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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球在沈灼怀中倚个妥帖，才接着道：“ 地牢里还关着许许多多的妖精，它们都没有舌头。每天，枕山阁的阁主洛左顾定时打开地牢，带着许多仙人进来，分头挑选妖兽，对着它们的牢室练功。他们练完之后，牢室里的妖就会浑身瘫软无力，好久才能恢复一些，被吸取数次之后，有的妖兽就……就慢慢地死了，尸体被仙人抬走……”
沈墨倾脸色剧变，声音亦严厉起来：“山猫，他们是如何练功的？”
阿球吓得一抖。沈灼抬头道：“师尊，阿球胆小，您吓到它了。还是我来问吧。”
沈墨倾不悦地闭了嘴。沈灼原话再问一遍，阿球就乖乖模仿出打座、抬手、双手掌心向前的姿态，对着山猫形的洛有有做了几个笨手笨脚的指诀和手势。
虽然阿球模仿得似是而非，沈墨倾还是看明白了。他声音沉冷：“这是吸取妖修之术，此乃魔修之道！原来，枕山阁的人是如此修炼的！竟让他们瞒天过海，跻身名门之列，真乃修真界的耻辱！”
方准准问：“吸取妖修之术是什么意思？”
沈墨倾：“凤麟洲中的妖兽，不论是天生有精兽血脉，还是普通鸟兽修成精灵，修炼之路都十分不易，要历经千百年的吸取天地精华，还要渡过一次次天劫才有所成。枕山阁的人竟然坐享其成，直接用邪术夺取它们的修为！妖精每每被吸取修为，就深受创伤，要修炼数日才能恢复。但枕山阁这些家伙显然没给它们恢复的时间，反复竭泽而渔，致使妖兽们精气枯竭而死！枕山阁这些畜牲不如的混蛋，为了防止走露风声，一捉到妖兽，就先封了它们的妖力，割掉他们的舌头，手段歹毒至极！”他越说越怒，空间不大的仙障内随之起了一层冰霜。
沈灼惊道：“这样强抢来的修为，必然与正途修炼出的修为不同，他们就不怕露出马脚？”
沈墨倾沉重道：“他们必然是掌握了某种炼化妖修，祛除妖气的法门。再则，那地牢中的妖恐怕都是良妖，精气中本就没有魔气，更易炼化。”顿了一下，音调沉沉，“这就是他们只囚禁良妖的原因。”
方准准喃喃道：“好缺德啊……”
沈灼疼惜地摸了摸阿球的头：“阿球，你也被吸取过修为吗？”
阿球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山猫，道：“没有，这还多亏了洛有有。我与地牢中其他妖兽相比，修为是极低的，仙人们都看不上我，一直没有人选我修炼。直到有一天，洛有有也来到地牢。他的师父让他选妖兽修炼，他却看哪个都觉得害怕，他的师父气急骂了他，他便选了我。他隔着笼子，摆出修炼的姿态，我吓得要命。可是过了一阵，发现他并没有吸取去我的修为。他师父走开的时候，我看到他朝我眨眨眼，小声说，他不会吸我修为，就是做做样子，让我别害怕。那之后他每次进地牢都来找我，做足样子，却从未真的伤害过我。”山猫低呜一声，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沈灼松一口气，摸摸山猫：“多谢你保护阿球。那，阿球，你们又是如何兑换了身份的？”
阿球似是想到极恐怖的事，往沈灼怀中缩了缩，颤声道：“有一天，洛左顾只领着一名修士进到地牢里，就是他最受重用的弟子洛饶。二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寻找合适的妖兽修炼。洛左顾对洛饶说，之所以带他单独进来，是因为要传他一种最近研究成功的术法，能直接夺取妖兽的妖丹，融化成自身修为，修炼效果与以往相比，强上百倍！”
沈灼瞳孔猛缩：“夺取妖丹？那妖兽不就直接死了吗？”
沈墨倾却是面露疑惑：“被夺妖丹，妖兽当然会死，但修士也不会有好下场。吸取妖修慢慢转化为自身灵力的术法或许行得通，但妖盖千百年结出的妖丹可不是闹着玩的，人要是直接吸纳，会与自身灵力剧烈冲突，多数会筋脉爆裂而亡，就算拥有融合之法，也必然掩饰不住邪魔之气，就如同在脑门上贴了个「我是魔修」的标签，一旦露面，绝对逃不过其他仙门中人的眼睛！”
阿球却小声说：“不，他依照着洛左顾的教授施法之后，妖兽没有死，他自己也没有成魔，只是两方都变得奇怪……”
那日地牢中，洛阁主给洛饶传授过夺取妖丹之术，然后亲自为他挑选了适合的妖兽：一头火红毛皮的九尾妖狐。
阿球的牢笼靠近入口，所在角度勉强能望见九尾妖狐那边。
在盘旋的冥灯虫的照映下，阿球看到九尾狐惊恐地缩在角落，却逃无可逃。洛饶盘膝于牢笼之外，在洛左顾的指导下开始施术。不久，一团火红的光球从九尾狐的脑门升起，忽悠悠往外飘，穿过栅栏间隔而出，飘向洛饶。那可能就是九狐的妖丹吧？但是，奇怪的是，洛饶的额头也析出一团绿幽幽的光晕，朝着牢笼内飘去。
阿球纳闷了。九尾狐身上出来的是妖丹，那洛饶身上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阿球看着两枚光团在半空里缓缓交错而过。那一刻，牢笼里的九尾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外面打坐的洛饶头微微低垂，双目紧合，也是一动不动。唯有站在旁边看着的洛左顾，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带着几分快意，几分仇恨，在一红一绿微光的照映下显得狰狞扭曲。
阿球被这个笑容吓得魂飞魄散，把脑袋扎进两只前爪之间，不敢看了。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些动静。它战战兢兢掉起头偷看。只见笼外洛饶似是刚刚醒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似乎满脸惊讶。抬头再看一眼身边的洛左顾，突然吓到似的，身子歪在地上，连滚带爬躲出老远。
洛左顾微笑着对他道：“九尾狐，莫要惊怕。”
阿球迷糊了。那不是洛饶吗？为什么洛左顾称他为九尾狐？
这时，牢笼里的狐狸也醒来了。它爬起来，茫茫然看看四周，目光投向笼外，落在洛左顾身上，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它目光一移，又看到了洛饶，神情变得极度惊诧。它低头看看自己，再望望洛饶，反复数次，突然朝外猛扑，似是想撞断栅栏冲出来，却被栅上仙符弹了回去。它发疯一样撞着，恶狠狠盯着洛左顾，张嘴想吼叫，没有舌头的嘴巴却只发出嗬嗬声，没一会儿，已撞得头破血流。
洛左顾站在笼外，负手冷冷地看着。直到九尾狐折腾得没了力气，颤抖着趴在地上，洛左顾才从高处俯视着它，用颇恶毒的语调道：“你以为我方才教你的，真的是夺取妖丹之术吗？妖精修了千年修来的妖丹，被你轻松据为已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告诉你吧，这其实是——易舍之术！”
他嘴角带笑，眼神冰冷：“洛饶，你已与九尾狐易舍而居，有的是时间慢慢体验在此处当囚徒的滋味。永远、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枕山阁洛左顾的大弟子洛饶，从此，你就是九尾狐妖！”
九尾狐发出绝望的低嘶声。
洛左顾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我是洛饶的师父，东境第一仙门枕山阁的阁主，洛左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