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金

伦纳德·杰罗姆对自己女儿的生活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这为许多人树立了榜样。他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精力超群，个子很高，长得很帅气，尤其是他瘦瘦的脸庞上留着的那副山羊小胡子，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是赛马、女人以及打猎的狂热爱好者。后来，詹妮所爱过的几乎所有的男人（包括和她结婚的三个男人）也都有同样的这些本领，尤其是他们对生活都有着强烈的兴趣。

伦纳德·杰罗姆一生中曾当过律师、报馆编辑，担任过美国驻意大利的里雅斯特（Trieste）的领事，又是一位艺术品收藏家和《纽约时报》的股东。他是一位神话般的大投机商，随时能赚又能亏数百万美元，亏了又能很快赚回来，因此报纸称他为“金融界之王”，人们也称他为“美国赛马场之父”，因为仅凭他个人的威望就把美国赛马活动的社会地位给提高了。

他的个人爱好是音乐，他花费大量金钱供养一批有前途、年轻的专业歌手，特别是漂亮的女歌手。他宠爱的一个情人便是著名的歌手詹妮·林德。他大胆地说服对此一无所知的妻子给他第二个女儿取名叫“詹妮”。

在他的四个女儿中，詹妮是伦纳德·杰罗姆最疼爱的女儿。他在临终时说道：“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传给你啦，你一定要把它们传下去。”他传授给她许多人生哲理，其中重要的是：第一要坚信人的一生一定要过得幸福美满，其次要意识到生活中若没有爱情就是虚度时光。这些都是他遗产的一部分。

早年，为了寻求宗教自由，杰罗姆一家和成千上万的胡格诺派新教徒逃离法国来到了英国。但是这些人在英国并没有找到自由。1540年，维廉·杰罗姆牧师在火刑柱上被烧死，他的后裔漂洋渡海来到美国。成为第一代美国人的杰罗姆家族成员叫蒂莫西，他于 1710 年来自怀特岛 。历史形成一个神奇的圆圈，也正是在怀特岛，164 年之后，詹妮·杰罗姆迈出了浪漫的第一步，重新变成了一位英国籍的妇女。蒂莫西·杰罗姆在获得皇家授予他制盐加工的专卖权以后，来到了康涅狄格州梅里迪安市。他死的时候很富有，遗体就埋在巴克威特山坡上，从山上可以俯瞰他自己曾拥有的土地。他的一份遗产清单包括：一顶水獭帽子、一个放混合甜料的大钵、一条丝手帕、一大批图书和四个分别叫波姆普、普林斯、罗丝和詹妮的奴隶。

蒂莫西之子塞缪尔生了五个儿子。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塞缪尔和他的五个儿子并肩战斗。其中一子阿伦，同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的表妹结了婚。因为华盛顿没有直系后裔，后来，伦纳德·杰罗姆宣布：“我们是最近的亲戚。”

阿伦之子艾萨克是个当过兵的农民，十分守旧。他的妻子是一位年轻的苏格兰女人奥罗拉，是鲁本·默里的女儿。鲁本·默里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当过兵。他很机敏，高高的个子，有充沛的精力和想象力，是个很有威严的男子汉。作为作家和民谣歌手，他曾经走过红运发过小财，后来又倒霉亏光了。奥罗拉性格开朗、聪明机智，而又野心勃勃。艾萨克和奥罗拉·杰罗姆有九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他们的第五个儿子是在 1817 年出生的，名字叫伦纳德·沃尔特。

杰罗姆一家靠纽约州庆培村山坡上的那块农田维持生活。艾萨克要求他的儿子们继续在地里干农活，但是精力旺盛的奥罗拉坚决主张把男孩们打发出去到外地谋生赚钱。伦纳德，像他哥哥们一样，先是在农田里干着不合自己心意的农活，后来，他在乡村百货店里找到一份每星期赚一美元的工作。他学会了跟精明能干的农民们做小小的生意，用商品去交换他们的农产品。

伦纳德的两个哥哥考进了新泽西学院（后来改名为普林斯顿大学）。紧接着，1836 年，伦纳德也进了同一所学院。伦纳德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在那里很容易地就交上了许多朋友。他很快就成了学院恶作剧团伙中的一员。他最壮观的功绩就是组织了一百多名大学生将1812 年战争期间所缴获的一门大炮推到校园内，这门大炮现在依然摆在校园内，它是普林斯顿传统的永久性象征。

普林斯顿大学的档案中也有这样的记载。伦纳德·杰罗姆因“未经允许去特伦顿而被勒令退学”。他曾因涂抹祈祷厅里的座位以及破坏化学教师的实验试管，致使试管在课堂上爆炸而受到校方的处罚。为了补救这种缺乏教养的过失，老杰罗姆曾向普林斯顿大学提供5,000 美元的年金，想让校方在他儿子毕业时授予他“最有教养的人”称号。（《纽约时报》赞成这样做，并建议州议会也应当给予同样的奖励，他们甚至认为再多给些奖励也是十分必要的。）然而，普林斯顿大学却拒绝这样奖励他儿子，因为他们认为“所有美国人天生就应该是有教养的人”。

由于家庭经济状况不佳，所以伦纳德就转学到学费便宜的纽约州斯克内克塔迪的联合学院 。他在学院合唱团里唱男高音，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他有一个表弟，名叫詹姆斯·罗斯福，几年之后也进了联合学院读书，他后来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父亲。

伦纳德·杰罗姆不久就在他伯父海拉姆·杰罗姆那里上班了。海拉姆曾是亚伯拉罕·林肯总统的早期法律条文起草者之一，后来曾任纽约州巴尔米拉市韦恩县法院第一任法官。当时，巴尔米拉是个有着宽广街道的繁荣小镇，商店装饰一新，十分华丽，伊利运河的两岸矗立着许多豪华旅馆，五颜六色的定期航船穿梭般地从运河里通过。伦纳德不但成为他伯父业务的合作者，而且被任命为该县公证人，还在穆德·克雷科以北的地方买下 170 英亩的土地。他和他的弟弟劳伦斯，与霍尔家的姊妹克拉丽莎和凯瑟琳，开始了两对男女同来同往的约会。

克拉丽莎（后来这个名字缩写成克拉拉）是一位文静的、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孩，还接受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她的椭圆形的脸庞妩媚动人，长着一对黑色的沉思的眼睛，乌黑漂亮的头发齐整地从中间向两边分开。有些人说她腼腆而城府甚深，她的姨妈们说她们谁也搞不清这个姑娘到底在想什么事，还说，她恰到好处地同“看来有意的人”眉来眼去。

霍尔姊妹很早就成了孤儿，现在跟姨妈们住在一起。她们的生父安布罗斯·霍尔，高高的个头，相当英俊。他是个很富裕的地主，是纽约州议会众议院的杰出议员。她们的母亲克拉丽莎·威尔克科斯出身于马萨诸塞州一个早期移民家庭。霍尔家族中所有的女人都有乌黑的头发、黝黑的面庞、高高的颧骨，她们把这些特征说成“霍尔家族的标志”。有人背后说，这个家庭的这些特征说明她们具有印第安人血统，还说她们的祖母被易洛魁人 强奸过。

霍尔家族人的特征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到了晚年，詹妮的母亲克拉拉看上去很像印第安人，她的亲戚戏称她为“坐牛” 。在詹妮的一位妹妹死的时候，家里人发现原本她是一位白肤金发的女子，脸上显现出某种奇怪的变化，使她看上去像一位印第安人……一位侄子一直坚持这种观点，认为詹妮本人的相貌在死的时候也呈现出同样的变化。

海拉姆伯父让伦纳德带着侄子们到罗彻斯特从事法律实践，这使得杰罗姆—霍尔的联姻推迟了。一位罗彻斯特的社交界名人后来回忆道：“杰罗姆兄弟俩的确是一对极为风趣的小伙子……他们打扮得十分漂亮，骑着高头大马，颇受姑娘们青睐。”劳伦斯·杰罗姆不久就和凯瑟琳·霍尔结婚了，但伦纳德·杰罗姆 5 年以后才向克拉拉求婚，并于 1849 年 4 月 5 日举行了结婚典礼。那时伦纳德 32 岁，而克拉拉只有 24 岁。杰罗姆兄弟所购置的房产是相邻的，还修建了一条连接通道，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来往而不必绕道了。他们住在富人居住的第三区“褶角衬衫区” 。该区和商业区被从市中心流过的伊利运河隔开。这个居民区的住房都很宽大，大多数是过去殖民地官员们的住宅，有些建筑物的外观呈现古希腊风格，而房间里却装有最新式的设备，包括单人套间的淋浴设备。

罗彻斯特镇是一个用船只转运小麦的主要港口，这是一个日益兴旺的上流阶层人士居住的地方，有一套很势利的风俗习惯。克拉拉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她用红色金丝绒、贵重的镀金镜子、白色大理石壁炉以及布鲁塞尔地毯将房间装饰一新。克拉拉又出钱帮助她丈夫买下了罗彻斯特的《美国日报》，这使后者更加积极地参与了自由党的政治生活，不久就有人提议任命伦纳德为驻意大利拉文纳的领事。但是，他拒不接受这一任命，因为他已经致力于纽约电报公司的业务。为了经营这一新的生意，1850 年他卖掉了罗彻斯特报纸的股份，随后和妻子一道来到布鲁克林。

当时，布鲁克林从法律上来说是个独立的城镇，人口大约 12 万。镇里修建了长达 35 英里的大街，两旁还安装有路灯照明。1853 年以前这里还不通电车。杰罗姆居住的那个地区后来叫作布鲁克林高地，杰罗姆在那里的亨利大街租了 15 间红砖房，这条街恰好位于临近东河的街区。他的哥哥艾迪生是一位纽约股票交易经纪人，也随着他们一道儿搬进了这个重镇。他们兄弟二人还定期渡河到对面的华尔街去经营股票交易。

杰罗姆住宅附近有一座普利茅斯大教堂。教堂里有一位曾经因以其洪亮而又动人的声音反对蓄奴制度而闻名全国的传教士，名叫亨利·沃德·比彻。他的姐姐哈里特·比彻·斯托后来写了一部著名的小说 ，曾被林肯称为“引发一场内战的小册子”。有一次，在做颇有影响的讲道时，比彻大声说道：“萨拉，到这里来。”一位混血小姑娘来到讲台上握住了他的手，这时，比彻说道：“这个小女孩是个奴隶，我已答应给她的主人 1,200 美元，用这些钱将她赎回，否则，她还会回去当奴隶。请把篮子传过去。”人们把金钱、手表和珠宝扔进篮子里。比彻当众宣布：萨拉是自由人啦！顿时教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尽管他跟一个教区居民的妻子有过一段众人皆知的丑闻，但是比彻仍然在这儿从事牧师工作 40 多年，那拥有 2,800 个座位的教堂几乎总是座无虚席。

不久以后，伦纳德把电报公司的股份卖掉了，并和艾迪生一起将全部资金都用在股票市场的投机生意上面。伦纳德把华尔街称为“人们为了生存而残酷斗争的丛林”。然而，他就是靠此而发家致富的。当纽黑文铁路公司卷入伪造股票的丑闻事件的时候，他帮助游说并通过了一项铁路改革议案以“消除混乱现象”。为此，他在华尔街赢得了内行的声誉，引用一个竞争者的话来说，“这该死的家伙已经从诚实中捞到了大好处”。

勇气、冷酷及工于心计是华尔街投机商人的第一需要。杰罗姆搞了许多投机活动，因为他是愿意冒风险的。

“伦纳德，今天的行情怎么样？”一位朋友忽然问他。

“噢，不怎么样，”杰罗姆说，“非常不景气，今天我才赚了25,000 美元。”

他专门从事“买空卖空”——在适当的时候将不是自己拥有的股票抛出去，从中渔利。如果股票价格下跌，就廉价买进，待股票价格上涨时再将它们抛出去。

伦纳德和艾迪生的夜生活大部分是在曼哈顿度过的，他们工作上进，玩得也痛快。克拉拉·杰罗姆感到自己是被抛到一边的人。她的丈夫在经济上正处于兴盛时期，她有许多仆人可以使唤，可以随心所欲购买各种服饰。但是，她从来就不会像伦纳德那样懂得怎样玩得痛快，她也无法跟丈夫的种种消遣竞争，甚至连对音乐的爱好也日益减退了，她很少跟她丈夫一道去参加音乐会。

1851 年 4 月 15 日，克拉拉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叫克拉丽塔。此后，她的行动就更受限制了。不到一年，伦纳德高兴地宣布，他被任命为美国驻的里雅斯特的领事，他们全家都要去，而莉莉·格里诺小姐也与他们一同前往。

莉莉是几个和伦纳德有过风流韵事的姑娘中的一位，伦纳德说：“她是为了学习意大利的歌唱技巧才跟我们一道来到意大利的。”而克拉拉对此自然并不高兴。莉莉甚至搬进了他们在的里雅斯特的别墅，跟他们住在一起。克拉拉却另居一室，并招集了一大批自己的崇拜者。有宾客形容她是“一位具有美国人的精力，穿着巴黎艳服的肤色微黑的漂亮女人”。不久，克拉拉终于鼓足勇气撵走了格里诺小姐，然后把她的钢琴扔到顶楼里。

当时，的里雅斯特是奥匈帝国通向地中海的唯一港口城市，在这里有许多意大利城堡式的建筑，住着许多意大利伯爵。但是，伦纳德对这些印象不深。“他们会讲几种语言，我自愧不如，”他写道，“但是可以肯定地说，能用一种语言把事情表达清楚要比用五种语言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更为重要。”他又恢复了对歌剧（有宾客曾写过，杰罗姆经常出去到弗尔迪新剧院看戏，观看威尔第的新歌剧《弄臣》多达 30 场）、对演唱歌剧的演员们、对他的白色小游艇、对那两匹（作为奖品赠送给他的）奥地利著名的种马以及对莉莉小姐的特殊爱好。

伦纳德在的里雅斯特只待了 16 个月，回国后正赶上全国大选，民主党主席富兰克林·皮尔斯取代了共和党主席米勒德·菲尔莫尔。杰罗姆的辞职书立刻被接受了。他们的家于 1853 年 11 月底搬到了布鲁克林，在和睦大街（Amity Street）8 号租了一套公寓定居下来。这条大街直接通往与纽约河遥遥相望的公众广场。

莉莉被赶走了，而克拉拉又怀孕了。这时，伦纳德又跟瑞典出生的著名歌星詹妮·林德联系上了，并恢复了他们之间过去建立起来的关系。詹妮·林德曾经说过，在她所有的崇拜者中，伦纳德·杰罗姆长得最漂亮。伦纳德提到詹妮时是这样说的：“她的声音就像黎明，是难以形容的。她是无可挑剔的。”

根据伦纳德父母的家用《圣经》记载，伦纳德和克拉拉的第二个女儿是在 1854 年 1 月 9 日降生的。

“为什么不给她取名叫詹妮？”伦纳德向他妻子问道。

克拉拉最初拒绝取名叫詹妮，但是后来勉强同意了。几个月以后，她才意识到为什么伦纳德一定坚持要取这个名字。

他们在和睦大街住了四年多。虽然詹妮（詹妮特的昵称）对布鲁克林记忆不深，但是，她以前应该在公众广场散过步，观赏过河上航行的帆船和汽轮，偶尔喂喂落在广场上的野鸽子，有时还会看到头上戴着高头盔、身穿褶皱衬衫、外面披着长尾巴外套的救火义勇队队员沿着大街跑过来。杰罗姆的另一个女儿卡米尔是 1855 年 11 月在布鲁克林降生的。

伦纳德·杰罗姆在 1857 年经济恐慌时靠销售短缺货物变成了一位百万富翁。根据奥利弗·格思里提供的资料记载，纽约社会当时把他称为“伟大的唐璜、伟大的运动员、漂亮的马车夫”。他给妻子的钱也增加了，并给她购买了华丽的钻石项链，在新港租了一幢别墅，又为自己买了一艘游艇，这样他就能够乘上游艇来到这里探望家人了。

新港在夏天是个优美的避暑胜地，这个小天地的中心是范德比尔特一家，后来他在这儿修建了一幢用石料砌的、拥有七十多个房间的意大利式的大厦，取名叫“布雷克斯”。大厦里装有供应冷热水的银质自来水龙头（还有含盐的冷热自来水）、用真正大理石雕刻成的浴缸，还有个能够容纳两百人同时进餐的大餐厅。

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的个头很高，是个相当傲慢的人。他既是一个好朋友，也是个粗鲁的对手。但是，他也喜欢杰罗姆，这两个人已经携起手来，为控制哈莱姆铁路而进行斗争。许多年以后，詹妮成了布雷克斯的贵宾，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巨大的枝形吊灯——每盏吊灯所占的面积可以容纳 4 个人，见到那 16 位身着丝绸马裤的男仆人更是使她惊叹不已。杰罗姆和范德比尔特两家的友谊一直延续了几代人。

杰罗姆于 1858 年移居法国巴黎，搬进了香榭丽舍大街（Champs Elysées）的一座豪华公寓里。伦纳德在写给他弟弟的一封信中曾简单地提到过这件事：“我们曾到过杜伊勒里宫（Tuileries）并参加过在那里举行的盛大舞会，而且受到皇帝和皇后的接见。舞会上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克拉拉是舞会中最漂亮的女人，我过去从来没见她这样漂亮过。”

克拉拉当时正是风华正茂。她家中经常聚集一些法国贵族，克拉拉设便宴款待他们，饭后请他们参观一系列的“令人感到高兴的”“个人的”艺术展览。她的再一次怀孕使她的活动频率稍微有些降低。然而，伦纳德却对巴黎感到十分厌烦。他在给弟弟的一封信中写道，“巴黎并不像纽约那样使我感到舒适”，“我明年夏天要去怀特岛度假。那儿是乘快艇游玩、骑马打猎的好地方……”

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仍然是个女孩，名叫利奥尼（作者注：法语阴性名词，是伦纳德之意）。1859 年杰罗姆携全家返回纽约。

纽约是美国最大的城市，人口约 50 万。那时第 23 大街以北的第五大道路面上还没有铺上石子，当时曼哈顿的大部分地段还是绵延起伏的农田，间或有些夏季别墅。杰罗姆在第 26 大街的最北角麦迪逊广场买了一块地，作为新的文雅社交中心。该广场里六英亩的一块地曾经是贫民的墓地，位于市杂技场的旁边，成了纽约首次组建起来的棒球俱乐部的球场，同时又是妓院云集之地。报纸广告把此地说成是“世界上最文雅的地方”“卢浮宫”。

当周围建起了四层私人楼房以后，麦迪逊广场开始发生显著变化。“德尔荣尼克”餐馆给这个地区增添了光彩。新近落成的豪华的第五大道旅馆跨了几个街区。“旅馆里安装有穿过每层楼的轨道式的垂直升降梯”（后来叫作电梯），采用中央供暖系统，并对室内厕所做了改进——有一些批评者认为“厕所不仅不卫生，而且还有失大雅”。

杰罗姆已经答应他妻子，说“我将来要给你修建一座宫殿”。实际上，他也这样做了。他买了一块与谢默霍恩夫人漂亮的新房子相连接的地。后者以前没有把杰罗姆放在眼里。克拉拉为了超过她的邻居，坚持主张按照拿破仑三世巴黎式的建筑风格来设计自己的住宅。这是一幢漂亮的、用白色大理石镶边用红砖砌成的六层楼房，上边带有陡峭的双重斜坡的四边形屋顶，高大的门窗装饰着精致的铁制品，与广场上用褐石建造的许多旧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幢楼房里有一个能容纳三百人跳舞的乳白色大舞厅，舞厅内部金碧辉煌；一个供七十人聚餐的大餐厅，还有一个巨大的客厅，克拉拉用大红色布料将客厅装饰得十分漂亮。

伦纳德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与小楼相毗连的马厩的建设上面，这个马厩总共花费了 8 万美元。它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地板上面铺一层厚地毯，门窗是用乌黑色硬质木料制作的。“除了巴黎皇家马厩以外，世界上任何一个马厩是否还能与杰罗姆的马厩相媲美……这是值得怀疑的”，《纽约论坛报》这样报道。

马厩旁边又建起一座同样独特的有六百个座位的私人剧场。“当你进入剧场后，穿制服的仆人就会来接待你，带领你到你的座位上去，周围全是身份显赫的人物。舞台上演出的全是些金发女歌星及其配角——女票友们，都是当时的时髦人物。”在杰罗姆的剧场开幕的那一天，根据传统习惯举行了盛大的开幕典礼，墙壁用鲜艳的玫瑰花装饰得十分华丽，喷泉里喷出香槟酒和香水的气味。

对杰罗姆来说，所有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是跟他的好友奥古斯特·贝尔蒙特直接竞争的一种形式。贝尔蒙特个头不高，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跛脚（与人决斗留下的残疾），讲话的口音带有外国腔调。虽然他有德国和犹太人的血统，但是许多人把他误认为法国人。贝尔蒙特像杰罗姆一样，是靠着他灵活的头脑和锐利的机智才成为百万富翁的，而这两个人在女人、赛马、艺术欣赏和美食方面均称得上是行家里手。贝尔蒙特跟康芒德·佩里心爱的女儿结了婚。在第五大道贝尔蒙特家里举行的化装舞会是狂欢季社交活动中的一件大事。

贝尔蒙特与杰罗姆相互争夺的时髦女人之一就是范妮·罗纳德夫人。她是一位离婚的波士顿女人，曾经是音乐会的著名歌星。

20 年以后，杰罗姆和贝尔蒙特与他们的朋友弗兰克·格里斯沃尔德共进午餐时，他们之间有过一段这样的谈话：

“奥古斯特，”杰罗姆说道，“你还记得范妮举办的盛大舞会吗？”

“是的，我当然记得，”贝尔蒙特回答说，“我为举办这次舞会还花了不少钱。”

“噢，说来也奇怪，”杰罗姆慢慢地说，“我也花了许多钱。”

詹妮初次见到范妮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满 6 周岁的小女孩。但是童年时期的记忆犹新。“罗纳德夫人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她赠送给我一辆单匹马拉的车和两头驴子；一头驴名叫‘威利’，另一头名叫‘伍思埃’。”当然，这两头毛驴现在放在新港了。

杰罗姆在纽约的住宅比他家里的房子要豪华阔气得多。小女孩们整天坐在陈设漂亮的房屋里，家人从来不让她们外出一步，要出去就由仆人前呼后拥。人们觉得小女孩应该像小玩偶一样规规矩矩，就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展品一样供人们观赏。而那些没有带来、放在家里的孩子们，主要是由女仆、保姆和女家庭教师来照料。

克拉拉·杰罗姆关心的头等大事似乎是她的穿戴问题。她的钻石、珠宝和华丽的衣裳需要由专人细心地照管，还要有一份详细的财物清单，以便使这些贵重的衣物保管得井井有条。诗人威廉·阿伦·巴特勒专门为像克拉拉这样的贵妇写了一首题名《我没有称心如意的衣裳可穿》的小诗。

弗洛拉·麦克弗里姆塞小姐，

家住麦迪逊广场，她曾三次旅行到国外。

她父亲曾经对我说，她每次到达巴黎后，

就将她的好朋友哈利恩夫人带……

六个星期不歇脚，天天去把东西买。

购买来的东西真够多，足足装了十二大车。

用船运至纽约港，然后再运到百老汇。

若问货主是何人，她就是阔小姐麦克弗里姆塞。

詹妮爱马胜过她讲究的衣着，她在马厩照料马占用的时间和她父亲在马厩里饲养马匹的时间一样多。她的父亲执意要他的女儿们学会弹钢琴，詹妮的第一位教师就是肖邦的朋友——斯蒂芬·海勒。就是这位赫勒先生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能认真练习弹钢琴的话，将来有朝一日她也许会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她父亲的剧院对富有想象力的詹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当剧院里彩排节目时，小詹妮经常是一位热情的小观众。在正式演出那天晚上，她以激动的心情鼓动全家人去观看演出。

1860 年，杰罗姆组织了为欢迎威尔士亲王而举办的盛大舞会。这位来访的亲王是英国王子，年方 19 岁，长得很帅，但是使人生厌。纽卡斯尔公爵是他的向导，又是他的随身警卫，他以鄙夷的眼光注意到这些美国女人把她们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亲王，他认为，严格来说这与她们“受过良好教养的身份是不一致的”。7 岁的詹妮也愿意成为王子的崇拜者，她声称她决心参加这个盛大的舞会，并准备跟这位王子跳舞。关于这位王子，据报纸在知名人士轶事专栏里的报道，那天晚上，他避开了纽卡斯尔公爵的监护，独自一人在“最豪华的妓院里寻欢作乐”。

克拉拉·杰罗姆让她的几个女儿生活在一个严加管教的环境之中。“同大多数美国孩子不一样，很少让我们去参加男女一块儿跳的交谊舞会。”詹妮后来写道。然而，奥古斯特·贝尔蒙特举办的化装舞会詹妮倒去参加了。为了证实这件事，詹妮甚至还拍了一张照片。她当时把自己化装成一个“随军女贩”。“我的心情异常激动，舞会前夕连续几天夜里都没有睡好觉。而这热闹的一夜里，人们却发现我面带泪痕，有些人把这件事解释为‘由于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玩而感到难受’——哎，这种场面已经出现过几次啦！”

詹妮的乐趣并不在麦迪逊广场，而是在新港的杰罗姆的夏季别墅，那是一座迷人的海滨别墅。“那里允许我们纵情地玩乐，我们感到在那里才真正成为孩子，是那样的天真幸福。”詹妮写道。两头小毛驴——“威利”和“伍思埃”套上一辆大车，载着六个孩子“冒着危险”沿着贝尔维尤大道来回奔跑。为了让这两头牲口快跑，詹妮用一根木棍（她把它叫“说客”）当鞭子，在木棍的末端装上一个平头针的针尖。“这辆大车和车上的乘客很快就成为身穿漂亮丝绸衣服的人们所讨厌的对象，而这时也正是我们最开心之时。”

克拉拉·杰罗姆很不高兴地对她丈夫说，詹妮“应该是一个男孩”。然而，在某程度上，詹妮的所作所为是得到了克拉拉的支持的。她对女儿们的养育之道是每天要喝足够多的牛奶、充足的睡眠以及讲究的法兰绒衣裳，除此以外，克拉拉又给她们增加了一些有益的活动，如每天坚持户外健身锻炼，呼吸新鲜空气和经常进行冷水浴，等等。“健壮的女性才能成为漂亮的女人。”她说。

每年夏天到新港来的常客之一就是范妮·罗纳德。伦纳德·杰罗姆经常和她一块儿从纽约港出发乘上一艘“克拉拉·克拉里塔”号游艇去观赏海上风光。游艇内部用浅蓝色的丝绸和精致的银器装饰得十分华丽。克拉拉似乎是对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暧昧关系习以为常了。这里我们引用她们两人见面时她对范妮说过的那一句话：“我并不想责怪你，但是我知道他是怎么能够诱惑人的。”

范妮不仅在特殊场合充当了杰罗姆的替补妻子，而且又是替补母亲。显然，她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跟她的前夫住在一起，或者是在外地读书。因此，她把母爱全都给了詹妮及其姊妹们。“她们很快就使她成为家里受人喜欢的人物。”后来，詹妮天真地回忆起范妮·罗纳德如何经常在晚上孩子们睡觉以前为孩子们唱歌。她与范妮的关系很好，一生中她们之间总保持着联系。范妮具备詹妮所喜欢的各种品质：美貌、天才、力量和敏感。

虽然詹妮的母亲克拉拉很漂亮，但她的那位多才多艺的丈夫——伦纳德·杰罗姆在别处寻求一位满足自己心愿的女人，也是不足为奇的。同时，詹妮在另外一些女人中寻找，而且她终于找到了她所要的母亲的形象，这一点也并不使人感到意外。

莉莉·格里诺，她看清了伦纳德的生活是空虚的，似乎缺少点什么，她结婚以后曾经给他写过信，信中说：“我爱你胜过一切，因为我感到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真挚的爱情。”如果此话当真，那也不是因为他不想得到女人的真挚的爱情。他最新的保护对象就是芳龄 17 的艾德莱纳·帕蒂，她的声音使他想起了詹妮·林德。杰罗姆在他的剧院里把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歌唱家，使她踏上了音乐道路，还协助她举办了首次巡回演唱会。

詹妮也很喜欢艾德莱纳，但是她更喜欢年轻的明妮·豪克。据说，明妮是伦纳德·杰罗姆婚前风流韵事的私生女。杰罗姆和贝尔蒙特共同承担她学习音乐方面的经费，甚至在她 15 岁的时候还为她举办了令人激动的公演。后来，艾德莱纳·帕蒂成了她的私人保护人。明妮和詹妮看上去很像一对亲生姊妹，于是克拉拉·杰罗姆在明妮的照片背面写了这样一句话：“长得很像詹妮，只是不如詹妮好看。”

明妮追忆，“我在杰罗姆家住着的确很好”，她还记得杰罗姆家小姐们怎样热情地接待了她。她还对这些姑娘们在早餐前骑马奔跑几英里的习惯进行过评论，“她们骑着大马像女战士一样威风”。

杰罗姆在韦思特切斯特县福特汉乡买下了老巴斯盖特庄园，它包括 230 英亩的土地和私人的小型赛马场。詹妮和她的姐妹们感到在这儿比在新港更为自由。这里，高头大马取代了那两头毛驴“威利”和“伍思埃”。詹妮在巴斯盖特拥有了自己练习骑术的场地，她可以骑上高头大马无拘无束地任意奔跑。

詹妮的妹妹卡米尔 6 岁那年突然得病，发高烧，死于 1863 年。她的死对她的姐姐克拉丽塔（那时才 12 岁）和妹妹利奥尼（当时不满 5岁）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同年，伦纳德的哥哥艾迪生也逝世了。

当时，这个国家似乎充满着死亡的气氛，因为内战已经开始了。“关于内战的内幕我记不大清楚了。”詹妮追忆，只是有一件事还是记忆犹新的，即“在舞蹈学校里我所看到的南方学员却都成了‘邪恶的叛逆者’，被逮捕了，可能遭到了迫害”。她的父亲献身到国家的统一大业中。在他影响下，他的全家也跟他一道投入到这场斗争中来。杰罗姆坚信这场灾难的原因之一就是黑人在美国生活没有立足之地，他曾经协助政府制定过一个规划，安排一个五千名黑人的殖民团去海地岛安家落户。然而，政府在财政上刁难黑人并拒绝为他们拨款，黑人就自己组织起来了。当杰罗姆得知黑人们在该岛上受虐待时，他就撤回了这个规划，撒手不管了。（这个规划最后以失败告终，大部分黑人被遣返回乡。）杰罗姆还曾经担任过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财政局局长，为开展各项活动拨出了大量的经费。他个人就捐赠给国家35,000 美元来建造“陨星”号战舰，他曾是政府驻比尔银行的顾问，又是 1863 年纽约征兵骚乱中死伤家属救济基金的创始人。

警察局一直没有能够控制住这场由征兵而引起的骚乱。纽约城被暴徒们洗劫一空。数以万计用洋枪、长矛武装起来的人，举着火把冲向市区，将黑人吊起殴打，并放火焚烧黑人的住宅。他们将内战的罪责加在这些黑人的头上。一个暴徒闯进了一所黑人孤儿院，把儿童们一个个从窗户扔出去。虽然詹妮一直住在城里没有去避难，但她对所发生的这些事件一无所知。不过，她父亲（拥有《纽约时报》五分之一股份的人）干的那件事——当一名暴徒扬言要炸毁报社建筑物时，他父亲把军方交给他的两挺新式后膛机枪中的一挺发给了报社的警卫人员这件事——詹妮必然是知道的。（杰罗姆根本就没有开枪——这时这伙暴徒们便唱着“我们要把老贺拉斯·格里利 绞死在酸苹果树上”，向报社进发。直到两百名警察赶到后才把这些暴徒们驱散，给记者们解了围。）

林肯总统被刺时，詹妮才 11 岁，“我记得我们在麦迪逊区的住宅上悬挂着一条黑白条幅。整个纽约城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而又阴森的坟墓”。

内战结束以后，杰罗姆重操旧业，他把全部精力又放在音乐、美术、赚钱、寻找女人和赛马上。“像贝尔蒙特和杰罗姆这类人，实际上并没有进入社会。”弗兰克·格里斯沃尔德写到，“但是有些时候他们是会为社会创造财富的。”为了发展单人驾驭的四匹马拉的马车，他们两人组建了“马车俱乐部”，以给社会创造财富。

后来，驾驭马车成了上流社会人士所喜爱的一项运动。“杰罗姆的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每当这些马沿着大街走过时，它们会跳跃起来，而且能用后腿站立起来。”一位记者写道。身穿华服的贵族小姐们，面带笑容坐在四轮马车的包厢里，奔驰在大街上寻欢作乐。拉吉斯小心翼翼地登上了马车，坐在后面的包厢里，而杰罗姆则坐在前边的木箱上，戴着一副白手套，拉着缰绳，衣服扣眼插上一大束鲜花，挥舞着皮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主人的吆喝声中这四匹大马拉着车冲向第五大道，直接向公园奔去。这时，路边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道：“瞧，这就是杰罗姆。”

杰罗姆在贝尔蒙特的帮助下，又把赛马这项运动，从粗鲁的低级玩法改进为社会上所公认的一种竞赛活动。他在巴斯盖特庄园建了一座设备齐全的乡村赛马场，场内的看台有 8,000 个座位，里面有富丽堂皇的舞厅、餐厅，昼夜开放的客房，一个豪华漂亮的俱乐部，以及飞靶射击、马球、雪橇车和滑冰等娱乐设施。

1866 年 9 月 25 日，杰罗姆赛马场开幕的那一天，《纽约论坛报》上有过这样的报道：“这是社会中的一件大事——是赛马界的新纪元。”贵宾当中有尤利塞斯·辛·格兰特将军，艾德莱纳·帕蒂和范妮·罗纳德也在场。这三匹赛马都是著名的列克星敦雄马，在每次赛马比赛中从来没有输过。其中的一匹马名叫肯塔基，它是杰罗姆花 4,000 美元买到的。克拉拉·杰罗姆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比赛前就离开了赛马场。但是，伦纳德坚持要詹妮留下来和他一道继续观看赛马。肯塔基赢得了这场比赛，当人们欢呼喝彩时，杰罗姆把詹妮抱到马背上。这对 12 岁的詹妮来说，是终生难忘的。

杰罗姆在他的赛马场旁边修建了一所乡间别墅，在冬季，他们全家可以来这里度周末。他还专门开辟了一块空地，先灌满了水，待结冰以后，便在室外演奏乐队的伴奏下让克拉丽塔和詹妮在冰上跳华尔兹舞。克拉丽塔当时只不过是 15 岁的年轻小姐，她溜冰时比詹妮胆小，人们把詹妮叫作“疯丫头”。范妮·罗纳德是位超级溜冰家，她经常到这里来滑冰，教给詹妮如何穿着短裙进行 8 字形花样溜冰。

杰罗姆、贝尔蒙特和伦纳德的表弟，及其被称作“华尔街口吃的机智者”的伙伴威廉·特拉弗斯，创建了美国赛马总会。《纽约时报》认为，清除了当时控制跑马场的流氓无赖应归功于杰罗姆。就在这时新闻记者开始把杰罗姆称为“美国跑马场之父”。

杰罗姆不从事跑马比赛时，又经营了快艇比赛。他和他的弟弟劳伦斯组织了首次横渡大西洋的国际快艇比赛，优胜者可以获得奖金 9万美元。在怀特岛考斯港举行的有皇家特遣快艇中队参加的庆功宴上，人们注意到杰罗姆兄弟二人就是“这次宴会的生命和灵魂”。席间，劳伦斯·杰罗姆收到一张装在皇家信封里的便条。这张便条是过去他到女王夏日行宫参观时拾到的。皇家特遣快艇中队看着他打开了信封，把这张便条轻轻地放在一旁，大声地对伦纳德说：“遗憾，我不能跟女王共进晚宴啦。这次因为我们缺乏教养而失约啦。”最后，劳伦斯假装自己被说服后才接受了女王的这次邀请。

伦纳德·杰罗姆回到纽约以后，仍然保持着在戴尔蒙尼科家里举行盛大宴会的传统，宴会上每位小姐都会在她的餐巾下面找到一份纪念品——金手镯。“杰罗姆先生和我们在一起时，赛马是精彩的，比赛快艇是愉快的，宴会是丰盛的。”一位评论家这样写道。

报纸、杂志及报纸内评论知名人物专栏里登满了有关杰罗姆的新闻、轶事。克拉拉看完后，把这些有价值的情报递给了 12 岁的詹妮。对詹妮来说，所有这些臭名昭著的事件和冒险活动至少把杰罗姆塑造成了一位更浪漫的人物。另外，父亲总是能有空闲时间带着詹妮去看歌剧或者听音乐会、做晨祷，以便让她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很深，玩得快活，共享天伦之乐。而克拉丽塔则有另外的想法，她和母亲一样不想去看戏，整天为衣着打扮而发愁，每天把相当多的时间花在如何把头发卷成法国女人的流行式样上。

克拉拉·杰罗姆发现自己无法跟奥古斯特·贝尔蒙特太太竞争，报道中称其为“奢侈生活的女王”（Queen of High Life）：她的高雅风度，法国人的言谈举止，精致的珠宝和华丽的聚会等都成为人们经常讨论的内容。克拉拉在她丈夫的臭名昭著的事被公布于众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告诉伦纳德，她打算和女儿们去巴黎，并在那儿长住。伦纳德想她们的时候，可以到巴黎去看望她们。 1cV3ym0pguIeRmCLQN7ArYVUz1y/hpH7vExu7GJcV1H5mu4lmWmx/9zEpVTDS12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