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突然间风啸四起，一直覆盖在天空的阴云突然变幻成拧结的网状，霆升列缺分别站在巨网两端控制阵法，将一方天地严严罩住，与此同时，一直以隐形术站在旁边的沈墨倾出现在黑白子背后，伸手朝他背心抓去。
黑白子头都未回，嗤笑一声：“有什么用？”似早就预料到这天罗地网重重埋伏，在沈墨倾手指触到他之前，他左眼金光大盛，身形迅速淡化。
沈墨倾的手与他的身形虚虚错过，掌心拍出的捕捉咒拍了个空，不由变了脸色。这烛龙之力实在太过邪门！
就在黑白子的身形变得只剩一道薄影、即将消失的前一瞬，石虎腹下圆洞里突然蹿出一个白影，是早就藏在那里的百面玉狸玉珀，朝着他猛扑过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喝：“把玉琮还来！”
黑白子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玉珀扑到他的身影上，大概是因为黑白子的身躯是玉狸之身，竟被玉珀抓住了！
方准准看到玉珀的一片衣角就在不远处，下意识地也往前一扑，抓住了这片衣角。
空气中突然晃起一个变形涡流，先是黑白子，后是玉珀和方准准，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其中！
从天而降在乌云大网罩下，又收起，只露出沈墨倾一个人，他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几乎魂飞魄散：“准准？准准！”
玉珀、黑白子、和方准准都消失不见了。
今日之事，原是有备而来。方准准猜到伍子歧夺了玉琮的躯壳化身黑白子，他也知道自己身份被看破，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可是玉珀总有异常感觉，时不时捕捉到玉琮的气息，那气息极不稳定，时远时近，时南时北，时有时无。
她断定玉珀感应到的是黑白子。黑白子借着烛龙扭曲空间的邪力，时不时出现在她近处。他的目的难以捉摸，或许是监视她，亦或许只是想看看她。于是她与沈墨倾等人设下圈套，地点选在了昔日布下殛煞阵的地方，由霆升列缺再次布阵。触景生情，或许他会现身。
这一次布的是天罗地网阵，她仍是诱饵。玉珀事先躲到了空心石虎腹中，她过去之后，玉珀感应到玉琮的气息，便对她发出提示。确认黑白子就在附近，她便开始“自言自语”，却并非演戏，那些话正是她想问他的。声声诘问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她从小很少掉眼泪，偶然掉一颗，他必会惊慌失措，低声下气地哄她。只是他已不是昨日的伍子歧，黑白子会在意她的痛心和落泪吗？她并没有信心。
好在他还是现身了。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心中升起一丝希冀。希望他回头是岸。可是她没能挽回他的心思，天罗地网也没能捕住他，还把她和玉珀一起卷入了奇怪的涡流中！
疯狂旋转着堕入风眼的感觉，让她想起跟着烛龙来到凤麟时的经历。不过这一次风眼中有三个人，她、玉珀和黑白子。即使天旋地转，玉珀也疯了似的拼命撕扯着黑白子不撒手，尖利风声中，她听到玉珀在厉声呼喊：“把玉琮还来！把玉琮还来！”
黑白子气急败坏：“撒手，你这个疯子！”
方准准身体失控地被卷着旋转，两个人的吵闹声混着尖利风声，渐渐混成一片，嘈杂刺耳，她不由闭上眼，紧紧捂住耳朵，却不能阻止声音传入。晕头转向间，她忽然察觉混响中有了其他人的声音。
她诧异地睁眼，发现风眼旋转不知何时变得非常缓慢，她像一片无重量的羽毛似地在空中缓缓漂浮，眼前情景也变了，不见了扭打的玉琮和黑白子，只有一片天地不分的模糊云雾。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她俯视下去，见下方地面有个宁和村落，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前一后跑动。那是两个小男孩儿，外貌却有些特异，两人头顶均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白毛尖耳，分外可爱。就从尖耳上，她认出这是两只小玉狸。
跑在后面的男孩喊道：“玉珀，等等我！”
跑在前面的男孩站住脚，朝后招着手：“ 玉琮走快点，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方准准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玉珀说过，玉狸一族感应相通，还有汇灵珠储存世代族人记忆，玉珀、被黑白子夺舍的玉琮之身一起进入烛龙之力造成的扭曲空间时，不知出于何种道理，再现了玉珀和玉琮的一段共同记忆。而同样被卷入的她，成了一名旁观者。
她像一个做着清醒梦的人，无法控制身体降落下去，只能伸着脖子努力看清些。不得不说，幼崽期的玉狸长得真可爱！
可惜没看几眼，下方景物就晃了晃，变得模糊，像雾气一样散了。她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凝聚起另一幅画面，出现新的景物，似乎是一片暗夜山野，和，两个人影在翻山越岭。
方准准漂着也是漂着，乐得看戏，感兴趣地睁大眼望下去。
——“叔，您说您找到了凤麟仙境的入口吗？”
——“没错，子歧。我找到了。《凤麟风物志》中说，凤麟仙洲，在千里龙喉之端，得龙睛可往之。我找到龙睛了！”
方准准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冰冻住了。这两个声音如此熟悉，一个是年少的伍子歧，一个是她的父亲方水胜。
玉狸和烛龙之力阴差阳错又唤出的这一段影像，不是玉珀玉琮的记忆，而是伍子歧的记忆！伍子歧占据着玉琮的身体，所以他的记忆也混淆其中了。
算起来，父亲是六年前去世的，也就是说，这段影像至少来自六年前。那时伍子歧年仅十四，身量尚未长开，再加上病弱，更显单薄。
方准准睁大眼睛贪心地看着父亲在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身影，不断被泪水模糊双眼。
下方山坡上，方水胜搀住了体弱无力的伍子歧：“子歧，再坚持一下，这就到了。”
两人气喘吁吁爬上山顶，方水胜指了指前方山洼里的一个圆圆小湖，在夜色中似一块墨玉镶嵌在山间。正是龙眼湖。
伍子歧望着那小湖，皱眉道：“叔，那个湖是叫龙眼湖，你却怎知它与书里写的龙睛有关？”
方水胜神情紧张：“ 等一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伍子歧一向听话，乖乖闭上嘴等着。方水胜死死盯着小湖，说道：“这事我都没跟准准说，就算说了她也不信，只会骂我异想天开！还是子歧乖，肯陪我一起来！”
伍子歧其实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夜空中云层裂开，露出一轮圆月。方水胜突然眼中一亮，指着下方道：“快看！”
伍子歧凝目看去，见龙眼湖中倒映着一圆月影，闪动着灼灼金光，真的似一只睁开的巨目，看得人心头凛然！伍子歧被这景象震慑，不过还是说：“叔，那确实像只龙眼，可是，那只是月影啊。”
方水胜的神情十分亢奋：“是不是月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拉着伍子歧跑下山头，朝龙眼湖跑去。两人来到湖边，体弱的伍子歧已喘得快晕过去了，一跤坐在地上半天上不来气。方水胜在旁边说了几句“子歧快看”，他才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情形，不由惊呆了。只见水面之下，一颗光华煜煜的金珠半沉半浮，在水中缓缓转动着，华光宝气映得整个湖的水晶莹剔透，似一块金泽闪闪的巨大水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的确不是月影，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方水胜压低声音，仿佛怕吓跑了它：“那就是龙睛。它在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他开始动手脱外袍，卷起裤腿。
伍子歧拉住他：“叔，你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会水！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捞它！”
“太危险了……”
方水胜不顾伍子歧阻拦，跳进湖中，朝着金珠潜游去。伍子歧不由屏住呼吸，看着方水胜接近金珠，慢慢伸手，轻轻把它拢在手心。方水胜抱着珠子游回岸上，两手在胸前紧紧捧着，欣喜若狂。他小心翼翼把手张开一点，又不敢完全放开，指缝中泄露出的金光照亮两人的脸。不仅伍子歧震惊，方水胜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得到龙睛。
他的声音激动得颤抖：“子歧，我拿到了，我拿到龙睛了！我可以去凤麟仙洲采摘仙药了！”
伍子歧一怔：“采仙药做什么？”
方水胜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开心得像个孩子：“当然是给你治病啊！《凤麟风物志》中说，仙界有许多仙草灵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伍子歧微微动容：“叔，你苦苦寻觅凤麟，不是神往仙境，是为了给我治病吗？”
方水胜的笑容纯粹无尘：“没错。只是寻到的希望十分渺茫，便没与你说破。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龙睛了！”他又面露犹疑：“可是，拿到了龙睛，接下来该如何做呢？书中并没有说啊。”拿着金珠掂了掂，摩了摩，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