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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有曙光
陌言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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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有曙光》
文/陌言川
秦棠被电话铃声惊醒，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挣扎着去摸床头的手机，贺从安劈头盖脸地问：“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每次外出回来看见你的邮件才知道你回来了。”
秦棠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昨晚刚回来就把照片整理好发给他，一大早被吵醒有些火大：“你就不能晚点儿打？”
贺从安一听，语气缓了：“得得得，我赔罪。”
秦棠抓了一把头发，直接把电话挂了，关机。
秦棠没有给贺从安回电话，忙了大半个月，把之前预约的片拍得差不多了，秦棠接到贺从安的电话，“一起吃个午饭？有事跟你说。”
两人约在她工作室附近，离贺从安公司也近，贺从安大她五岁，两人从小就认识，他又是做新闻网站的，秦棠每次外出拍回来的照片都送到他手上。
安壹基金现在的负责人是秦棠，她刚接手，还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在大家眼里她只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这两年两人配合得很好，她出照片，他出新闻，至少贺从安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月没见，她没什么变化，去了趟云南也没见晒黑，贺从安搅拌着咖啡，“下次准备去哪儿？”
秦棠一顿：“不知道。”
她每年都会抽几个空档去贫困山区，时间不定，地点临时规划。
贺从安笑笑：“下次我陪你去。”
秦棠抬眼看他，淡淡道：“不用，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跟我一起去。”
贺从安皱眉，盯着她的右手，雪白的手背上有个纹身，格桑花枝叶从手腕蔓延至手背。
他扯了下嘴角，说：“你那个基金会在我们网站报道太多次了，已经有人说我们网站骗钱了，这次让我跟你出去一趟，要么，你在公众露面？”
如果网友们知道那些穷山沟里的纪录片照片出自秦棠，定然能引起一阵热议，公众对安壹基金也会更信任。
秦棠沉默了一阵，说：“不用，我有办法。”
分别时，贺从安叫住她，看着她说：“那事不怪你，你别老把责任揽自己身上，谁都没想到。”
秦棠安静地看他，“我知道，我没揽自己身上。”
贺从安气得不行，这女人，固执起来比任何人都可怕。
秦棠去基金走了一趟，负责人老袁说：“棠棠，上次送往陕西那边的物资出了点儿问题。”
秦棠皱眉：“什么问题？”
老袁叹息着说：“遇上了大雨翻车了，掉泥沟里去了，衣服都侵了污水，课外书也没能幸免。”
秦棠僵了一下，“人呢？”
老袁说：“司机受了伤，在医院住着，养一阵就好，没啥大问题。”
秦棠松了口气，“那就好。”
“现在路滑，那些东西现在运不过去，运输公司看司机受伤了，车也损了，跟我们闹起来了，要赔偿。”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联系另一家，靠谱一点儿。”
“这个我挑了几家，你等等，我拿给你看看。”
老袁捧着本子走过来，指着最后一家，“这家也是做公益的，不要运输费。”
秦棠惊讶：“免费？”
老袁：“对，我查过了，这家运输公司负责人还负责西安义工组织战物资分送。”
秦棠瞥了眼备注：一周两趟。
“就这家吧，我自己联系。”
秦棠订了去西安的票，下午两点多抵达西安，临行前这边说会派人接机，她看了一圈举牌的人，没看见来接她的人。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男人声音很爽朗：“秦小姐对不住啊，我有事走不开，让蒋哥顺路过去接了，你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啥情况。”
秦棠挂断电话，走到机场外。
太阳很大，有些刺眼，她眯了下眼。
两分钟后手机响了，秦棠看了眼陌生的号码，接通直接问：“你在哪儿？要是没空的话具体地址告诉我，我直接打车过去。”
那边默了两秒，嗓音低沉醇厚，带着沙质：“停车场，黑色吉普。”男人告诉她一个车牌号。
秦棠记下车牌号，拖着行李过去，黑色吉普很容易找，因为车身溅了一身泥水，在太阳底早已晒干，脏得十分显眼。
她过去敲了下驾驶座的车窗，男人降下车窗：“车没锁，上车。”
接着，目光顿了一下。
这女人，白得跟雪似的，在太阳底下晃人眼。
车里的男人正在打电话，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睛微眯，一头干爽的短发，皮肤偏古铜色，五官轮廓分明，很硬气的一张脸。
秦棠想起之前的联系人叫他蒋哥，试探问：“蒋先生？”
他点头，冲电话里说：“人接到了。”
秦棠看着他挂断电话，说：“我是秦棠。”
“蒋川，上车吧。”
吕安说有人要捐物资让他到机场接人，没说是什么人，也没说长什么样，只说叫秦棠。
倒没想到是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
秦棠没说话，拉开后座门把行李箱塞进去，挪了一下位置，直接坐进后座。
蒋川看她动作利落，挑了下眉，转动钥匙启动引擎，很快，车就开了出去。
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蒋川听见细微的声音，朝后视镜瞥了一眼，“没吃午饭？”
秦棠正咬着小面包，声音有些含糊：“嗯。”
蒋川收回目光：“正好我也没吃，吃面行吗？”
秦棠说：“行。”
陕西面食店遍地是，路边就有几家，蒋川靠边停车，两人下了车，蒋川站在秦棠面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强大的存在感让人难以忽略，秦棠抬头看他一眼，才发觉这男人比想象中要高。
蒋川上下扫了面前的女人一眼，是少见的漂亮，白瘦高，身材棒，一双腿修长笔直，白滢滢的皮肤一掐就能出水似的。
这种娇滴滴的女人，准备跑山区？
蒋川嘴角微弯，指指旁边的面店：“走吧，吃完回去还有活干。”
那笑漫不经心，秦棠皱眉，总觉得那男人有点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什么？觉得她不能吃苦？
跟在他身后走进店里，这个点，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哧溜地吸着面条，蒋川站在厨房窗口道：“一碗大碗牛肉面，一碗……”
他转头，看向她。
秦棠：“小碗。”
里头的老板听见了，“好咧！”
蒋川又点了两个肉夹馍，两人面对面坐着，没一会儿面就端上来了，大碗比小碗的大一圈，但他吃得很快，秦棠吃了一半，朝他看了一眼，发现那大碗已经到碗底了。
蒋川随意瞥了一眼，忽然看清她右手手背上的纹身，目光骤然紧缩。
秦棠饿过了头，反倒没什么胃口，一抬头便撞上他漆黑的目光，有片刻的迟疑，很快恢复平静。
蒋川沉默片刻，说：“吃不完？”
秦棠确实不想吃了，放下筷子，说：“嗯，面太多了。”
蒋川嘴角翘了下，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略带痞气的笑，他没说什么，但秦棠却觉得他在嫌她浪费。
她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又拿起筷子。
蒋川笑了声，把两个肉夹馍吃了。
秦棠勉强把面吃完，两人走到门口，蒋川目光转向她：“住哪个酒店？”
秦棠问：“你们那儿有住的吗？”
蒋川看着她，说：“有。”
秦棠问：“有女人吗？”
蒋川说：“有。”
秦棠摸了摸相机，“那我住你们那儿，方便办事。”
蒋川瞧了她半晌，捋了下干爽的短发，“走吧。”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秦棠朝四周看了眼，这里显然已经是西安郊区了，有些偏僻，蒋川把车开进一个院子里，院里有棵老树，两层旧楼，除去两辆大货车，还有一辆红色吉普，一辆老式桑塔纳，看起来有些像修车厂。
“到了。”
后座没反应，蒋川回过头，看见她正盯着窗外看，扯着嘴角笑了：“现在知道怕了？”
都没问清楚就敢跟他回来。
秦棠正脸看他，淡淡道：“怕什么？我只是看看你们这地方而已。”
这里是个义工组织站，有网站有贴吧有联系方式，网友捐物就往这边寄，能用得上的这边就派车送进贫困区，老袁办事很靠谱，如果不是查清楚对方底细，是不会让她独身过来的。
正好，门口开进一辆三轮车，停在旁边。
车上堆满了包裹，还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开车的是个跟蒋川差不多健硕的男人。
大男孩瞧见黑色吉普眼睛一亮，利落地跳下车，很兴奋：“哥回来了！”
蒋川下车，手插在兜里，高大的身形立在那儿，把阳光都挡了。
秦棠跟着下车，开三轮车的男人愣了下，随即笑了：“秦小姐，我还以为你会先回酒店休息呢，这么急啊？”
蒋川说：“她住这儿。”
秦棠默了两秒，看向比蒋川矮半头的健硕男人，“你是吕先生吧？”
“叫我吕安就成。”吕安笑笑，指指大男孩，“他叫小城，我们这儿条件不比酒店，房间倒是有，你要是愿意住的话等会儿我喊人收拾一下，不行我再送你去酒店。”
这姑娘一看就是过惯了好日子的，这次带钱带物资过来，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秦棠去过不少穷地方，硬板床睡过，硬棉被也盖过，这儿比那些山区条件好太多了，她不挑：“就住这儿，明天一早你们跟我去办事，等你们把东西运出去我就走。”
吕安挑眉：“那好，你在边上休息一会儿，房间整理好我叫你。”
小城走到过来，挠着脑袋冲秦棠笑：“秦小姐，我带你进去休息。”
秦棠指指边上树荫下的椅子，“不用了，我坐这儿就行。”
蒋川这两天跑长途蹲车上时间长，他捏着脖子转了转，闲散慵懒：“一会儿把车洗干净检查一下，发动机出了点问题。”
秦棠下意识看向他，明显皱眉。
吕安看她脸色变了，连忙解释：“没事的，车要有大问题蒋哥就不会开去接你了。”
吕安朝蒋川使眼色，车有问题还开去接人，还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蒋川眯了下眼，看向秦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