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气,江柚绿连续三天没有理易时。
“柚绿,你昨天晚上看没看剧?”上完第一节数学课后,教室里趴倒一片补觉的,朱玲玲却像打了鸡血。昨天周日,她有机会看了一眼电视剧。
“没有。”江柚绿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道。自从上次月考考砸后,她哪儿还敢看电视,只要离电视机一米远,吴怡丽就会用眼神“杀死”她。
“哇,我跟你说,男主真的超级帅,昨天晚上第一部里的男主还客串了,我瞬间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江柚绿!”
教室窗外突然响起一道爽朗的男声,那声音很是突兀,惊起了一教室的人往窗外看去。
“接着!”易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串相连的阿尔卑斯棒棒糖,精准无误地扔到了江柚绿的课桌上。
“吃完要原谅我哦!”易时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跑开。
窗外泛黄的梧桐树叶,明艳诱人的少年笑容,以及齐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幕幕印在了她的心头。
有些人就像光一样,不自知地吸引着人们去追逐。
江柚绿的耳垂一下烧红了起来。
朱玲玲爆了一句粗口,看向江柚绿道:“我突然发现,易时的性格很像我们追的剧中的男主啊。”
“欠揍这方面挺像的。”江柚绿盯着桌上的阿尔卑斯糖,他倒是会哄人。
“柚绿,你涂牙膏了吗?”
江柚绿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因为生气忘记了祛痘这桩大事了!
吴怡丽晚上临时要加班,所以江柚绿回到家时只看到桌上热好的饭菜,并没有看到吴怡丽的身影。
“稀奇,居然做了这么多菜,这是打麻将赢了?”江柚绿看着一桌菜,没怎么多想,而是兴奋地拿起她老妈藏起来的遥控器。
她的电视剧啊!终于逮着机会可以看了!
打开电视后,江柚绿看了一眼时间。离电视剧播出还有十几分钟,她想起自己未办的大事,拐进了卫生间。
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在私底下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努力变好看,比如用白醋洗脸试图变白,比如用丝带绕着半干的头发,就可以得到半天漂亮的鬈发,比如睡觉也努力贴着双眼皮贴……
成功将一张脸涂满牙膏后,江柚绿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像是在敷一张绿色的面膜,薄荷味的牙膏让脸上冰冰凉凉的,意外还有些舒服。
等到她回到客厅,发现屋里还有一人时,吓得她头发瞬间竖了起来。
“易辞哥!”看清来人后,江柚绿捂着心口,“你怎么在我家?不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才敲门了,但没人开门,我听见屋里电视机开着的声音,试了一下开门,结果门没锁,我就进来了。”易辞凝视着她的脸,“你脸上抹的是什么东西?”
脸上?江柚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脸:“没……没事!你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易辞在饭桌旁坐了下来,淡淡道:“吴阿姨让我来你家吃饭。”
吃饭?江柚绿愣了一下道:“那易时也要来?”
易辞抬眸看了她一眼:“易时跟我爸妈去了饭店。”
江柚绿明白了,大概是易辞不想跟他爸妈去饭店吃饭就留在了家里,她妈知晓了就热情邀请易辞晚饭在她家吃,还真是性格不同的两兄弟。
这般想着,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柚绿一看来电显示,第一反应不是接电话,而是如临大敌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给关了,再冲回电话边。
一旁的易辞看着她在客厅跟军事演练一般,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
“喂,妈?”
“易辞到咱家来了吗?”一开口,吴怡丽就问易辞。
江柚绿瞄了一眼饭桌前的易辞,老实郁闷地回道:“来了。”
“吃完饭,碗放那儿我回来洗。你赶紧的,功课上有什么不会的抓住机会问问易辞啊!”吴怡丽忙不迭道。
江柚绿:“……”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丰盛的一人晚餐。
“听见没?”得不到回应的吴怡丽在电话那头吼着,整个客厅回荡着的都是吴女士的声音。
江柚绿略显尴尬地看了看易辞,忍着想要赶快挂断电话的冲动道:“知道了啊!”
“你没看电视吧?”
“怎么可能,你遥控器藏哪儿我都不知道好吗?”说完这句,江柚绿看见易辞望向了她手中握着的遥控器,然后与她四目相接。
好在脸上牙膏涂得厚,她脸红易辞也看不见。
“还有,桌上的红烧肉是做给易辞吃的,你给我少吃点!你脸上有痘痘要少吃糖,别跟没吃过一样……”吴怡丽喋喋不休。
江柚绿一张老脸越发挂不住,她“哎呀”一声:“妈,不说了,饭菜都快凉了,我挂了啊!”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江柚绿长舒一口气,可没舒心三秒,更让她心肌梗死的事情在等着她。
江柚绿硬着头皮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道:“我们吃吧。”赶紧吃完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江柚绿腹诽。
易辞看着她:“你就这样吃吗?”
江柚绿脸一热,张口就胡说:“这……这是面膜,得敷十五分钟。”
易辞动了动筷子,没再说话。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江柚绿从来没想过吃饭也会变成一种酷刑!
她跟易辞全程无任何交流,空气中无形的尴尬让她窒息,关键是易辞吃饭还极其慢条斯理,她也不敢先撂下碗筷下桌,而脸上的牙膏气味更是让她食之无味。
他怎么能吃得下去,不觉得很尴尬吗?江柚绿怀疑人生。
好痒……江柚绿脸上的牙膏变得逐渐干硬起来,起初那股冰冰凉凉的感觉没有了,她觉得脸很痒。
她不敢伸手去碰,但那难受的痒越发令人抓心挠肝。
“还不去洗掉吗?你想把脸毁掉?”易辞看着她。
“啊?”
“你脸上的牙膏。”
江柚绿:“……”他闻到了牙膏的味道?那他是怎么能坐得住在这里吃饭的?喜欢这款牙膏味?
“哈……这是一款闻着有些像牙膏的面膜……”江柚绿尬笑着离席飘向卫生间。
水龙头哗哗地泄着水,洗干净脸的江柚绿对着镜子一照,嗷了一嗓子。
“我的脸!呜呜呜!”
易辞冲进卫生间的时候,江柚绿正蹲在地上哭得伤心。
“易辞哥,呜呜,我的脸……”
江柚绿抬起头露出一张泛红的脸,她原本想治青春痘的,结果现在脸不仅红得厉害,还痒得不行。
“不要用手抓!”易辞及时打断她的动作,眸色一沉,抓过她的手腕,“过来。”
他打开水龙头,让江柚绿弯下腰。
江柚绿有些恐惧地攥住易辞的衣角:“易辞哥……”
“不要说话,闭上眼睛。”
江柚绿依言照做,随后她感受到易辞在用凉水一遍遍洗着她的脸。
少年的手冰凉修长,不断抚上她的脸。
江柚绿忍不住思绪有些跑偏,她的脸跟月球表面一样,易辞这样碰她的脸……她耳朵羞红了,她对不起易辞,让他这般年纪就承受了这种触感。
大概三分钟后,江柚绿的脸没有先前那么红肿与痒了,易辞拉着她走到客厅抽了几张餐巾纸让她擦脸:“待会儿去吴老爷爷那里。”
“啊?不需要吧……”江柚绿下意识道。
易辞看着她没说话。
她承受不住那道严肃的目光,虚着声音道:“好……好吧……”
吴老爷爷是他们这儿一位有名的退休的皮肤科老中医,他们这边的人有什么皮肤上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去吴老爷爷那里。
江柚绿以前春秋换季的时候总是过敏,所以吴老爷爷看见她倒是不陌生。
“下次别这样干了啊,有些人能用牙膏消一个两个青春痘是偶然,但不能这么尝试知道吗?”系着围裙的吴老爷爷一脸严肃。
江柚绿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耽误爷爷您做饭了。”
提及刚做煳了的饭,吴老爷爷没好气道:“正好我这里还有些消炎止痒的中药药膏,你涂上,明天早起的时候洗干净,然后再涂上这支药膏,一天三次,连续三天。”
吴老爷爷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支药膏跟一个“墨水玻璃瓶”,江柚绿连忙接过道谢。
吴老爷爷拍了拍江柚绿的脑袋道:“在这里涂好就行了!不是让你带走!”
“噢噢噢!”江柚绿立刻拧开了“墨水瓶”瓶盖,伸出了食指。
吴老爷爷看到江柚绿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吼道:“停!”
江柚绿顿住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平滑擦药明白吗?”吴老爷爷恨铁不成钢地比画着手势,“不是抠!也不是挖!你这样子,长大了谁敢给你买化妆品用!跟土匪打劫一样!”
江柚绿嘟囔了一句:“当然是未来爱我的老公给我买……”
易辞看了她一眼。
吴老爷爷扶额,对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易辞道:“你去洗干净手,帮她擦药吧,我害怕她。”
江柚绿无辜地看着自己的食指。
很快,小诊所的后厨又响起了锅与铲“乒乒乓乓”的声音。江柚绿眨着眼睛看着洗干净手回来的易辞,忙不迭道:“哥,还是我自己来吧!这都不早了你要有事就回家吧,我……”
“你有镜子吗?知道自己脸上哪里泛红吗?”
江柚绿一时语塞:“我……”
“坐好抬头。”
“哦……”
江柚绿坐在板凳上仰起头,易辞垂下眼睑,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江柚绿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她盯着易辞卷翘的长睫、细白的皮肤,心中咒骂老天爷的不公。
直到一股诡异的臭味袭击了她的鼻子,江柚绿才回过神看见易辞指尖上黑乎乎的东西。
“好臭!”她颇为嫌弃地往后一仰。
“中药味。”易辞眉心拧起,纠正她。
江柚绿看到他的反应,眼珠子一转,狡黠道:“其实你也觉得臭对吧。”
易辞抬眸看了她一眼,将药擦在她脸上道:“比绿茶薄荷味的牙膏要好闻。”
江柚绿:“……”
虽然中药膏的气味不是那么好闻,但上脸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江柚绿眨着眼睛,看着认真帮她上药的易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易时的脸。
她在心里对这哥俩做着比较,哥哥的唇比弟弟的要薄点,鼻子的话……好像也是哥哥的更挺一点,眼睛……
江柚绿微微眯起眼,这哥俩的眼睛,弟弟像妈妈多点,哥哥的眼睛……江柚绿的视线往上一移,对上一道审视目光,她一个激灵。
“最近国外政坛风云诡谲的哈。”
易辞:“……”
说完这话,江柚绿就恨不得抽自己,她真的是为了逃避尴尬想都不想就说,这让她接下来说什么?针砭时弊?
“闭眼。”易辞开口。
“啊?”江柚绿愣了愣。
“这药的气味可能会刺激你的眼睛。”
“哦哦。”江柚绿依言立马照做,正好她不知道该将视线往哪里放了,闭眼好!
“谢谢你啊易辞哥,还陪我一起来诊所,你人真的非常非常好!如果今天是易时知道我用牙膏把脸弄成这样,一定会嘲笑死我的……”
易辞眸光深邃地看着面前闭着眼仍喋喋不休话里有话的少女,他想到刚才那道流连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明晃晃毫无遮拦,让人难以忽视。
江柚绿感觉眼角被人用药膏点了点,很快她听到易辞清冷的声音。
“知道了,我不会跟易时说的。”易辞将最后一点儿药点在了江柚绿的眉心揉开,淡漠道。
江柚绿嘴角一咧,易辞不愧是易辞,真聪明!
“但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拿到易时这几次月考的试卷和成绩单。”易辞将药膏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补充一句道,“未动过手脚的。”
“什么?”江柚绿猛地睁开眼,清凉微辣的气体瞬间刺得她眼里泛泪。她对上易辞的眼,他什么都知道了?
“放心,我也不会跟易时说他成绩改动是你告诉我的。”易辞眸光微闪。
“我?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江柚绿又惊又蒙。
“你说谎的水平并不高明。”
江柚绿:“……”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拐着弯说话,以后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易辞仔细地擦拭着手指。她刚才为了目的夸人的模样,真的笨拙且违心,滑稽又好笑。
“嗯?”他看穿她了?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