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老龄化程度的日益提高,女性的一生将有1/3的时间在围绝经期及绝经后度过。而围绝经期伴发的不寐则严重地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对该病病因病机,用药心得如下:
陈颖异认为,引起不寐的原因固然有“邪气之扰”之实证和“营气不足”之虚证,而围绝经期不寐的病因病机则有别于此,以肾精不足,肝气郁结,导致心神不宁为多见。
《素问·上古天真论》云:“女子七岁,肾气盛……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始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中医学以为肾藏精,为先天之本,脏腑阴阳之根,生命之源,人体的生长发育与生殖、人体的自然盛衰过程皆由肾所主。妇女一生历经、孕、产、乳,耗伤阴血,穷必及肾,进入围绝经期,肾气渐亏,天癸将竭,冲任二脉虚衰,肾精更日趋亏虚,表现为月经稀少,头晕耳鸣等。由于肝肾同源,精血互生,肾精既亏,肝血亦虚。肝血虚又会导致两方面的病变,一则血少不能养肝,肝木不滋而致肝气不舒,气机郁滞,正如《血证论》曰:“阳浮于外,魂不入肝,则不寐也。”二则精血不足不能养心,心神失养,神不内守,不得安宁。又如《景岳全书·不寐》所说:“……其阴精血之不足,阴阳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此二者可引起失眠多梦,郁郁寡欢,胸胁胀痛等症状。围绝经期的妇女不仅生理上处于这种肝肾亏虚,精血不足的脆弱时期,生活上也处于特殊的家庭及社会环境中,如赡养父母、抚养子女、工作问题,自身经济及社会地位的改变等,这些因素一旦成为一种不良刺激,亦会不断产生各种不良情绪,而致七情内伤,影响脏腑的气机,加重肝气郁结。
基于以上认识,常用的经验方是舒肝滋肾宁心汤,药物有熟地、杞子、杜仲、当归、白芍、郁金、合欢皮、绿梅花、玫瑰花等。方以熟地滋肾阴、杞子益肾精、杜仲补肾气,熟地、杞子得杜仲补而不腻,三者合用,补肾而不失偏颇。又熟地为血中之血药,其性善守,当归为血中之气药,能守能走,相须为用,增强滋阴精,益营血之效。白芍入肝经血分,具有滋肝阴,益肝血,柔肝体之功,合熟地则静守纯善,精血互化,滋益肝肾,养阴补血力彰;配当归,动静相宜,补血而不滞血,共收滋肝血、养肝体之功。再参入体轻气窜之郁金,入气分则行气解郁,入血分则凉血清心。合欢皮解郁结、和心志、安心神。玫瑰花与绿梅花功用相近,其气清,其性和,行气柔肝,宣通郁滞而无辛温刚燥之弊。纵观全方,补肾而不刚烈,舒肝而不香燥,精血足则神内守,郁结解则寐自安矣。
临证时要严格掌握基础方的要点,知常达变,随证加减。对围绝经期妇女虽以肝郁肾虚者多见,但疾病是错综复杂的,夹杂症颇多,伴有心烦、口苦者加川连、莲子心等;五心烦热者加龟甲、知母;大便干结加麻仁;大便溏软者当归用量宜轻,可加粉葛30g,葛根药用价值极高,称之为“江南之人参”。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葛根异黄酮具有防癌和雌激素样作用,尤其对中年妇女和绝经妇女保健作用明显;彻夜不寐者加生龙齿;必要时可加镇静西药速安其神,待症状缓解后去其西药,以中药善其后。
例如曾治疗:周某,女,48岁。2007年12月8日初诊。患者性格内向,少言寡语,有不寐宿疾,2007年11月5日行“子宫肌瘤剥除术”后加重。曾多方求医,屡投以生脉饮、交泰丸,加珍珠母、龙齿、夜交藤镇静宁心安神,不寐之证未见好转。刻下:入睡困难,早醒,月经量少色黯,腰膝酸软,头晕耳鸣,胸胁满闷不舒,纳可,便干,舌红苔薄白,脉细弦。查:血压130/90mmHg;心电图、甲状腺功能测定正常;B超提示子宫偏小,两侧卵巢萎缩;性激素测定:卵泡刺激素(FSH)70U/L,黄体生成素(LH)35U/L,雌二醇(E2)50pmol/ml;血、尿、大便常规正常。诊断为“围绝经期不寐”,证属肝郁肾虚,心神不宁,治宜舒肝滋肾,宁心安神,遂投以当归5g、白芍12g、郁金12g、熟地12g、炒杜仲20g、杞子15g、绿梅花6g、玫瑰花10g、合欢皮15g、黄连3g、茯苓15g,7剂,水煎服,每日1剂。2007年12月15日二诊,患者服上药后能从晚上10时睡至次日6时,诸证亦减,纳可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细稍弦。遂不更方,上方去黄连,加淮小麦30g,7剂,水煎服,每日1剂,并嘱其平时以杞子、玫瑰花泡茶常服,以获常效。后随访3个月未见复发。
总之,围绝经期不寐是以肾精亏虚,肝血不足为本,肝气郁结为标,导致心神不宁,证属虚实夹杂。值得注意的是治疗本病宜养精血为主,肝气郁结者,宜“舒肝”而不宜“疏肝”,临证用药不选柴胡、香附等香燥之品,而择轻清之花类,舒肝而不伤肝体,处处顾护精血,以期标本同治,共收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