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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7
“相亲？”
郑和临手中的篮球落在了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最后滚到一旁。
他愣在了原地，小小的眼睛透露着巨大的疑惑和震惊，连周末大清早被廉晟驾到篮球场上的震惊都无法比拟。
他迟钝了几秒钟，然而说出这番话的人却极其淡然地“嗯”了一声，而后径直往休息场地走去。
郑和临赶忙追上去，“不是，怎么这么突然？”
廉晟拎起搁在一旁的水，漫不经心道：
“你之前不是还让我着急点么？”
之前？
哦，合着是在说中秋节出任务回来那次。
郑和临扯了扯嘴角，“上次我就挖苦一下你，而且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提这方面的事吗？阿姨给你介绍的？”
廉晟正仰头喝水，汗水沿着下颌一路滑过修长的脖颈，最终没入篮球服的衣领之下。
他抿了抿唇，三两下把瓶盖抿上，“不是，我爸介绍的，是他朋友的女儿。”
“...叔叔替你物色的，这怕不是也是个官。”郑和临抱着双臂，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的人。
先不说他和原翊姑且虽然娶的都是大院里长大的姑娘，但没有一个是和军人沾边的。一个首席芭蕾舞者，一个高中老师，个性也都是温婉如玉的。
现在一听是廉仲华介绍的，就那级别的军衔，就算是他朋友，估摸着也逃不出是军营的。
思及此，郑和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这次没拒绝？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拒绝的？”
话落，站在篮球场一侧的男人默默地将视线从地面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
日出自东边露出边角，一日最干净的晨光在此刻稀疏地照亮大地。
远处，视线所及之处，鲜红的五星红旗正在迎风飘扬，和逐渐升起的太阳并驾齐驱。
这是他们眼里最美的景象。
廉晟无声勾唇，眼眸里倒映晨光的同时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没为什么。”
郑和临：......
我信你有鬼！
——
九月的天气还残留着夏日的闷热，午后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毒辣，自落地窗悄无声息地蔓延，照亮宽敞的办公室。
荣燕刚刚结束一个会议，步伐稳妥地踩着高跟鞋，干脆利落地一把推开玻璃门。本该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此刻的会客沙发上却坐着一个女生。
她的步伐一顿，在看清楚来者时，毫不客气地勾唇挖苦了一番正浑身惬意喝着茶的女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黎冉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冲她笑得十分明朗，“我来慰问慰问我们拼命三娘燕总。”
说着，她把原本放在一侧的袋子给拎了起来，还展览似地轻轻晃了晃。
荣燕绕过她，在办公桌前落座。女生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被她拎起来的食品袋上，是伯爵家的蛋糕。
女人面不改色地翻开一边的文件，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黎冉暗自挑眉，面对荣燕不为所动的态度也只是从容地将蛋糕搁在茶几上，而后郑重道，
“新作的男主身份我想好了。”
闻言，荣燕眉眼未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黎冉坐直了身体，眸光坚定，带着尊敬肃然地说出接下来的两个字——
“军人。”
话音刚落，荣燕的身形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手中的笔因为一时的分神，墨水在同一个位置渗开，成了白纸黑字上格外明显的一点。
黎冉没注意她情绪的变化，徐徐起身自顾自地继续道，
“我只是大致想了一下，这部的感情戏份会比《蛰伏》多，但主要还是走剧情，主男主。但有关军人的信息靠我百度和网友的评论都太片面了，无法深入了解，所以就是想麻烦燕姐搜集整理一下有关军人的资料。”
回答她的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黎冉有些疑惑地看向荣燕，短发的女人妆容精致，持笔的动作举手投足间都是干练的气质。她眼眸微垂，眼神微微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燕姐？”
荣燕蓦然回神，掀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
她问：“为什么突然想以军人为题材？”
黎冉思忖片刻，脑海里回响的都是之前黎谦说的话：
穿上军装镇守一方。
她轻松地笑了一下，敛下涌上的动容，
“可能最近的生活环境改变之后，能够接触到他们的机会变多了吧，发现他们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话落，她又紧接着加了一句，“不过我只是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至于剧情我准备下个月开始构思。也许会构思失败，也许我会换一个题材。但是这个题材我会一直保留，直到我画出一个有关军人，完整的故事为止！”
荣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女生的长相绝对不是属于英气的那一卦，但是此刻她眼里迸发出的坚定和执着却是她见过不逊色于任何人的色彩。
和她第一次见到黎冉时，谈及自己的漫画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在漫画这个新兴领域，黎冉作为后起之秀，她的天赋和实力是所有业界之人有目共睹的。而在此基础上，荣誉的褒奖，发展势如破竹，却是鲜少有人会忌惮和排斥她。
因为她虽耀眼，聚万丈光芒于一体却从不显露锋芒。
“行，我知道了。”
荣燕把方才没有签完的文件草草签完，而后把文件合上往旁边一搁，
“等资料收集完了，我会让朱玲拿给你。新作固然重要，但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蛰伏》。你这段时间就先好好想想结局该怎么画吧。”
黎冉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放心，今天之后我时间多得很。”
她是个爱笑的人，但今天貌似心情格外的好。
荣燕往身后柔软的椅背一靠，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今天有什么好事？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黎冉眼眸弯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相亲，这次结束我妈就不会再逼我相亲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你穿得这么正经干嘛？”荣燕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女生穿着浅粉色的工装衬衫，内搭简约白T，衬衫微敞，被清瘦的骨架一衬，倒成了宽松的外套。格纹半身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白皙修长的双腿自裙摆之下收束于一双米白色的马丁靴。
随着难得散下的锁骨发，那张小脸被淡淡的妆容衬得更加精致。
她挑了挑眉，眉梢都带着喜色，“所以为了感谢一下最后一个陪跑者，我决定还是以认真的态度对待，给自己的相亲史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荣燕没再看她，椅子一转目光已经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她漫不经心地移动着鼠标，嗓音平静中带了点调侃，
“不怕和上次一样是个奇葩？”
闻言，黎冉的脸色一僵，厌恶在她漂亮的脸蛋上转瞬即逝。
她正了正色，嘴角的弧度再次扬起，“不会......吧，不带这么坑女儿的！毕竟这次可是我爸介绍的，他怎么着也得拿他的军衔和我保证！”
荣燕睨她：“你爸介绍的话，也是...军人？”
黎冉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的。”
荣燕：“好像？”
她挑了挑眉，紧接着追问，“你还没看过对方的信息？”
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妈昨天刚发给我，当时我在追剧来着，就加了个微信，协议了一下在哪见面，剩下的都还没来得及看。”
荣燕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人家网友面基好歹知道性别名字长相兴趣爱好，你这除了个性别还知道啥？”
黎冉回答得格外理直气壮：“名字我还是知道的，但说实话有性别就行了，反正都是要pass的。”
荣燕：……
她冲黎冉挥了挥手，满脸嫌弃，“行了，赶紧走吧，别在我这闹腾了。”
黎冉笑着应下，临走时还不忘把茶几上的蛋糕拎至她的办公桌处，
“燕姐，你也别总是想着工作，谈个恋爱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荣燕白了她一眼，“你想鞭策我？”
瞧见她不算和善的眼神，黎冉见好就收：“不敢不敢，那您好好工作，我先走了。”
盯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看着她离开时和门口的几个同事笑着交谈的模样，荣燕只是低眸摇头，几分无奈地笑了一下。
.
见面地点是一家咖啡店，因着还没到饭点，饭店基本上都没有开始营业，而且吃饭的时间点也很奇怪，所以最后黎冉索性就选了自己平常习惯性去的咖啡店。
咖啡店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像它坐落的位置一般——“转角遇到爱”。
从西江大学的地铁口E口出去正好是一家娱乐综合体，而“转角遇到爱”就坐落在靠近十字路口的一角。
设计将几近呈直角的两面作为落地窗，以更直观的角度欣赏着西江这个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
春秋天气不冷不热之际，黎冉喜欢坐在露天座位，捧着一本书感受春风拂面的温和或者秋风扫落叶的凉爽。
夏冬躲在店内，坐着靠窗的座位，捧着画册或者笔记本，隔着清晰明亮的玻璃欣赏炽烈的阳光又或者是浪漫的飘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天当中，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成千上万，有穿着打扮严肃得体的上班族，有清新活力的大学生，更有背着书包穿着统一校服的中学生。
仅仅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个看似平凡的街道却印上了无数陌生人的身影和脚步。
她喜欢坐在这里，观察他们各具特色的模样。
不论是上班前一日之计的朝气蓬勃还是下班后被晚霞晕染的疲惫和放松，亦或是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绚烂的霓虹灯和红色的尾车灯交融下夜晚的放纵和宁静。
这些，都是属于这个城市最温馨的颜色。
平凡却能够轻而易举戳中内心最柔软的深处。
手机振动了一下，彼时黎冉刚巧刷卡走出地铁，她低头看了眼消息，是来自她的相亲对象。
廉晟：「我到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他的朋友圈一样简单。
黎冉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刚好是四点，他们原本约定的时间。这人明显是掐准了时间准点发送的，时间观念莫名可怕。
她边走边回消息：「抱歉，我马上就到了，1分钟」
廉晟：「好」
扶梯逐渐接近出口，室外明亮的光线已经渗了进来，黎冉的内心是无比平静的。
作为一个相过无数次亲的人，初次见面的紧张感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何况，她以前都是素颜敷衍，今日好歹打扮了一下，自信都来不及还紧张？
紧张是什么？能吃吗？
走出地铁口，汽车的喧嚣声一瞬落入耳中。她往前走了几步，脱离涌出地铁的拥挤人潮，目标明确地朝咖啡店走去。
电话进来的时候黎冉正站在时代广场的中央，前面几米处是随着轻音乐涌出的喷泉，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将午后的最后一点炎热驱散。
黎冉接了电话，平常心般“喂”了一声。
回答她的是一个低沉极赋磁性的嗓音：
“你在哪里？”
她耳朵软了一下，内心感叹声音还挺好听的，握着手机继续朝前走着，
“我到了，就在喷泉那里。”
话落，喷泉应声落下，原本被遮挡的视线突然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广场上结伴而行的行人，是手中吊着一把细绳卖着气球的老人家，还有咖啡店前那道高挑的身影。
她听到孩童拿着气球欢快的笑声，听到耳边那道清冷之中带着一点淡淡笑意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