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别宋之悌 ^[1]

楚水清若空 ^[2] ，遥将碧海通 ^[3] 。
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 ^[4] 。
谷鸟吟晴日，江猿啸晚风。
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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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诗作于开元二十三年（735）春，时年三十五岁。江夏县：在今湖北武昌。宋之悌：唐诗人宋之问弟，有勇力，时由河东节度南贬朱鸢（在今越南境内），路经江夏。

[2] 楚水：此指汉水，汉水流经江夏，为古楚地，故云。

[3] 碧海通：汉水入长江东流入海。

[4] 人分二句：千里，指宋之悌贬所朱鸢。兴，有感而起兴。

本诗所谓“借他人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者。宋之悌南贬途出江夏时，正当李白初入长安无成归安陆，又游于襄阳谒韩朝宗，希望而复失望之际（参郁贤皓教授本诗《系年辨误》）。首联点题江夏，暗示之悌去向。由江而海，一水相通，起笔先见浩茫愁绪，而“清若空”虽实写汉水“水色澄澈可鉴”，亦暗寓自己与之悌襟怀如水可鉴之意。二联“人分”二句由“碧海通”而来，切入“别”字，束上启下，是一诗关键。按南朝庾抱之有句“悲生万里外，恨起一杯中”，此联似受庾影响，但不言“悲”而称“分”，不言“恨”而称“兴”，语意更含蓄可味。不仅如此，“千里”、“一杯”之对，更似浅而深，“千里”先已归束上二句意，由“千里”复又归到“一杯”，则“一杯”汇束前三句诗势，是关键中尤关键者，古人称为“诗眼”。三联“谷鸟”二句承上“兴”字而来，兴是触物起兴，即由外界景物引起创作冲动。“谷鸟吟晴日”是丽景，诗人似乎想借此稍纾离愁，然而“江猿啸晚风”，凄厉的猿声由晚风萧瑟送来，则愁非但不可遣，反而愁上加愁。这一联不仅用古来以丽景衬悲意的手法，更以“晴日”、“晚风”为对，暗示送别时间之长，依依不忍相舍。从而逼出末联“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上句反衬下句，将积年心事，一腔悲愤，泄于一哭；回照起联，悲愤似随江水浩浩东流去。

此诗是相当规整的五律，佳处在于不但含两重意境，更循律而得势。清襟可鉴的自许与坎坷不遇的悲恨，借离别之际一并泻出，形成李白不遇诗固有的亮色调与暗色调的对冲（这一点在他中后期诗中越来越显著），对冲所产生的感情线在眼中景、当前事中，也在一偏一正的对句中盘旋起伏，形成全诗的意脉。其中起联得势，二联推陈出新作归束，三联宕开且以丽衬悲，末联以刚强衬回肠，并回应开首，尤可细味。 nYhdkNsFNRW8ok//uhhoZbQwhQXoYvpo0W81zQsJdcA/wSIhwb7zF1b7qO8eBfC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