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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画里的新娘

官员脸色惨白。在焚月堂主压顶般的威势下,不敢有所隐瞒,哆嗦着坦白:不久之前,被儿子酒后强暴、投河自尽的一个姑娘。听说姑娘被打捞上来时,身上的肉已被鱼啄烂了。

他之前看得分明,画中船上拿刀凌迟他儿子的,就是被害女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应不爽。

不过,焚月堂主虽没好脸色,还是答应试试。官员千恩万谢,仙君却说:“我并非以为贵公子值得一救,只是此画魅如此作祟下去,迟早会被他人灭了。落在别人手中,不如落在我手里。”

官员听得心惊胆战,却不敢顶撞,战战兢兢请教他的尊号。仙君答道:“天戟派沈墨倾。”

官员大概是觉得脑门一凉,脸上表情像被劈了一刀似的。恶名震耳的焚月魔君沈墨倾?他家儿子就是算出得狼穴,怕不是又落入虎口!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沈墨倾已起身朝他家去了,他哪敢出尔反尔?

接下来,更多画面碎片涌现在方准准的脑海中,结合着槿艳的讲述,把这桩画里画外的旧事拼凑完整……

家里有个邪性的画魅,崔家一家老小没有敢进家门的,都站在崔府门外。沈墨倾让崔大人也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走入大门中。

而跟踪在后的方准准,则是围着大宅绕了半圈,避开眼目,从围墙翻进去的。

她看到沈墨倾站在一座厅堂之外略略站了站,手指在半空中描绘,指尖带出的银色霜华在空气中一显即隐,似是画了个什么符,然后举步走进门去。

她蹑手蹑脚跟到大厅门口,探头偷看,一眼看到厅中墙上挂了一副长卷,想必那就是官员说的画魅《琨玉长夜图》。沈墨倾也没立刻对画卷出手,只是看了它几眼,然后落座桌前,支着脑袋打起了盹。

这个时候,他怎么睡起觉来了?

方准准看了一会儿,也不由跟着犯起困来,刚要打个哈欠,却突然看到什么异样,生生憋了回去。只见墙上的画中忽然涌出股股黑气,落地化作模糊人形,隐约可见是两名女子的形状。

她们飘到睡着的沈墨倾跟前,围着他转了几转,隐隐的尖细话音传来:“就是他!此豺姓沈,为贪图富贵娶商人之女小月,却嫌弃新娘貌丑,新婚之夜扔下新娘与情妇幽会,新娘不堪其辱,一把火烧了新房,自焚身亡。”

另一个黑影尖声道:“此等败类,必杀之而后快!”黑气缭绕的尖指在沈墨倾脖颈处描来描去,恨不能掐死他。

沈墨倾却一动不动,兀自沉睡。方准准知道他是在装睡,而焚月堂主会背上个人渣的身份,很可能是他进屋之前画的那个符有蹊跷,给他自己凭空捏造了段黑历史,迷了鬼眼。

两个黑影恨得不断旋转尖叫:“可惜冤死的小月一缕芳魂不知失落何处,无法亲眼看到他的下场!”“把他带回去,交给槿艳姐姐处置!”

两个影子忽然稳住身形,娉婷立在沈墨倾左右两侧,原本诡异的声音变得柔婉动人:“公子,醒一醒,姐姐带你个好地方。”

沈墨倾缓缓睁开眼,目光却是涣散的。两个身影巧笑出声,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带着他往墙那边走去,腾空而起飞向画卷,画的表面像涟漪一样波动起来,三个身影没入其中。

方准准望着沈墨倾那毫无反抗的背影,没来由地不安起来。虽然知道他是个神功通天彻地的仙君,但他刚刚由人摆布的样子,不知是装得太像,还是真的失了神智。也不知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眼看着画面水纹就要消失,她来不及多想,从藏身处冲出,纵身跃起,一头撞向那画。

墙壁和画纸恍若无物,她像一头扎进虚空,噼哩啪嚓砸断一片树枝摔在地上,眼前金星散去,发现白天已变黑夜,被她砸塌的树冠间露出的天空上,云层里露出一角月梢。

她知道自己已进到《琨玉长夜图》里了。可是,沈墨倾和那两个女子在哪里?她爬起来举目四顾,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莽莽丛林。

她闯入画之前,曾粗略扫了一眼的画上内容,记得这幅很长的长卷上,大半是山水丛林,其中掩映的一座园林只占了一小部分。小小的一幅画,其实包含着一片天地四野,她这一落,也不知着陆在画中山河的哪一隅了。

这却难不住龙尾村最优秀的猎手。方准准挑中一棵最粗状的树,把衣摆往腰里一塞,噌噌噌爬了上去,视野顿时广阔起来,望见遥远之处,有一片园林灯火隐隐,似乎还张灯结彩。那就是琨玉园了。

她溜下树来,朝着那个方向开进,半路上,还用她的问月弓打了一只红狐狸。

方猎手连画里的猎物都不放过。红狐狸并没有死,只是被她一箭钉住了尾巴梢,落入魔爪,闭眼装死。

现实中不过是几尺长的纸,入了画中,照样望山跑死马。画中的月亮是固定一处的,这里是永久长夜,时间流逝得模糊。方准准提着绑着爪的狐狸,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总算来到琨玉园大门口。那高大五花马头墙上挂着红灯红绸,似是在办喜事,只是在清寒夜色中,徒增阴森,更像个鬼宅了。

她直接上去拍门了。不久,门缓缓开了,露出里面的妙龄女子,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盯着来人:“敢问是何方贵客?”倒是挺有礼数。

方准准一笑:“来送贺礼的。”提着狐狸尾巴往女子手中一送。女子尖叫一声:“啊——吓死了!”

忙不迭地后退:“客人还是自己拿着吧,小女子不敢拿。”

方准准倒愣了,没想到这女鬼这么胆小。不但胆小,还缺心眼,她见客人提着礼物上门,也不追究是什么人,就把方准准放了进来,前头领路,穿过亭台楼阁,游廊小桥,朝灯火通明处走去,一边道:“吉时快要到了。姑娘正赶上参加喜宴,来得可巧。”

方准准眉头一跳:“是谁跟谁的喜事?”

女子掩口娇笑:“今夜是沈公子与小月姑娘大喜的日子,有新鲜可口的烤全羊可以吃呢。”她是非人类,脸上表情本就有些僵滞,这一笑透着阴森入骨。

琨玉园内处处张灯结彩,喜宴是摆在宽敞的院落中的,围成一圈的宴席上摆满美酒佳肴,中间架了一个巨大的柴堆,柴有两名女子正捧着油壶往柴上淋油,似是准备燃起篝火。

宴上坐的尽是表情和肢体有些僵的女子,均穿得喜气洋洋,在红色灯笼的照映下,气氛热烈又诡异。上座坐着一个身穿嫁衣、头遮盖头的新娘,正在端着酒杯,送到自己的盖头底下。

方准准心中奇怪:“小月姑娘”必是沈墨倾捏造出来的,那么,这个新娘是什么人?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那不是“小月”。领她过来的女子把她领到嫁娘跟前,道:“槿艳姐姐,有贵客来赴宴,还带了贺礼。”

槿艳的盖头似乎并不影响她视物,她发出细细的喜悦话音:“客人何必破费!快请入座!”

看众女子的态度,方准准猜测槿艳是画中最重要的人物,亦是画魅灵魂所在。不过,照样缺心眼。

方准准也在一张酒案前入座,顺便拿狐狸垫脚。她四处张望,心想,沈墨倾在哪呢?

过了不久,就有女子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有请新郎新娘!” ze3At/VTlYU4ZYIzj1eFo5UruhHljgGpdIXVvTlyNLbkXubI0E0xvIvGYeNEBA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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