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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重回殛煞阵

天已亮了。沈墨倾回到沉月窟,放轻脚步,怕惊醒睡着的人。却听到工坊那边传来卡嗒卡嗒的声音。沉月窟不容外人闯入,他的工坊更是重地,是谁在那里?

走到门口一看,方准准半趴在长木案上,在玩着什么。她日夜奔波不曾休息,居然不去睡觉。他皱皱眉,走进去问:“在这里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慌忙想把桌面上的东西藏起,却不小心用袖子把它扫下桌面。他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待看清是什么,有些愣怔。是那只她从蕴华谷中带出的小铁马。

她赶紧解释道:“我睡不着,就拿这个玩,沈星筹说,它如果完成了会自己走路的,我就想给它加个零件试试……也没成功。”

她怕他生气,伸手想把小马拿回来。

他却没递还她,将它拿在手里低眼半晌,道:“不用加零件,只需加一点灵石粉就能动起来。”

“哎?”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落座案前,从材料柜中取出一盒灵石粉和其他配料,细细地兑和搅拌,再用小刷子一点一点涂到小马的蹄上。

方准准趴在他身边,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屋中空气一时安静。良久,她忽然幽幽开口:“你说,他会是他吗?”

沈墨倾的动作微顿。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却听懂了。

她的话补完整了,便是:黑白子会是伍子歧吗?

只是她不愿说出这两个名字,不愿面对可怕的猜测。

其实种种线索串联,都已指向这个答案,只是她不敢说穿,他不忍说穿。

灵石粉涂好了,他把小马搁在桌上。方准准伸出手指,对着它的屁股戳了一下。小马立刻扬首抬蹄,嗒嗒嗒走起来,当真奇妙。尽管心情压抑,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沈墨倾在旁边看着她,嘴角跟着微微一弯,眼神一深,仿佛陷进了哪里去。

笑着笑着,眼中不知何时又蓄起痛苦神气。方准准偶一抬头,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挨到她身边,一倾身,紧紧抱住她。她不明所以,安抚的拍拍他的背:“怎么了啊?”

他的脸埋在她肩头,声音低哑:“对不起。”

她心中微沉。“说吧,怎么回事?”

他不敢抬头,半晌才道:“以莲子灵核复活他人,有个条件,那便是,心甘情愿。”

她心中狠狠一跳。先想到殛煞阵中,他以必死的决心剖出灵核给她,是怎样的心甘情愿。

可是他此刻说出来,绝非在邀功,亦非在表白什么,他分明很痛苦。他在痛苦什么?

她是很聪明的,很快就想清楚了。若有一天,她不幸落入敌手,逼她心甘情愿献出灵核复活烛龙……

她沉默良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谢谢你那时心甘情愿。”然后又说,“我知道该如何做。”

他抬起头,捧住她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们用某个人的性命要挟你心甘情愿……”

她瞳孔猛缩。

如果她身边的人落在敌人手中,换她心甘情愿献出灵核给烛龙……如果这个人是梁虎,玉珀,阿听,方快快……或是沈墨倾……

她该如何选择?

他说:“无论拿谁要挟你,也绝不能答应,明白吗?”

他低下头,吻住她抖得像秋风中树叶似的嘴唇。

初雪之后,一色阴云蔽晓空,树梢草叶挂着粉英琼屑。方准准独自踏过山野遍地茸茸霜白,走向一片空地中央孤零零的一座石祠。

距离那场殛煞阵已过去近两年,被雷电肆虐过的大片土地仍然透着焦色,寸草不生,幸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让她再次踏进昔日死阵的范围内时,不至于腿软,却仍然触目心惊。

石祠也在阵中毁去一半,残存半圈屋墙,神像毁损,只剩下半截身子,昔日托着陨星石的那只手倒还完好,掌心朝上,像以无声的手语诉说着什么。

与情形凄惨的石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祠前石虎。它身上半点焦痕也没有,完好无损,那场毁天灭地的天劫雷电,仿佛恰恰好避过了它。

方准准上前拍了拍石虎的腹部,发出空空的声音。它是空心的。弯腰找了找,在它腹下看到一个圆洞。果然,里面曾藏过什么——那只名叫玉琮的百面玉狸。

她拍着石虎,一下一下砸得越来越重,好像把这不堪的证据砸个粉碎,一切欺骗就都没发生过似的。她惨惨笑了起来,眼泪落下,站立不住,倚着石虎慢慢滑坐在雪地上。

她捂着脸,叹息一般自语:“伍子歧,我还以为那天你是来救我的。其实你早就备好了逃生之法,与事先藏在石虎腹中的百面玉狸易舍,然后把我身上的生门夺走,转到这石虎身上,你用玉狸的身体存活下来,把自己的旧躯壳,还有我,抛弃在雷电中。而你,逃出生天,利用玉狸之身变化的能力,给自己塑造出一副崭新容貌,摇身一变,成为悬壶济世的大善人黑白子。”

她的声音哽住,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我一心想着保住你的命,沈墨倾沈星筹也同意留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却想让我死。伍子歧,你好狠啊。”眼泪从指缝渗出。

前方忽然传来幽幽一句:“我没有。”

她缓缓抬头。面前几步远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身素衣,身形寥寥,清秀的眉眼轮廓,一只眼眸却像深不见底的窟窿,一只眼的瞳底藏着尖锐金光。

能运用烛龙邪力的人,果然可以来去无踪。

她定定看他良久,湿的眼睫都结了霜,低低出声:“我该叫你什么?黑白子?伍子歧?还是千宝殿主?”

他默然一下,才道:“黑白子吧。伍子歧已经死了。”

她痛苦地闭了一下眼:“所以,我都说对了是吗?”

他却摇了摇头:“ 有一件事不对。我不想你死。”

她呵呵冷笑:“你把生门夺去护你的寄宿的玉狸之身去了,我如何不死?”

他的神情带了急切:“ 那不是我的意愿。那时他还没把龙睛交给我,控制生门的并不是我,他……他答应我连你一同救出的,只是……只是他食言了。”

她断然问道:“他是谁?”

他闭了嘴,用沉默应对。

她嘲讽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个人,答应了你,却背信弃义要了我的命,你也不计前嫌,继续与他精诚合作了?”

黑白子神色间挣扎一下,道:“准准,你不是活下来了吗?”

她的声音凶狠起来:“那是因为发生了你们未预料到之事!沈墨倾会剖出莲子灵核救我,你们没想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灵核意外被我带去了苍朔,若非如此,你们早就把它夺走了,我会有活路吗?伍子歧?”

他看着她,深深叹息:“莫叫我这个名字。”

她惨笑起来:“怎么?你没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吗?你想摆脱伍子歧这个名字吗?那个我父亲视如己出的伍子歧,我把他当成亲哥的伍子歧——你就想这样一把抹去吗?”

“准准……”

她打断他:“ 为什么?”

他抬起眼来看着她,眸中突然似蹿起两簇火,声音喑哑:“我不过是想活着而已。”

她眯了一下眼:“活着?”

“我天生带病,一步三喘,一年有大半年卧床不起,原没有一两年活头了。我恨上天不公,为何别人生下来能健健康康,我却得早死?所以……当我知道凤麟仙洲真的存在,便来到此处,寻找改变命运的法子。”

她微微点头:“第一次来凤麟的情形,我已记起来了。是你带着我去到龙眼湖边,唤出烛龙,让它带我们过来的。那时你也是这样说的,你说凤麟有仙药,能治好你的病。来此之后,你服过一些灵药,身体的确好了许多。”

她神情复杂起来:“可是,后来事情逐渐不对了。我发现你就是千宝殿主,诱拐无数苍朔猎宝人来凤麟掳掠珍宝,他们多为亡命之徒,为夺宝不惜害命。你想要的不仅是健康,你还想要财富,想要长生,还有更多我猜不透的野心,不在乎手上沾满鲜血。我希望你收手,你不答应,我们便分道扬镳。”

他看着她:“准淮,你背叛了我。”

她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我想让你悬崖勒马又毫无办法,便与沈墨倾联手抓你,若你把这叫做背叛,我也无话可说。所以,这便是你想杀我的原因吗?”

他的眸色深了一深:“我说过了,准准,我没想杀你。”

“那么想杀我的是谁?”

他的嘴角浮起凉薄微笑:“准准,你莫套我的话了。我知道你今日来此,是刻意诱我出来。明知是圈套,我却看不得你哭泣,还是忍不住现身了。但是,现如今我能使用烛龙之力,空间随我扭曲掌控,可以不着痕迹去往千里之外,就算殛煞阵重现也困不住我,你还是叫埋伏在周围的人不要枉费心思了。”

心思被揭穿,方准准索性步步紧逼:“伍子歧,是谁封你为千宝殿主?是谁教会你与玉狸易舍?是谁处心积虑谋夺沈墨倾的莲子灵核?企图复活烛龙的,到底是谁?!”

他紧闭着嘴,微微摇着头向后退去。

眼看着他就要利用烛龙之力逃遁,她急了:“伍子歧,你此时回头为时未晚…… ”

他的身影已变得有些虚晃:“ 准准,我不想回头……”

她心急如焚,似看着他一步步滑向深渊,眼中忍不住冒出泪来,突然喊了一声:“哥!”

伍子歧眼眸一深。两人还小的时候,她是叫他哥的,后来长大一些,她便上头上脸直呼其名,很少叫他哥了。他心脏上覆盖的硬壳似裂开一道缝。

可是并不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飘忽似叹息:“准准,是我对不住你。”

方准准一愣,这句模糊的话如此熟悉。

“是我对不住你。”——昔日殛煞阵中,曾有一句同样的低语传进耳中。她一直以为那句话是沈墨倾说的,此时突然明白,原来是伍子歧说的。

他对不住她——他很清楚是他害了她。 0+Bf7Wy9Bx+Vwz+4mRSqfbUmTeC2MCvCixBhTX36aJYg9N7ixcFiukaQQsE7oL4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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