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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液破万加更】娘家

生一回气,林晚照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先想个对策。

这次要不把刘爱国制服,以后还有气生!

这屋久不住人,很有些冷。

泡好脚,林晚照拧开这屋的暖气片的止水阀给这屋的暖气片放水进来。然后到厨房狠狠的往炉眼里添了一簸箕新煤,回屋把浴室里浴霸的大灯打开,插上热水器的插座。新煤格烧起来外有劲儿,很快暖气片烧的烫手。屋子也暖和起来,浴室里也有一组暖气片,等浴室温度上来,林晚照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澡后她就上床睡下了,第二天起来直接换上新买的衣服,浅色贴身的保暖内衣,枣红色高领毛衣,外套是深色的长款羽绒服。她没买赵嫂子那样的羊绒大衣,北方冬天特别冷,还是羽绒服和棉衣更保暖。

对镜照了又照,林晚照很满意,到底是新衣裳,就是衬人。

身后传来重重“哼”的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林晚照根本没理刘爱国,她也没做早饭,洗漱后自己到早点铺吃完了事。

刘爱国自己在家煮的白菜挂面,一辈子都是林晚照做饭,他能煮熟就不赖。林晚照回家时见到餐桌上横七竖八摆的狼籍,刘爱国已经不在家。

林晚照才不收拾,她找出许多年不用,还是老三上大学时淘汰的拉杆箱,先把衣裳收拾好。看着墙上挂钟,到银行上班时间,林晚照拿着身份证到银行挂失,补办了新卡,取了现金。

那傻东西估计还不知道有身份证就能补办银行卡吧。

家里存折银行卡都是她的名儿!

回到家,林晚照把身份证银行卡放包里,挎着包拖着行李箱到村口公交站坐车。刚出门没几步,就见赵嫂子敲锣打鼓满面春风的朝她家来,赵嫂子一见林晚照更是喜笑颜开,看她拖着行李箱,“大妹子,你这是出门?”

“嗯,嫂子你来有事?”

“可不有事么。哈哈哈,妹妹,真谢谢你咧。我就说我前儿运道旺,遇着你去早点铺买早点,我买张彩票,可不就中了!整整一万块!哈哈哈,我正说请你下馆子去!”

“不用了,我有事。先走了。”

“妹子,那等你回来啊!”

林晚照朝后摆下手,拖着行李箱往公交站去,边走边骂贼老天,有这运道怎么不给她!一万块!赵嫂子竟然中了一万块彩票!

别说现在,就是搁二三十年后,一万块也是笔钱。

她也不要中一万,中一千也行!好吧,她从不买彩票,一向认为买彩票的都是傻子,所以,别说一千,一块钱她都中不了。

郁闷的走到公交站,坐公交车到区汽车站,换乘半小时一趟的大巴到市区,下车后先给娘家大哥打了个电话。

林晚照不是没娘家的人,说来,她娘家兄弟都在A市,就她一个窝囊,当时听她爸的安排嫁了刘爱国,一辈子就跟着刘爱国过了。

林晚照跟哥哥弟弟感情都不错,大哥已经退休在家,弟弟还在工作。还有个妹妹,跟林晚照不和。其实,林晚照爸还在世,不过因当年她妈刚下葬完,还没七七圆坟,她爸就全不用人操心地,自己个儿找好了再婚对象。这事把林晚照恶心的够呛,还跟老头儿大吵一架,从此少跟老头儿来往。

以前进城的车路不方便,现在路都修好了,这几年林晚照常跟哥哥弟弟走动。

当年林晚照家的孩子来A市读书做生意,没少受两个舅舅的照顾。

知道大哥在家后,林晚照就打车过去了。林晨阳挂了电话跟妻子说,“妹妹一会儿就过来,把客房收拾收拾,妹妹要住几天。”

“挺突然的,先前没听他大姑说,电话里怎么说的?”林晨阳的妻子方红放下新沏的茶问。

“说是过来再说,兴许是有什么事。”

“嗯,这眼瞅就中午了,我先打电话跟楼下饭店订几个菜。他大姑爱吃红烧肉。”方红带着笑容去收拾客房,张罗午饭。

林晨阳心里记挂着妹妹,时不时往客厅门口溜达两圈,准备铃声一响就赶紧给妹妹开门。

林晚照来的仓促,也没给哥哥嫂子带些礼物。她大哥为人一向豁达,不讲这些,嫂子却十分精明。搁往时林晚照就厚脸皮空手上门了,这次她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挑最好的车厘子买了一箱,一箱也没多重,三斤。

大哥拆迁搬新家后,林晚照是第一次来,都是十几层的高楼,搁二三十年后不算什么,现在可不一般,就是搁在A市,也是上好的小区了。

跟门卫打听着找到大哥住的8幢一单元,按了住户铃,里头马上接起来,传出大哥的声音,“小妹啊。”

“是我。”

“你会不会坐电梯,我出去接你吧。”

“我会,你别出来了。给我开开单元楼的门就行。”

“行。进来后到电梯门那里,按十六那个数字就行。电梯不是立刻就开,有时要等一会儿,别着急啊。要是不会,就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会的。赶紧给我开门吧。”

单元门锁发出一声轻轻的“咯嗒”,林晚照一推就开了,进入后再坐电梯,直上十六楼。

林晚照刚左手拉杆箱,右手车厘子的从电梯出来,就见她大哥在门口等着了。如今见着大哥,说不激动是假的。还是记忆中头发银灰、文质彬彬的模样。上辈子她去时,大哥也早就去了的。此时见面,即便林晚照强行自抑,也险些掉下泪来。

林晨阳已经接过妹妹的行李箱,又去接水果,抱怨着,“带着行李,还买什么水果。”

“来一趟,也是看看你跟嫂子。”林晚照别脸擦去眼泪,林晨阳问她,“怎么了?在家不痛快了?”

“别提了,昨天生了一场气。”

兄妹俩说话进屋,嫂子方红就如同唱京东大鼓般夸张的迎来了,“他大姑来了!唉哟喂,我险认不出来了!他大姑,这也忒时髦!比我可时髦多了!”

林晚照对大嫂的夸张早司空见惯,让林晚照说,举手投足就透着虚假,一点不实在。可这位嫂子也有嫂子的好处,起码面子功夫做足,她哪回来,大嫂都是笑脸相迎。先前家里盖房,跟大哥借钱,嫂子有些不乐意,也没不借。

当然,林晚照这也是有点姑嫂情结作祟。

主要看自己大哥哪哪儿都好,就对嫂子有点挑剔了。

方红倒不是完全夸张,林晚照完全大变样,如今这黑亮的短发,及膝的羽绒服,咖啡色的羊绒围巾,脚下的蹭亮皮鞋……

哪儿还是以前土了巴唧的大姑子!

还有脖子里挂的诺基亚,大品牌,起码也得上千吧!

方红亲自倒茶给林晚照递过去,林晚照忙说,“大嫂您别忙了,咱们坐着说会儿话,我得在你家住几天了,还有事求大嫂。”

“只管住,屋子我给你收拾好了!有什么事也只管说!”方红笑着应下。

林晚照昨儿就想好了说辞,她一点儿没瞒着,把家里的事都跟兄嫂说了,“大哥嫂子你们也知道,前几年有你们帮衬,我家里房子都翻盖了,这几年日子也好过了。我就想着,我跟老头子也这把年纪,孩子们自己也顾得过自己,我们也该过些舒心日子了。前儿我新买了手机,给老头子也买了新棉衣新羽绒服新鞋,我瞅着他挺高兴。昨儿我也买了几件,你们不知道,他就受不了了,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不过日子。我这难道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就把银行卡拿起来了。还说给他买新的,他出门穿,我成天刷锅做饭,不用穿好衣裳。气得我也没理他。今天我就来了,嫂子你认识的人多,给我介绍个可靠的家政公司,别的活我干不来,做一辈子家务,保姆的活我是没问题的。我也不在家跟他生这个气,我想过了,在家伺候他还不如出来做保姆,做保姆人家包吃包住,我每月还挣钱哪。”

林晨阳听到刘爱国说林晚照大手大脚时,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他这个妹妹,一辈子老实本分的人,四个孩子,两个硕士毕业,一个大专,一个中专,怎么供计出来的,全是靠牙缝儿里省钱。

多少年没买过一件新衣,都是捡嫂子妹妹的旧衣,如今日子好了,怎么就不能买件新衣裳了?怎么买件新衣裳就成大手大脚了?

林晨阳道,“你就在家住,别回去了。等刘爱国过来,我跟他说道说道。”

方红也是一脸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她倒不是同情怜悯林晚照的遭遇,她盯着林晚照身上那件起码三五百的羽绒服品牌LOGO,想的是,大姑子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以前谁要是叫大姑子花钱,那就如同要大姑子的命!就这几年条件好了,大姑子还是那幅土穷土穷的穿戴,成天跟混不上趟儿似的。

这如今突然间鸟枪换炮,大变模样,还能为花钱跟妹夫吵架,当真是反常到家! 2nYhQzJrH7jpOsQosiPCGjEXUtLCSdYMszDVzvu9T85KKIGRPpj4yxODa1KQGJcz



心疼

刘爱国一天没见林晚照的面儿,以为她赌气出门了,刘爱国自己凑合着吃了两顿挂面条,看着锅里面条咕嘟咕嘟开了,他还恶狠狠的自己打上俩笨鸡蛋,关灶,盛面。

“谁还不知道好东西好吃,好衣裳好穿,可咱是那样人家儿么?咱生来就是本分人,节省着过日子的。死老婆子,一个月房租都给她花了都不够!”

嘀嘀咕咕的等到傍晚,依旧不见人影。

这会儿刘爱国还不咋急,因为他连找人都没舍得打电话,打电话得花话费,尽管林晚照给他冲六百块手机费,刘爱国还是能不打就不打。

六百块哪,能用一辈子!

他戴上手套,拍拍自行车的皮座子,推车出门。锁大门时见赵嫂子回来,赵嫂子一向热情,“哟,老刘你这会儿出门啊。”

刘爱国最不待见她,觉着林晚照近期反常可能就是叫赵嫂子传染的,“嗯”一声,按住锁粱一扣,咔哒锁了门。

赵嫂子一笑,径自回家,也没理刘爱国。

这女人现在花枝招展的回家,可见一直在外头,老婆子不可能在赵家。刘爱国推理一番,骑车出门。

大概是找老婆子的事比较丢人,刘爱国要面子,路上遇着人是不肯说的,他都是到林晚照平时爱去的几家,屋里去才拿出编好的瞎话问一句,“大门锁了,我也没带钥匙,也不知道她在哪儿逛去了。”

没找见人,刘爱国又往大哥弟弟家去问。

这回不说瞎话了。

老三刘爱军是兄弟三人中最出息的一个,接了刘老爷子的班,现在是村书记。刘爱军穿件黑色羊绒大衣,黑色头发整齐的向后梳去,人生的瘦削斯文,让二哥坐下说话,“怎么嫂子找不到了?”

“你不知道啊,老三。你嫂子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狠命的买衣裳啊。昨儿我一回家,一炕的衣裳,都是新买的。全村儿都传遍了,买的衣裳自己拎不了,都是叫卖场的大姑娘给送回来的。一个送不了,俩一起送的。我就说她不能这么大手花钱,就说了这一句,一大早儿出门就没回来。”刘爱国跟兄弟诉起苦来。

刘爱军的妻子陈桃花不爱听这话,“我听说前儿嫂子给二哥买的大包小包的,二哥身上这新羽绒服就是嫂子给买的吧。合着只能给你买,嫂子自己买两件就是大手花钱了。”

“你一边儿去。”刘爱军皱眉斥妻子一句,给二哥倒杯水,“二哥你别急,想想嫂子还可能去哪儿。她平时常往谁家去?”

找这么久也没见着人,刘爱国也不想省手机费了,又跟兄弟抱怨起林晚照买新手机的事,“这不,前儿刚糟一千块买的手机,还不叫人说。”

“那你还等什么,快给嫂子打电话啊。”嫂子这都有手机,还骑车满村子找啥啊!

刘爱国笨手笨脚的翻通话记录,翻到林晚照的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两声林晚照才接了。

“你去哪儿了!”刘爱国吼道。

林晚照刚吃了晚饭洗过澡,在屋里擦着头发,把手机放床头柜上开免提,听到刘爱军劝刘爱国的声音,“二哥,你小声些,你不是担心嫂子么。”

“我担心她?我担心她什么!”刘爱国嘴硬不承认,对手机继续吼,“赶紧回来,再不回来我插大门儿了!”

林晚照啪就把手机挂了!

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盲音,刘爱国气呼呼的跟弟弟说,“她还来脾气了!”

刘爱军无奈,“二哥,咱不是让嫂子回家么,你这么大喊大嚷的,哪儿是个商量事的样。”

刘爱国哑然。

该!

陈桃花儿勾了勾唇角,转身出去了。

当晚刘爱国再怎么打电话,林晚照都不接了。

刘爱国气地,“我也不找了,随她在哪儿,她还能不回来!”

“二哥你这是气话。”

可现在林晚照不接电话,刘爱军说,“我打电话给嫂子试试。”

正说着,陈桃花儿带着儿媳妇王香掀门帘儿进来,“二哥,香儿说早上见她二大妈拖着箱子坐公交车走了,是不是往侄儿那儿去了。”

王香可见是刚来,摘下手套,“二伯,你问问杰子哥他们,二大妈过去没?”刘杰是刘爱国的大儿子。

刘爱国没法子,从刘杰开始,挨个儿给三个儿子打电话,儿子们都说妈没过来,问刘爱国老两口怎么闹脾气。

刘爱国满心苦水跟三个儿子倒,可这事吧,三个儿子没一个向着他的,连跟他借钱的老三都是说,“眼瞅大过年的,我妈想买两件衣裳就买两件呗。你们那棉衣棉袄,穿多少年了,早该换了。爸你也是,值当为这么点事跟我妈大动肝火的?把老太太气走,这幸亏我妈还有个手机,要是没手机,咱们可怎么找?”

“我还不是想省点钱给你们,没良心的小崽子,谁跟我打电话哭穷借钱来着!”刘爱国对着电话大骂老三。

老三把手机拿远,待老头子骂完才继续道,“我是说就买两件衣裳,不大的事,不值当吵架。这是你不对,你别往我身上扯。”

“你妈买衣裳买手机花好几千了!没钱借你了!”

这样啊。老三摸摸头,“那也得先把我妈找回来啊。我宁可不借钱也不能丢了妈啊!”

“这不是不知道在哪儿么?”找不着林晚照,刘爱国也是满心怒火。他怎么了,他不就是说不能乱花钱么?就这么一个个的来派他的不是!这些没良心的小崽子们,不是借钱的时候满口爸啊爸的了。

“我妈能去哪儿啊,既然不在我们这里,肯定在大舅或小舅家。爸你把我妈的手机号给我,我打电话帮你劝劝。”

老三倒是挺活络,奈何林晚照嫌被扰,干脆关机,吹干头发到客厅跟大哥嫂子一起看电视。

她没带睡衣,在农村不兴穿那个,都是秋衣秋裤。方红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给林晚照,林晚照就穿了。她常年劳作,不及兄嫂文职工作养出的斯文气质。不过,林晚照精神头儿足,双眸明亮,盘腿坐嫂子身边,自有她的一种气质。

方红垂下眼,悄悄瞥一眼林晚照脚上厚实绵密的袜子,袜子的质量很不错,看来大姑子真不是以前的大姑子了。

“我哥呢?”林晚照问嫂子。

方红端上洗过的樱桃,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刘杰他们不放心你,打电话过来。他嫌客厅有电视吵,到书房接去了。”

“不用接。”

林晨阳从书房出来只是跟林晚照提了一句,大家就一起看电视了。

不过,看电视的品味不一样。林晨阳只爱看新闻,林晚照跟方红都要看陆毅演的《永不瞑目》。林晨阳争不过妇女们,只得跟着一道看起电视剧。

方红笑,“亏了妹妹你来了,要不我连个可心的电视剧都看不上。”

“陆毅长的跟大哥年轻时有点像。陆毅俊的有点秀气了,大哥年轻时更英气。”

方红听这话直笑,掖揄道,“谁都没你大哥帅。”

“不能这么说,但比大哥帅的不多是真的。”林晚照有个重男轻女的爹,她小时候没读过书,认字还是大哥教的。大哥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林晚照是做妹妹的,就很崇拜大哥。年轻时如此,到老亦如此。

林晨阳从不看重相貌,“人重要的是人品,品格好比相貌重要。”

以往听大哥这话,总觉着大哥是老生常谈,如今林晚照深为认同,“大哥这话是。”

方红其实有些看不上林晚照,一则是出于姑嫂天敌。二则林晚照又土又没本事。方红有点势利眼,可她为人精明,面子上的功夫做的十成十,全不叫林晨阳看出来。

这回却是对林晚照有些改观,看完连续剧大家各回房休息,方红就跟丈夫商量,“他大姑这事怎么着,你有数没?”

“等妹夫来了再说。都什么年纪了,妹妹辛苦了一辈子,六十岁的人了,连买件衣裳都做不了主了。”林晨阳很生气,“明儿你带着妹妹去商场,愿意买什么买什么,多给妹妹买几件。”

“这倒容易。可咱们这里给妹妹大操大办,倒像打妹夫脸似的。”

“实在是他叫人生气。”

方红低声劝着,“你先等等,过几天妹夫肯定要来,好好跟妹夫说说。主要是经济大权得给妹妹要回来,钱不给妹妹拿着,他想给谁拿着?!我就没见哪家男人管钱!”

夫妻俩絮絮的商量一回,天晚便熄灯睡了。

第二天林晚照依旧是六点就醒,她起床洗漱完见大哥也起来了。林大哥也有早起的习惯,而且不是一天如此,是自来如此。冬天会晚一些,六点起床,夏天一直是五点。

大嫂方红还在睡觉。

东方天空渐渐明亮,兄妹俩一起下楼吃早餐,林大哥多少年都是豆汁儿焦圈儿,店家还免费送碟子咸菜。林晚照点的羊杂汤配芝麻烧饼,这烧饼烤的好,外头焦黄酥脆,咬一口芝麻粒噼哩啪啦往下掉。林晚照底下接着羊杂汤,芝麻就全掉羊杂汤里,一点儿都浪费不了。

正吃早点,刘爱国的电话就到了,刘爱国没那么大嗓门了,硬梆梆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林晨阳说,“我来接。”伸手要林晚照的手机。

林晚照直接按断通话,“不用理他。扫兴。”

之后,再看到刘爱国的手机号根本不接。

其实,昨晚儿子们就打电话告诉刘爱国,林晚照是回娘家了。不过,纵刘爱国早有心理准备,听到电话那头林晨阳的声音,仍有些发怵。倒不是林晨阳难相处,林晨阳为人一向客气,对刘爱国也很好,刘爱国家四个孩子,初来A市时,不管读书还是做生意,林晨阳能帮忙的地方从没说过不字。

就是刘家人有时过来,以前大家都穷,不管是看病,还是有事,吃顿饭歇个脚,林晨阳从来都是认真招待。

真的,六七十年代那会儿,一起挤着吃窝头喝菜汤,有什么招待什么,从没个“不”字。

所以,林晨阳就是在刘家人那里,也是有口皆碑。正因为林晨阳做的好,刘爱国才发怵。老婆子这肯定是往大舅兄家告状去了,他这肯定要挨熊的。

兄妹俩用过早餐到附近公园散步,清晨的空气冷的舒服,尽管公园现在也就剩些冬青松柏之类景致可赏。不过,来公园晨练的老人很多,人多就热闹,热闹就有人气。

“爱国连我电话都不敢打,他这是明白自己不占理。”林晨阳问妹妹,“你打算怎么着?”

“还没想。这回得先把他制服了,他倒敢把银行卡收起来,我要叫他收了卡,以后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林晚照说的话跟“没想”这俩字半点关系都没有,她显然想的很清楚。

“哥,我就是觉着挺没意思。”公园里有卖糖炒栗子的小店,林晚照买了三块钱的。林晨阳不吃这些零嘴,他握在手里捧着,林晚照剥一个拿一个。

“我是真挺心疼他。这几十年,家里孩子多,日子过的不容易。一辈子省吃俭用,他也没得什么好儿。可他也真让我心寒,我算是白心疼他了。”

“别这么想,夫妻哪儿有没矛盾的,都是一辈子磕磕绊绊的过。”

“我不想总心疼人了,我想多心疼心疼我自己个儿。”

东方青白天空隐隐出现浅橘色,林晚照腰杆笔直,低头在掌心哈了口白气,搓搓手,抬头笑了笑。那笑里有着不曾掩饰的悲哀,也有一些决断,一些释然。 s9IiSWlQw6JnaHIu/bIL14rHfjM8nyLRQd4KFBvTmN/XU8mSAB1DpWVbVu3qKEmX



刘爱国

说刘爱国是个老实人吧,他挺有自己的小心眼儿。

他发怵跟林晨阳对话,就让老三打电话。

这回老三的电话林晚照接了,“妈,我爸都快急死了。妈,您赶紧回去吧。昨儿我爸给我打俩小时电话说担心你,你不回家,他不吃饭不睡觉的想着你。”

“你跟他说,我不回了,我在外头找到工作自己挣钱,等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婚离了,各过各的。”

老三吓一跳,“妈,您说什么气话呢。”

“不是气话。就这么想的。”林晚照挂了老三电话,之后三个儿子轮流打电话过来劝,林晚照都是这个意思。

三个儿子轮番过来大舅这里劝老妈回家,林晚照都把他们都撵回去了。

用林晚照的话说,“烦死了。”

老三很懂变通,“妈,您到我那儿去吧。我屋子也给您收拾出来了,大舅大妗子都上了年纪,您到我那儿去,我孝顺您好不好。”

林晚照哪敢信他这张巧嘴,“我哪儿都不去。你们也别来,这是我跟刘爱国的事。你们个个来劝我,怎么不去劝劝刘爱国,莫非也觉着是我的不对?”

“那哪儿能啊,我们都是站妈你这边儿的。我爸说过两来就来接您回家。”

凭口才最好的老三说破天,林晚照都没留他在舅家喝一口水就把他赶走了。老三寻思着,妈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看穿戴跟城里人差不多。妈身上那件羽绒服就挺新的,总不会是大妗子送给妈的。这牌子不便宜,大妗子嘴好使,为人并不算大方。

看来爸说的是真的,妈是买了不少好衣服。

哎,爸也是,买就买呗。妈穿好点儿,难道爸面子上无光?

小弟林旭辉听说大姐在大哥这里,也过来看了大姐一回,听说刘爱国就为大姐买几件衣裳的事跟大姐吵架,颇是气愤,“姐夫真是不像话,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起码有大姐的一半。买几件衣裳他就不乐意,就给他家当牛作马,他家没意见!”

“行了,你别拱火了。等爱国来了再说。”林晨阳喝口枸杞茶。

“他什么时候过来?我也来,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明天过来。你就别来了,又不是打架要找人助阵。咱们是说理,把理说透了就行。”待林旭辉走时,林晨阳送他两包枸杞,让他拿回去泡茶降火,别成天火气那么大。

林旭辉叮嘱大姐几句,走时问,“姐,咱爸正说要换房子,星期天叫着我跟大哥同他一起去看房,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晚照两辈子最烦的人就是她这个爸,她跟刘爱国这桩好亲事就是她爸一手安排的。林晚照一摆手,“我不去。”

林旭辉不多说,跟兄姐告辞回家。

最讨厌的就是妹妹林熹光,先打电话过来问大哥,大姐是不是来在他这里。

两个妹妹,林晨阳也更偏爱大妹一些,问小妹,“你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是咱爸打电话给我,说你小区的街坊见着大姐了,问咱爸说你大闺女来看你了。咱爸说我没见人哪。大姐可真是的,你跟爸就楼上楼下,她到你那里也不说去看看咱爸。”林熹光在电话里就是一通抱怨。

“这没你的事,你别管。”

“我也不想管,可爸都问了,你就让她下去看看老头儿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自从爸在母亲还没圆坟儿就说跟现在的后老伴儿结婚,大妹就跟爸吵了一架,好容易等出了百日,爸就迫不及待的拿着户口本儿去跟这后老伴儿领了证。从那儿后,大妹就不跟老头儿来往了。

现在大妹还有自己家庭的事要处理,正满心烦恼,哪里会到楼下看老头儿。

林晨阳身为长子,他不能不对父亲尽赡养之责,但对母亲也有深深的同情,内心深处未偿不认为大妹很有骨气。

林熹光又打听,“大姐为什么到你这儿来啊?”

“你就别管了,跟你无关。”

“是不是又跟你借钱?”

林晨阳简直不想跟这个小妹说话,林熹光却以为自己猜中了,哼笑一声,“她也忒方便了,没钱就往咱们这几个来打秋风。上回她盖房,我略打个磕绊,扭头就走。合着我欠她的,不是说她现在挺好的,怎么还来借钱!”

林晨阳直接挂了手机。

每次跟小妹通电话,都觉着受到了道德污染。

林熹光近几年跟林晚照关系一般,大哥这里打听不出来,她就打电话问大嫂,她其实也不是关心林晚照,就是想打听一下,听听林晚照的笑话。知道原因后,林熹光成为林家唯一一个同情刘爱国的人,她说,“大姐也是,好日子才几年就不是她了,这么大手大脚,难怪姐夫生气。一点儿不知道自己本分,一个农民,又没什么挣钱的本事,可不就得省着点儿么。”

方红对林家姐妹的感情都一般,不过说心理话,倒是林晚照更可人疼些。

听林熹光继续在电话里说,“买什么衣服啊,我那儿不穿的衣服一堆,明儿给她送去。大嫂你有不穿的没,给我大姐收拾几件,还有二弟妹那里,咱们给她凑凑,省她买了。”

方红忙说,“小妹,大妹现在生活挺好的。你也别送了,大妹不缺衣服。”林熹光爱送自己送去,她可不跟着凑堆儿。这几天,方红已经看出来了,林晚照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只穿戴,为人处事也大变样。早上出去吃早点,还特意给她带了一斤糖炒栗子回来。丈夫是从不吃零嘴儿的,一看就是林晚照买的。以前可没这样儿过。东西不值钱,可有这份儿心,她这做嫂子的就觉着没白忙。

林熹光不信,原想过去看看,可过年事情忙,单位查的紧,也不能提前下班,她跟大哥家住的远,只好打几通电话,打算远程监控。

刘爱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没这个胆子,主要也发怵跟林晨阳说话。这个大舅兄是真的好,可刘爱国总觉着跟大舅兄不是一路人。或者还有面对林晨阳时,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

刘爱军是刘家管事的人,什么大事小情的,兄弟姐妹都爱找他商量。这事,刘爱国自己发怵,当然就想叫着弟弟来。

在刘爱国看来,弟弟与大舅兄一样,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

知道林晨阳是医生,烟酒不沾,刘爱军就买了两箱西瓜,一来先赔礼道歉,“真是对不住我嫂子,晨阳哥,我哥这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就是心里觉着亏欠。那天的事做错了,我们哥儿俩今天来,就是想跟嫂子道歉,赔个不是。嫂子你别生气了,我哥知道错了。”

刘爱军给二哥使个眼色,刘爱国抿抿嘴,说一声,“跟我回去吧。”

“这事不急,咱们坐着说会儿话。你们怎么来的?”林晨阳和煦模样,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可正因如此,更让兄弟俩觉着难当,心里没底。

“我开车过来的。”刘爱军知道林晨阳是个有学问的人,做事讲究,他也格外客气。

“早上吃饭没?”

“我吃了。二哥你吃没?”

“凑合了一口。”刘爱国看林晚照一眼,方红泡了茶端上来,林晚照一杯递给刘爱军,一杯递给刘爱国。

刘爱军笑着说,“嫂子你歇着,我来吧。”

“不用。”林晚照说,“你们既然过来,咱们就把话说明白。当着我哥我嫂子,我问一句,那还是不是我的家?”

“是,谁敢说不是。”刘爱军忙道。

“我就问一句,现在日子好了,有钱了,我能不能用自己的钱买几件衣裳穿?”

“能。谁说不能!嫂子你要觉着少,咱回去接着买。”刘爱军简直说什么应什么,林晚照看向刘爱国,刘爱军说,“嫂子你也知道我二哥向来话少,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林晚照看着刘爱国,就等刘爱国回答。

刘爱国闷声闷气的说,“咱们不是有大本事的人,过日子可不就得节省么。也不是不让你花,就是咱们得想着孩子些,孩子在城里过日子不容易。咱们省些,也能贴补孩子。”

“我不想贴补。”林晚照说,“我的钱,我就要自己用。孩子我都养大了,老三家的都上幼儿园了。以后他们买车买房孩子读书上学,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得为自己过过日子了。我不想成天萝卜白菜,我想吃好的,鸡鱼肘肉时下鲜菜,什么好吃吃什么,爱吃什么吃什么。我也想穿好的,七八年的旧棉袄,早就不保暖了,十来年的旧围巾,看着就厌烦。我看到卖场里新鲜款式的衣裳就喜欢。羽绒服棉衣皮鞋毛衫,买得起我就要买。我不是以前了,刘爱国。你要愿意,咱俩就继续过,你要不愿,咱们就离婚吧。家里一人一半,谁也别亏谁。”

林晚照说的心平气和,甚至没有跟刘爱国呛起来的火气,但人人都听得出,她这不是玩笑话。刘爱军立马拦着,“嫂子嫂子,咱可别说这话。不就买衣裳事么,不是什么大事。您跟我哥这些年的情分,哥,你说句话。”

刘爱国先是气愤,过日子怎么能这样大吃大喝大手大脚,这岂不是跟邻居老赵家是一样的了!听到最后林晚照说到离婚,直接悲愤起来,他心里难受的紧,揪着自己的前襟就不明白了,“我不也是七八年的旧棉衣么,日子不一直是这样么?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我不是不让你花钱,买衣裳也行,可咱不能浪费啊。该花的咱花,不该花的咱不花,日子应该这样啊!”

“什么是该花的,什么是不该花的?我买的衣裳,哪件是不该花的?”

“有的穿就行了呗。咱干嘛去追求那些个花俏啊,照啊,咱不是那样的家庭。咱们农村人,咱们是农民,咱们得守农民的本分。”

“什么是农民的本分?大哥一个月退休工资五千,大嫂四千,咱们房租加起来一年也有十几万。难道就因着我是农民,我就不能买件好衣裳了?买衣裳用的是钱,不是身份。我没觉着农民就低人一等,我是农民,我有钱了,我想穿点好的吃点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国家哪条规定农民的本分是受穷了?”

“咱不是为了孩子么?”

“他们是没吃还是没喝?他们都长大了,都自己做爸做妈了,我为我自己成不成!”

“总得先为孩子啊!孩子们过好了,比咱自己过好更高兴,是不是?”

“不是!”

林晚照斩钉截铁,“我尽了做妈的本分,刘爱国!四个孩子,我都供出去了!他们现在,人人有工作,有家庭,有房子,我不欠他们的了!我以后,不会再为他们花一分钱,我的钱,我要全都花自己身上!”

刘爱国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晚照,他绝对不能理解林晚照的话,这不跟隔壁老赵家的败家娘们儿一样了么。他嘴唇颤了又颤,“你这不是自私么?”

“我就是自私了。”

“自私怎么行!”刘爱国坚信自己献祭式的生活方式才是最正确的,他简直苦口婆心、呕心沥血,“老婆子,咱是做父母的,咱活着不能这样。咱是为什么活的,是为孩子!”

“你为孩子吧,我为我自己。”

“我是一家之主,你就得听我的!不能那么不过日子!咱们老刘家可不是这种家风,叫人笑话!”刘爱国悲愤的吼了出来。

林晚照盯着刘爱国激动的脸庞,她以为她要对付的是孝子贤孙,看来错了,她要对付的第一个人是她结婚四十年的丈夫——刘爱国。 s9IiSWlQw6JnaHIu/bIL14rHfjM8nyLRQd4KFBvTmN/XU8mSAB1DpWVbVu3qKE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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