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了著名戏曲剧作家张永和先生及其学生张婧撰写的《大国医施今墨》,心绪颇不平静。今年,是中国近代中医临床家、教育家、改革家,“京城四大名医”之一的施今墨诞辰 140周年。两个作者对以施今墨为代表的中医大师之格局、思想、襟怀做了精准的诠释与解读,医文相生、浓墨重彩,努力做打通中医文化的尝试与创举!习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 100 周年大会上讲“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写国医大师施今墨的一生,就是写中医药的发展历史,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使有着数千年的祖国医药学,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创新征程,突破旧思维,一个中国新医学就会在今后的一百年中,在世界广宇中出现!
掩卷深思,“大师”二字默默萦绕于耳畔。《周礼》中说:“大师掌六律六同,以合阴阳之声。”一个大师辈出、名家云集的时代,必定是思想文化高度活跃、传统文化与现实生活高度融合的时代,而文化的核心是“人”,深入研究这些大师级“人”物的生平,思想,性情,心胸,格局,见识……使之形成一种“大师”文化现象,进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构建这个大时代的文化格局,贡献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力量,这对于传承中国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践行习总书记在新时代提出的“以史为鉴,传承精华”“用历史映照现实,远观未来”,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那么,大师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值得我们思考的文化意义?对大师生平的浮光掠影,又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与思考?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谈一谈:
施今墨出身于清末官宦之家,濡染着中国知识分子家庭的儒风大德,更沉淀着一份深沉的家国情怀。他的一生,横跨晚清、民国、新中国成立三个历史时期,青年时期接受孙中山先生“民主与革命”思想,把“救中国”与“救中医”作为一生追求的方向。在西学东渐、西方思想涌入中国的时代,他提倡中西医相结合,互为佐证,以科学之原理,借用西学之生理病理,论证改进中医方法,使祖国中医数千年之宝贵经验,不但没有在西学入侵岌岌可危的形势下寿终正寝,反而得以日臻完善。
对近代中医“存亡续绝”命脉的历史性改写,诚然不是施今墨个人完成的,但却得益于施老思想深处“万民忧乐在心头”的忧患意识与“何处人间有自由”的求索心态,忧患之必求索之,求索之必融贯之,“一切皆以科学之方法而研究之”。一个“融”字,使他站在近代中医人前所未有的思想高度,破除旧中医故步自封的思想壁垒,推进了以“阴阳五行”为主体的旧中医,向着科学化、学术化方向迈进。
施老曾说:“中医之生命,不在外人,不在官府,而在学术也,学术之成否,当然在于学校……”正是在这样忧患意识的牵引下,他于 1931年创建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所中西医结合授课的高等学府——华北国医学院,以“中西医相结合,临床与实践相结合,医德与医术相结合”作为办学宗旨,十七年间,培养了六百余名思想进步、德术双馨、具有丰富临床实践经验的毕业生,其中的佼佼者祝谌予、李辅仁、翟济生、董德懋、索延昌等皆成为北京中医界的名医大家……
所谓名医,指术业精湛,为病患解决实际问题;而名师,则要具备引领后学,带出传人、教学相长的授业能力;名家,则要在学术思想领域自成一派,有突破前人、建设性的理论成果。纵观施今墨的一生,在民国时期悬壶京城时,便已享有“北平四大名医”美誉,直到后来编书、办医院、办学校,鼓励弟子临床与实践相结合,新中国成立后更提出“中医辨证、西医辨病”学术思想与“气血十纲”理论,都是在其忧患意识与变革思想的指引下,始终不忘“中医之生命……而在学术……”这一根本,抑或可以说,施今墨成为名医、名师、名家的整个生命蜕变过程,就是他以救亡图强精神求索、变革,为“中医之生命”孜孜以求的过程。
文化自信是主体对自身文化的认同、肯定和坚守。文化自觉是对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思和理性审视,文化自觉主要有三层内蕴:1.文化自觉建立在对“根”的找寻与继承上。2.建立在对“真”的批判与发展上。3.建立在对发展趋向的规律把握与持续指引上。应该说,施今墨对于传统中医始终持批判继承的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师古而不泥古,既肯定祖国中医数千年宝贵思想经验,又希冀以科学方法整理之、论证之和完善之。他在为汪精卫岳母诊病时所言“一诊可愈”,新中国成立后提出的“中医辨证,西医辨病”思想,正是站在高度文化自信的视角。他深知《内经》《金匮》《伤寒》等中医典籍,内蕴“精良器械”,而“治病如治矿,必先明矿质之所在,而后以精巧之器械取之……”,他之所以大力提倡中西医走结合发展之路,正是建立在对“求真”的批判与发展之上,以西医“生理研究“之科学方法,探求中医数千年来经典古籍之奥理,做对传统中医“根”的探寻与继承。从文化自信到文化自觉,根植于施今墨心向真理、求索变革,希望祖国中医在西学侵入之严峻形势下,变不利为有利,1 十 1 的模式,在那时便形成了雏形,这还不是从文化自信到文化自觉吗?
作为一个医生,就医术谈医术,是不会成为良医的,更不要说成为名医。施今墨先生的处方,内蕴医学、文学、历史、哲学等综合之美,所谓处方平和、细腻,融贯中西,法出自然,不偏不倚,不存门户之见,而自成系统。正是建立在对中国传统文化触类旁通的基础之上,施今墨具备了一种融贯诗、画、医、艺的参合思维,他精于书法笔墨,喜好京剧,善读哲学、历史,时刻关注国家政治时局的发展,与文化界、京剧界、科学界多位鸿儒名流皆是君子之交,经常在一起交流学术和艺术方面的心得。施今墨大师以极其深厚的传统文化基因,功夫在“术”外的格局、眼界,从而打通了传统文化的血脉,洞悉了事物的发展规律,参透了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思想,赓续我中华民族“知史崇德”的家风,诸多因素汇集一起方能成就一代医宗。
我曾在中医药学术会议上反复提出,大师要具备五个标准:1.改写历史;2.超越前人;3.带出后人;4.解决实际问题;5.讲述优秀的传统文化故事。施今墨门下桃李芬芳,枝繁叶茂,弟子成就卓越,如今已至五代,成为“京城四大名医”中以“门”卓然自立的学派,以施门二代传人索延昌为代表的延昌燕京国医学派研究会,就是在挖掘、传承施门学术精髓基础上建立的。
我们以为,施今墨作为一代达儒“明”医,完全可以成为一种具有标识意义的文化现象,而我们整理他的生平经历、学术思想、医案典籍,正是为了深入研究“名医”背后蕴含的文化之根,使之从术的层面上升为道的高度,为传承祖国中医药事业如水向源,孜孜以求。
我们要看清楚过去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怎样才能继续成功。《大国医施今墨》的出版,尽管不能说完全回答了上述的问题,却为我们走近大师,研究名医文化,打通传统文化,“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做出了很好的示范。
不得不说,2020年是极其凶险的一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严重危害人类健康与生命安全,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果断地推出中西药并用的方针,对有效地治疗及控制疫情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医药从来都是讲究疗效的,以治病救人为第一,以人民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这也就是我党所要求的:不管疫情如何肆虐,要保障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安全。习总书记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铿锵有力地说“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因此我们要积极为中医立法,要大力发展中医药事业。施今墨老先生,如地下有知,也该朗声大笑于天庭之上了!
中医药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我们要把中医药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继承好、发展好和利用好,把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真正继承下来!我想这也就是两位作者暑天不辞辛劳写这本书的真正目的吧!
斯人远去,大师的背后,路何其漫漫!感慨之余,写下这些文字,是以为序。
2021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