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货币的购买力

一、购买力的含义

一个人持有货币并非为了货币本身，而是为了货币的购买力，即为了货币所能购买的东西。因此，严格说来，他需要的并非货币本身，而是购买力。然而，唯有以货币形式才能保有一般购买力，因此对购买力的需求就变成了对“等价”货币的需求。货币与购买力“等价”的衡量标准又是什么？

在一定条件下，货币购买力取决于单位货币所能购买的商品与劳务的数量，因此，可以用一种复合商品的价格来衡量，这种复合商品由各种单个商品和劳务组成，所占比例与其作为支出用途的重要性相对应。此外，不同时间我们的支出类型和用途多种多样，每种支出都对应一种适合的复合商品。复合商品的价格代表某类支出，我们称之为物价水平；反映价格变动情况的一系列数字则称为物价指数。由此可见，在一定条件下，与一单位购买力等价的货币数量，取决于相应的价格，由相应的物价指数表示。

诸多物价水平中，是否有一个与我们所说的货币购买力完全对应呢？我们不必纠结于这一问题的答案。

无论理论上还是实践上，衡量货币购买力的变化有多么困难，我们都不要对衡量的意义产生疑问。货币购买力是货币购买商品和劳务的能力，社会群体的收入支出便是用于消费。 ^[1] 也就是说，货币购买力由单位货币所能购买的商品和劳务的数量来衡量，并按其作为消费对象的重要性，对这些商品和劳务进行加权；相应的物价指数有时也称为消费物价指数。由此可见，购买力的定义必须始终参考特定情况下的一组特定个体，即那些实际进行消费，为我们提供标准的人，除非参考这一项，否则购买力没有明确的含义。

这并不是说其他种类的复合商品、物价水平及物价指数没有意义，也不重要。事实上，物价水平各种各样，且彼此之间一个随着一个互相波动，就像单个商品价格彼此之间一个随着一个互相波动一样。这一认识对理解货币理论非常有帮助。还有多种适用于不同目的和不同环境的其他物价水平和次级物价水平，但这并不能说明货币购买力本身的意义含糊不清。

第1章开始时使用的记账货币，是很久之前为满足需要提出的一个术语，用来表示一般购买力。但是，用物价指数来衡量购买力，却是现代才有的一种想法。欧文·费雪（Irving Fisher）教授的《物价指数的形成》（ The Making of Index-Numbers ）一书附录四中，对物价指数的历史作了简要概述；此外，我只要提一本书就够了，就是威廉·弗利特伍德（William Fleetwood）的《宝贵的编年史》（ Chronicon Preciosum ，1706年），特别是第四章和第六章的第一部分，书中对购买力的概念和货币购买力变化的衡量标准率，最先采用了现代方法进行研究——埃奇沃思（F. Y. Edgeworth）称之为“最早的物价指数论著，也是最好的论著之一”。下面的引用表明了弗利特伍德采用的方法：“由于货币没有其他用处，只能用来购买生活必需品与便利品，所以事实摆在眼前，亨利六世时期的5英镑能购买5夸脱小麦、4桶啤酒和6码棉布，而目前20英镑也只能购买这么多小麦、啤酒和棉布，那么亨利六世时期拥有5英镑的人便和现在拥有20英镑的人同样富有。”但是，从实际用途上来说，物价指数可以追溯到19世纪60年代。 ^[2] 因此，记账货币表示购买力。货币是购买力的持有形式。代表消费的复合商品物价指数是衡量购买力的标准。

物价水平 （或者物价指数） 理论中出现的问题将按以下顺序进行讨论：

1. 本章将讨论货币购买力或消费标准，以及货币的劳动力或收入标准，收入标准可以衡量货币对劳动力的支配能力。

2. 某些二级标准将在第5章展开叙述。

3. 一些适用于货币理论或学说中某些方程式的特殊标准，例如所谓的货币内在价值，将在第6章“货币本位”中详述，本章不展开讨论。

4. 不同物价水平之间的关系，以及实际或理论上它们一起变化的趋势将在第7章“物价水平的扩散”中简要叙述。

5. 最后，第8章中解决衡量货币购买力变化遇到的困难，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最佳方法。

二、货币购买力或消费标准

目前，最严重的问题是，没有令人满意的购买力指数。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官方机构编制出的指数可以称之为购买力指数。购买力指数通常涉及一个或另一个次级物价水平，比如批发物价水平或生活成本物价水平，这些将在下面进行讨论。除此之外，目前所有可用的物价指数都太过粗糙，没有考虑到衡量不同情况下货币购买力变化时面临的具体问题，这个问题将在第8章讨论。

货币购买力指数应直接或间接、一次且仅一次涵盖构成最终消费 （有别于中间生产过程） 的所有项目，这些项目应按消费大众花费的货币收入的比例加权。编制这样一个非常全面的指数非常复杂，所以，我们应该满足于在消费总量中占有很大比例、具有代表性的指数。但现在连这样的指数也没有。

未能编制一个全面或合适的消费指数，部分原因在于实际困难重重；除此之外，还因为批发物价指数 这类特殊二级指数声望过高。当讨论信贷周期这类短期现象时，批发物价指数有个缺陷，其变化并不会与货币购买力的相关变化同时发生，或是变化程度相同。当我们探讨长期现象时，人们会反对说，批发物价指数完全忽略了某些重要的消费对象，或者对某些重要的消费对象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尤其是个人劳务和精密加工产品 （例如汽车） 。虽然忽略第一点有时候会与忽略第二点部分抵消，但在一个技术不断进步、财富不断增加的社会中，这是造成严重混乱的根源。因为技术进步往往会降低商品的劳务成本，与此同时，随着社会平均财富的增加，社会收入中用于劳务的比例也在上升。在大多数国家，工薪阶层的生活成本指数最接近于消费指数。然而，这一指数和批发指数有同样的缺陷，尽管程度较轻，但是与商品开支相比，对于个人劳务开支的估计偏低，尤其是将这一指数推广到社会其他阶层时更是如此。

随着统计数据的增长，一个积极活跃的政府部门所拥有的数据资源，应该相当于在几年内编制一个相当准确的货币购买力指数。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满足于竭尽全力把某些现有次级物价指数结合起来。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统计学家卡尔·斯奈德（Carl Snyder）先生在这方面进行了一些有价值的开拓性工作。 ^[3] 他的物价指数——他称之为“一般物价指数”——是将以下四个次级指数按比例加权而得：

我认为这个指数大致近似于消费标准。但必须记住，斯奈德先生编制这个指数还有另一个目的，即作为现金交易标准 （本书第46、47页将要标明的） 。

我们注意到，某些支出项目不止一次直接或间接地出现在斯奈德先生的成分指数中，但只要这些项目的权重大体上成比例，这一点就并无大碍。相较于其他指数，斯奈德先生的指数作为消费指数的一个主要优势在于，通过引入复合工资支付方式，越来越适用于个人劳务成本。

斯奈德先生提出的一般物价水平指数可以追溯到1875年。下表中 年份较早的数据以五年平均值表示。早年的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批发物价指数，放在旁边作比较；第三列是两者的比值。

斯奈德的美国“一般物价水平指数”与批发物价指数之间的对比 （1913年=100） 。

我们 （谁没有呢？） 都是在索尔贝克（D. R. Sauerbeck）或“经济学家” ^[4] 等批发型指数——就是“货币价值”——这一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对我们来说，这张表最有趣。除了在战争时代等特殊时期，在技术进步的时代，这些指数明显逐渐高估了用于一般消费目的的货币收入价值。斯奈德先生的指数可能会犯相反的错误，而且在他的编制方法中，劳务成本权重过高。要确定这一点，必须对相关事实进行深入研究，实际统计人员今后可能要比过去更加注意这些事实。

另一个错误原因是工业制成品的权重不足，工业制成品的价格相对于服务业有下降的趋势，修正后的消费指数可能更接近于批发物价指数。斯奈德指数在批发物价指数部分和生活成本部分都考虑到了这类商品，但是这种考虑是否充分仍有待商榷。

然而，如果只是为了说明问题，从斯奈德物价指数的面值来看，过去50年的政策旨在稳定批发物价指数，但事实似乎是导致斯奈德物价指数上涨50%；反之亦然，若政策旨在稳定斯奈德物价指数，将导致批发物价指数下跌三分之一。将寻常的批发物价指数数字视为货币购买力的近似值，从表面上看不合理，至少这一点显而易见。

斯奈德先生建议为英国编制一个类似的物价指数，其权重和组成部分建议如下：

这一权重可能有待改进。但就目前而言，这一复合物价指数为英国提供的消费物价指数，可能与我们目前的统计知识所能提供的一样好。回到1913年，该物价指数的计算结果如下：

与美国的情况一样，批发指数虽然夸大了战后繁荣期和萧条期货币购买力跌涨的幅度，但从1913年以来的整个时期来看，却逐渐低估了货币购买力下降的幅度。

如果商务部能够编制一个好的一般消费指数，可能的话将其应用到50年前，那么这将有益于清楚了解货币购买力的变化对社会的影响。显然，一个旨在代表消费的指数比任何“混合”指数都更可取，比如刚刚讨论的斯奈德指数，或者韦斯利·米切尔教授的“通用”指数，这是几种不同类型指数的平均值；由于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类指数 或许可以代替购买力指数。

三、货币的劳动支配力或收入标准

收入标准旨在衡量货币对与商品相对的人类劳动的购买力，货币购买力除以劳动得到了一个代表实际收入能力的指数，从而也得出了生活水平指数。

计算收入标准的主要问题在于，很难找到一个共同单位来比较不同种类的劳动。因为，即使我们承认 （必须承认） 收入标准可以忽略技术水平不计，专指根据社会平均技术水平算出的单位劳动的收入，但是至少在理论上我们仍然应该将工作强度、工作情绪和工作规律的变化考虑在内。就算能做到，我们最多就是把所有工人的平均时薪作为货币劳动支配力指数或收入标准。

一些作者认为，收入标准和消费标准一样，可以作为理想客观的标准使用货币保持稳定。这是一个有关方便和权宜的问题，我们将在以后讨论。当然，也许某些类型的社会组织，迫于不得已会稳定货币的劳动支配力而非购买力，就与稳定小麦价格、电力价格或黄金价格一样合理。在这种情况下，答案必须取决于在特定经济社会的特定情况下，劳动力效率的变化是体现在货币收入的变化，还是体现在货币价格的变化。

四、工薪阶层指数

与整个社会的消费标准和收入标准相对应的，还有生活成本指数和工薪阶级的工资指数。两者之间的比率为实际工资指数。这些工薪阶层指数实际上非常重要，因为，相较于全社会的数据，它们所需的统计数据更容易收集。因此，工薪阶层指数实际上已经编制好了。

出于这个原因，有时将工薪阶层生活成本指数作为消费标准的第一近似值是很方便的，因为它通常比批发价格标准更接近于消费标准。不过它具有局限性，不仅局限于工薪阶层的消费，而且仅限于该阶层消费的一部分，也就是与既定生活标准有关的必需品。于是工薪阶层生活成本指数很容易被当作任意消费标准的组成部分。目前，大部分国家都编制了工薪阶层生活成本指数。尽管这一指数的标准修订得不够频繁，但是在所涉统计困难和实际困难，以及克服这些困难的最佳方法方面，我们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不过，我们对这一指数非常了解，无须过多讨论。 p/2JP3eXdNQwDKxXah0QbYLuCrmTIT+tABpqAkSXE1U0qICXdbWLs1V42C4L/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