕西省作家协会)创作组从事专业创作。
冬 写成短篇小说《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