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事是和太子有关,李忠孝自然是印象深刻,也因此注意到当年胆敢抢了太子一块御赐糕点的小姑娘。
纵使事隔多年,依然没忘记。
经他这么一提,昭元帝总算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太子六岁时的事。
当时是太后的千秋宴,京中四品以上的勋贵官员女眷进宫为太后祝贺,威远侯府的女眷自然在列。
元后薨逝后不久,太子被皇帝抱到慈宁宫,由太后养育。
太后的千秋宴,宫里一片忙碌,小太子趁着宫人不注意,私自跑出慈宁宫玩。
小太子抱着皇帝赐给他的芙蓉糕,避开宫人躲到御花园的假山里玩,没想到一个饿坏的小姑娘闻着味寻过去。
当宫人赶到时,便见太子气得要打她,然后自己摔了一跤,和那小姑娘摔成一团。
太后和昭元帝得到消息时,太子和那小姑娘已经被送到慈宁宫。
两人问明白事情的经过,都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没有生气。
毕竟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不懂事吃了小太子的一块御赐的点心,还不至于为这事生气责罚小姑娘。
只是小时候的太子脾气实在糟糕,又是太子之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才会气得打人。哪知道人没打到,反而自己摔了一跤,还和人家小姑娘摔成一团,小太子更委屈了。
李忠孝笑呵呵地说:“奴才还记得,殿下和那位四姑娘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但不知为何,后来殿下却抱着威远侯府的四姑娘不放手。”
昭元帝回忆一番,“朕好像记得,贽儿当时嚷嚷着,要将她留在宫里伺候他。”
小太子的意思很明白,小姑娘胆敢吃了他的东西,要惩治她。
留在宫里伺候他便是一种惩罚。
不得不说,六岁的小太子其实很聪明,已经懂得怎么拿捏人。
可那是威远侯府的姑娘,哪里能留在宫里当宫女伺候人?就算要伺候人,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自己都不懂照顾自己,哪里懂得伺候人?
还是昭元帝耐心地哄了一番,又赏赐两盒芙蓉糕给小太子,才让小太子答应不罚小姑娘。
不过后来,小太子却将这两盒芙蓉糕都送给抢他点心的小姑娘。
从中可以看出,小太子说要罚她留在宫里伺候自己,其实是舍不得人家小姑娘离开,想留她在宫里陪自己。
昭元帝当时还十分欣慰,觉得他的太子是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爱护比他小的妹妹,有一颗仁爱之心。
现在想来,什么爱护妹妹,纯粹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莫不是太子当时被人家抢了糕点,就看上那小姑娘,然后惦记到大?
昭元帝觉得匪夷所思。
可这些年,也没见太子有什么表示,甚至连昭元帝这作父亲的都不知道,原来太子对那小姑娘还抱有这样的心思,每次问他对太子妃人选有什么想法,他总是说不急。
太子不急,却急坏他这老父亲和太后。
若非这次他突然失忆,发了癔症,以为自己有个太子妃,昭无元帝还真不知道太子竟然对一个姑娘有这样的心思。
李忠孝猜测道:“可能太子殿下觉得四姑娘还没及笄,所以才说不急?”
昭元帝微微眯起眼,“这四姑娘是威远侯府二房的吧?朕记得她的父亲是裴焕,比起现在的威远侯裴炬,裴焕的能力不错,可惜……”
记起太子小时候发生的事,皇帝很自然的就将威远侯府四姑娘的身份疏理清楚。
其父裴焕是威远侯府难得有出息的子孙,可惜不是嫡长子,不过背靠着威远侯府,只要他肯用心做事,将来在仕途上定不会比岳父岑尚书差。
可惜在五年前,裴焕携妻南下赴任时,不幸双双殒命。
昭元帝道:“既然贽儿喜欢,朕便要看看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怎么样的。”
李忠孝暗暗看帝王一眼,暗忖若无意外,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这也不难猜,自从太子十五岁伊始,太后和皇帝都在操心太子的婚事,却因太子情况特殊,不敢随意给他指太子妃,好不容易太子自己愿意,若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没有什么问题,皇上一定会将她指给太子。
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有裴焕这样的父亲,肯定是好的,而且她还有岑尚书作为外祖父,竞争太子妃人选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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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勤政殿,三皇子垂眸思索,越发的肯定父皇突然改变主意,和太子有关。
自从太子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出事,已有一个多月没在朝堂露过面,众人没少私下暗揣,是不是太子突发什么疾病之类的。
可惜因为有皇帝在上面镇着,没人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说嘴。
宫里的皇子们固然有心想打探,却因昭元帝将东宫保护得太好,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皇帝霉头。
三皇子也是因为确定太子可能出了什么事,才会大胆地为自己谋划。
若是平时,他纵使对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冒然出手。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他想趁太子出事,先将自己和威远侯府四姑娘的婚事定下,只要皇帝赐婚,造成既定的事实,就算太子事后生气,也只是无能狂怒。
难道太子的身体正在恢复,知道他最近做的事,选择主动出击,抢在他面前和父皇说了什么,所以父皇去了一趟东宫,回来后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父皇说暂时作罢,但他知道,自己和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再无可能。
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握得死紧,三皇子面上的神色仍是从容的,甚至连遇到和自己不对付的二皇子时,仍是笑得云淡风轻。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看他,“老三,听说你昨日去威远侯府,行动倒是挺快的啊。”
“不过是去讨杯喜酒喝罢了,二哥若想去也可以。”三皇子不紧不慢地说。
二皇子最是看不惯他这副伪君子的嘴脸,哼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可对人家府里的姑娘没兴趣。怎么,先前去找父皇赐婚?”
三皇子神色未变,“二皇兄想多了,没有这回事。”
他不欲和二皇子多说,找了个借口离开。
二皇子望着他的离开,在心里啧一声。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老三面上表现得越从容,但有些小习惯是无法改变的,毕竟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兄弟,两人的母妃是宫里唯二的贵妃,身份不相上下,年龄更是相近,没有谁能压谁一头。
刚才老三定是去找父皇求他赐婚,结果肯定没能如愿,若是能如愿,定会花时间和他虚与委蛇。
二皇子心情颇好地去钟粹宫给丽贵妃请安。
丽贵妃给他倒茶,笑问:“发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二皇子一口饮尽杯里的茶,笑呵呵地说:“还不是老三,他昨日去威远侯府喝喜酒,见了人家府里的四姑娘,今儿就去找父皇赐婚,不过父皇没有同意。”
丽贵妃颇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三皇子竟然看上威远侯府的四姑娘?”虽然在宫里,丽贵妃对宫外的情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的外祖父是吏部尚书吧?三皇子倒是会挑。”
二皇子哼笑一声,“是啊,老三是个大胆的,竟然看上她。”
丽贵妃有些糊涂,“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二皇子朝她凑近一些,用只有母子俩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母妃有所不知,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可是东宫那位看中的。”
“什么?”
丽贵妃吓了一跳,双眼瞪圆。
东宫那位不就是太子?太子竟然也相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如果说三皇子相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看中她身后的岑尚书,但太子相中她就没道理了,因为太子有更好的选择,威远侯府的姑娘背后的势力还是差了些。
“母妃别怀疑,这事我和老三都知道。”二皇子小声地说。
“你们怎么知道?”丽贵妃怀疑地问。
二皇子撇嘴,“自然是我们看出来的。”
只要是皇子,不管多清心寡欲,私底下估计都会那位置有所幻想,只是多或少的问题。
二皇子、三皇子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都知道,只要太子在的一日,那位置便和他们无缘,除非太子出事,或者他们一起将他拉马。
有太子在前面顶着,皇子们看着安份守己,实则对太子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
其实他们能看出这事,也是太子故意为之。
太子就是在宣誓主权。
太子妃确实一直悬而未定,其实太子心里早有人选,但因为人家姑娘没有及笄,加上太子可能有什么隐疾,所以才会耐心地等待时机。
二皇子在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太子那样的人,竟然还是个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