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灿这家伙不仅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而且在村里还有根基,有亲族长辈们在背后给他支招。
要是连这一点他都想不到的话,那这个助理他还是趁早别当了,去干消防或者去干辅警的好。
事实本就如此!各家各户的红本本(土地证)上田亩数写的明明白白的,这时候都装什么间歇性失明呢?
政策就是这个政策,想通了就过来签字,签完协议再量地,那才叫复核!
……
北离离等村干部们在村里一天比一天催得紧,涉及到此次动迁的那些村民们也是一天比一天急。
那些之前还对许大灿爱答不理、甚至是当面说风凉话的家伙们最近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最近不但有村民主动来找他,还有的直接找到了许航或者是唐晓蓉那里。发牢骚、讲人情、有几个高情商的更是想到了要给许大灿介绍对象!
看到了他们主动释放出来的信号,许大灿觉得时机成熟了,这才开始主动出击。带着文件一家家的开始上门沟通。
带着文件出门的许大灿有多“豪情万丈”,晚上夹着包回来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
许航看着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下面,连吃饭都变的无精打采的儿子,咧开嘴笑了:“碰钉子了啊?”
备受打击的许大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回答,许航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安慰他说:“先吃饭,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
一旁的唐晓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微到几乎都听不清的叹息。
但随即,她就又强打起了精神来,柔声的安慰许大灿说:“你知不知道一亩土地涉及到几万块钱的赔偿?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做成的?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赶紧吃饭;等吃了饭你去找主任,跟他好好说说……”
还记得小时候要是在学校里惹了祸,或者是考试的成绩没有考好,那时的许大灿回到家里也是这幅光景。
许航和唐晓蓉不会连翻的数落他、更不会打骂他,而是把怒气先憋在心里,也像现在这样安慰他,让他先吃饭。
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
……
现在的许航和唐晓蓉已经打不动许大灿了,他也已经是大人了;忘了是听谁说的了,一个男人,当长辈主动给你递烟的时候,就知道应该主动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了。
一想到这,许大灿几口就扒完了饭,喝了口茶水,对父母说:“爸妈我到主任家里去一下,晚上可能要晚一点回来,你们不用等我。”说完就要出门。
唐晓蓉见状有些心累的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给许大灿薅了回来并数落他说:“你就这样空手去么?我给你装点饭菜,把那盘花生米拿到,再拿瓶酒。”
许大灿刚想说对北离离用不着这一套,然后就想起来这家伙也是一条单身狗,自己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每天的伙食都很成问题。
北离离住的地方是村里以前的粮油站,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上下两层的红砖房很有年代感,以前一楼是粮站,二楼是办公室。
2000年粮站改革以后,这里也就空了下来。北离离来到安宁后,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楼下完全可以开一家超市;顺着超市的背后拾阶而上,就是一间独门独院的小三居!这条件,赶得上他在城里的家了。
许大灿敲响北离离房门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准备煮面。
面是一种许大灿没见过的“红苕牛肉面”,小小的电热水壶旁边,还放着一个鸡蛋、以及两根火腿肠。
一个人单身久了,家里自然而然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光棍的味,闻了让人特别寒心。
许大灿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胡晓音了……
出神之际,明明先前还守在锅子边等水开的北离离就以超越苏炳添的速度夺走了许大灿手里的东西。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跟木桩子似的,有吃的也不赶紧拿出来,你上我这儿站军姿来了啊?”
这个货,许大灿无奈的关上了门。
看了看,抄起了屋里唯二的一把椅子,另一把在北离离的屁股底下坐着;搓了搓脸,说:“主任,我是来求助的。”
北离离冲他做了个手势:“憋说话,等我把酒倒上!”
然后就熟练的不知从哪里摸了两个碗出来,给他们二人都倒上了酒,端起来就跟许大灿碰了一个,然后就跟狗熊喝水似的,一大口下肚再猛的咂摸嘴。
许大灿刚想提醒他这个酒可不是这个说法,就见他摇头晃脑的在那说:“这是许叔酿的酒,一入口,刚接触到舌尖的时候甜;再往里,又有点发酸;等甜味和酸味充斥满口腔以后,又有些淡淡的咸味,在甜味、酸味、咸味都过去之后,白酒的辛辣味道才在嘴巴里面展放出来。有市场、一定有市场啊!”
许大灿若有所思:“但是我爸就是看不好你给他描述的那个市场前景,就像这回涉及到拆迁安置补偿的村民一样,就连一分钱都要计较,生怕自己吃了亏一样?”
北离离打了个酒嗝:“道理你都不都懂么?那你还来找我干啥。”
许大灿强忍着要“以下犯上”的冲动,太阳穴直跳的对他说:“可是我以前没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和村民们沟通起来非常的吃力,现在因为我一个人的工作迟迟无法展开,拖了整个项目进度的后腿,我心里非常的着急!”
北离离听他连说了两个“非常”,就知道许大灿这回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了。
不过这也正常,大家都非生而知之,都是记问之学,谁又比谁强多少呢?北离离刚到安宁来的时候还不如他呢!
于是他掰开了、揉碎了给许大灿解释说:“有没有人反对拆迁?”
许大灿若有所思的抿了口酒:“还真没有。咱们村里的这些村民都知道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都很积极、也都很低调;他们知道村里那些没涉及到拆迁的村民们不知道有多眼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