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尚先生腰缠万贯,情妇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可可与她们不同,她只把巴尚当成起点,而非终点。
情意、财富、名分,她全都不在乎。
她要的,是依凭这个男人,跻身另一个阶层,闯入另一个圈子。
然后站在更高处,被全世界看到。
来路无可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远方。
她在心里默念:巴黎,等我。
在巴尚的城堡里,可可学会了骑马、探戈、品酒,在富人的晚宴上频频露面。
和那些上流社会的女人不同,她剪短发,穿裤装,学着男人的模样跨上马背,人称“标新立异的可可”,在众人冷眼中特立独行。
“我和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倔强。
一天,城堡里来了客人,巴尚先生让可可陪酒。
此时的可可正发着高烧,昏昏沉沉,已经卧床三天。
巴尚毫无怜惜,执意让她起身作陪,酒过三巡,还让她唱《可可去哪里》。
在巴尚眼里,她不过是个贪图荣华的小姑娘,没有情感,没有尊严,既已买下她的青春,便理所当然地把她当宠物、当奴仆。
可可噙着泪唱完一曲,恍然明白,依靠男人上位,纵然衣食无忧,却仍是上流社会的小丑,供人玩乐而已。
她心里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在巴尚身旁,她的才华与价值,是被低估的。
明珠暗投。
真正的上流,眼中看得到别人,也不会把自己太当回事,巴尚绝不是。
她开始伺机逃离,依凭巴尚这块垫脚石,已然得偿所愿。
如今,可可要飞走了。
与其在意别人的背弃和不善,不如经营自己的尊严和美好。
——可可·香奈儿
遇见卡柏的时候,落桐满巴黎。
那是一场寻常的酒会。
彼时,上流社会的女人,衣帽烦琐、笨重、束缚众多,像扑棱着翅膀的鸽子,挺胸凸臀,以此为美,以此为贵。
所谓“丰乳肥臀”,不过是为了讨好男人的视觉和审美,却不为自己舒服。
可可穿长裙,腰身位置松了两厘米,没那么窒息。戴一顶简洁大方的帽子,只插一根羽毛。
在众多衣着紧绷、帽饰繁杂的女人中格外显眼。
女人们诧异地窃窃私语:“真是一副穷酸打扮。”
可是她们的眼眸里,分明闪着歆慕和渴望。
大约没有哪个女人,不愿像可可这般坦率、自由,且简约,奈何身负“贵族”烙印,画地为牢。
可可很清楚,“女性解放”是大势所趋,而女人要想解放,首先要做的,是不再讨好男人。
由始至终,可可都是最能看清时尚圈的人。
因为出身和际遇,面对富人圈,她永远持有旁观者清的疏离。
深谙名利场的浮华与残酷,所以有种活在当下的洒脱与劲道。
“我不创造时尚,我即时尚。”
她活得目空一切,又淋漓尽致。
“你很优雅。”
低沉的男声,轻轻落在她耳畔。
可可转头,望见一双深蓝色眼眸。
像一汪湖,供她的往后余生,一边怀念,一边深陷。
“从来没有人,用‘优雅’这个词形容我。”她说。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男人深情款款。
可可的眼角竟微微湿润。
在贫穷、冷眼、蹂躏的井底挣扎太久,心上已破了洞,漏风漏雨,结满青苔。
倏然透进一线阳光,竟久久不适。
那是她离爱情最近的一次。
卡柏将可可带离城堡的那天,巴尚不甘心地说:“可可,我娶你。”
她面如寒霜,一去不返。
既是逢场作戏,何必假意深情?
巴尚只想留住她,继续做他招之即来的玩偶。
她的野心,他不懂,也负担不起。
可可·香奈儿,是法国唯一一座尚未熄灭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