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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天新地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能尊你的名为胜,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食粮今天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晨光微露淡白,夜的雾霾还未散尽,向振南穿着黑色的礼服走过一块块墓地,心中默默地念着主祷文,突然在一块墓前停下了脚步。人死后就只留这一块石碑,刻上名字与活人的关系,红笔重描“父向国海之墓”。这个陌生的名字,是在给他收尸的时候向振南才知道的,印象里7岁的时候他还活着,面容枯槁,病入膏肓,骨子里外腐朽发臭,却有钢筋一般的腿脚,可以把人往死里踹,在那时候“父亲”就是恶魔的代名词。

回忆儿时向振南面露微凉。没有鲜花,没有祭品,简单地注视,就这样疾步离开。他行进至本区最佳的一块风水墓地。周围站满了穿着肃穆礼服的男女,见他到来,都恭敬地唤:“向董!”他一一点头回礼,径直走到“代父”蓝均盛跟前,行了礼。(代父,天主教的一种称呼,带领信徒灵性教导的人。)

蓝均盛正看着刻有“向振南”名字的墓碑出神,“向振南”三字未被描红。“这是我当年想死的时候,给自己买下的墓地,好笑的是留到现在墓地已涨价三倍。”向振南从旁解释道。

蓝均盛这才发现向振南已经地站在自己身边,看着活生生的向振南和他的墓碑在一起时,特别感慨:“当年我救你的时候,可没想到我还能做你代父,和我一起信仰天主。”

向振南微微一笑,恩人就是再生父母,是蓝均盛让他对“父亲”重新下了定义。

蓝均盛,盛世金融的总裁,亚洲前振能源交易中心的最初设计者与缔造者之一。父母早亡,从小在教会孤儿院长大的他,熟读《圣经》。成为期货职业操盘手之后,他坚信《圣经》上说“已有之事将来必有,易行之事将来必行,太阳底下无新事”。商品期货的价格涨跌是有规律的,所有的信息都展现在历史的盘面上,不需要内幕信息也不需要特殊手段,无论资金如何交易,市场终究会按照自己的逻辑规律运行。

他的交易格局很大,都是年线以上周期,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定是把大行情,吃下最丰厚的利润。几次成功的战役,让他奠定了交易江湖的地位,人送称号“金手指”。

之后又在教堂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用他的话说“父”的爱成就了他此生的辉煌,做对的事,爱对的人,夫妻恩爱,家庭幸福。

同样作为期货职业操盘手出生的向振南,交易对他来说是九死一生换来的财富人生,金钱不单能换来物质需求,更重要的是尊严、自由,活下去的动力。他从来不知何为“对的事,爱的人”,只觉得有信仰的人身上会有光,黑暗里都能有方向。

第一次跟着他们一家人进教堂,圣乐响起,他便不自觉地流下了泪,从来不知道如此坚毅的自己竟然也有脆弱的时候,他学着双手抱拳默默祈祷。从此他开始认识了“天父”,向往被爱刺透生命的样子,不再害怕冷漠付出,他要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过去的向振南就让他“埋葬”吧。

“大北!”突然蓝均盛的独女蓝芯颜尖叫。少女一头齐肩的中发,灵动的明眸间流露出无限的震惊转而惊喜,轻风一过,纯白长裙在修长的小腿间微微摆动。“大北”是属于她和向振南之间独有的称呼。这一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来自父亲责备的眼神,少女赶忙捂住了嘴,躲到了母亲身后,装着一副清纯乖巧的样子,探了个脑袋吐吐舌头:“我,我刚看到那个坟以为你……死了。”

“哈哈,没把你吓到吧?”向振南大笑,这小姑娘多年不见竟然出落地如何标致,眉目间承袭了蓝夫人的美人胚子,却不似母亲的温柔优雅,倒是像极了父亲蓝均盛的大胆自信。

这时,神父踱步而来,他与向振南互相行礼,便开始了天主教的受洗仪式。

神父将他的整个脑袋浸入水中,这是天主教神圣的浸水礼——洗尽人过去所有的罪过,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老我死去。向振南从水中仰面而起——新生与耶稣一同被复活。他们管上帝叫“天父”,天地万有的创造者,我唯一的父:

“阿门!”

众人掌声响起,排着队一一上前与向振南握手道贺。

蓝芯颜悄声在母亲耳边嘀咕:“南信集团的掌门人就是与众不同,非得别出心裁的跟自己墓地前受洗,好像自己真死过一回一样。”

母亲不以为然道:“他是死过一回。”

“啊?”还没等蓝芯颜问清啥意思,已经轮到母亲上前与向振南拥抱道贺,蓝芯颜紧跟其后,正琢磨着是和他握手还是拥抱,向振南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到:

“好久不见,你从美国回来了?”

蓝芯颜见他与自己说话,马上大方接话:“是啊,学业结束,回来接爸爸的班。”

“接金手指的班,好大的口气。”

“我的技术大部分是你教的,要是我接不了班,丢脸的可是你。”

还没等向振南回答,下一个友人的拥抱已经紧跟而上,一个接一个,蓝芯颜被挤到了一边。

她远远地看着向振南,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狼狈却又桀骜的男人……向振南跪在蓝均盛家门口,一直磕头。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到他的身边,俯视这个奇怪的男人。

蓝芯颜开了口:“爸爸说,他答应帮你了。”

兴奋的向振南不自觉地抓住蓝芯颜的脚踝:“太好了,谢谢!”

蓝芯颜嫌弃地往后一躲:“咦,你脏死了……”

“我很脏吗?”

向振南左右看看自己的窘态,伸脚绊了下蓝芯颜,一个跟头翻过,小姑娘站立不稳,直接摔在他的怀里,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向振南却哈哈大笑:“现在你跟我一样脏了。”

那时的向振南阳刚、锐利,眉宇间英气逼人,小姑娘第一次与一个成熟男人脸对脸,鼻对鼻,差点嘴对嘴了,突然间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就如现在一般。印象中,蓝芯颜总是趁着向振南与父亲在书房畅聊甚欢的时候,故意在走廊活动。门缝里他自信又谦卑,风趣又幽默,果敢又踏实……偶尔被他发现,触到他直射而来的目光,吓得蓝芯颜立马羞红着脸跑开。

此刻,她呆呆地望着向振南越发沉稳老练的模样,尽显一个成功中年男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和淡然处之,心生关切,眼神中不自觉地释放出炙热的光。向振南不经意地抬头,一个眼神对视,慌得芯颜乱了心神,赶忙收起了小心思。

大北,或许就是一个少女的春天吧,只藏在了心里,不敢挂在脑海包括眼底,那样会觉得自己不正经,甚至惊动父母。有些情感需要时间去验证,也需要时间去长大——那年19大北34,如今24大北39……好久不见,我回来了,这几年你还好吗?

司机将车开到别墅区门口,按照向振南的指示下了车,向振南亲自开车进了小区,转了两圈才找对自己与妻子夏怡丞的房子。好久没有住在这里了,打开门的瞬间有点像到了别人的家里,门口一双男人的鞋子,一声声激情的娇喘从房间传出,他默默地退了出来。

回到车里,他把车停到了路边,开了一半车窗,点燃一根雪茄,悠闲地听起音乐。不多时,一个男人从他家走出来,那人经过向振南车的时候,向振南从后视镜看到了他的样貌。而这个男人故意挑衅的向车窗内望了一眼,就一个侧脸,就记住了向振南的样子。向振南对这个“绿”了他的男人丝毫没有兴趣,就像他对夏怡丞毫无兴致一样;这个男人倒是饶有兴致地想看一眼,这个放纵自己老婆在别的男人胯下娇呻的老公长什么样,真的就这么无能么!

向振南再次走进房子,夏怡丞穿了一件性感的蕾丝吊带裙,坐在沙发上等着他。面对不速之客,她有些不开心:

“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碰到了不是很尴尬。”

“我们离婚吧。”向振南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夏怡丞:“是时候结束我们这段名不副实的关系了。”

夏怡丞有些意外,好像这个事和自己无关一样:“那你得问老爷。”

老爷,一个可以成就向振南又可以毁了向振南的人。

向振南强调了一遍:“我与你结的婚,自然是与你离婚,无关他人。”

夏怡丞嘴角微翘,她仔细看起了离婚协议书的内容。两人的离婚,不是简单的情感破裂,而是会牵扯到利益的重新再分配。向振南对于两人分别持有的相关股份做了精心的分割,一切原则是不破坏老爷对利益的分配。向振南做了最大程度的让步,包括放弃了一切前振能源交易中心的股份。

夏怡丞感慨道:“向振南,我和你结婚到现在第一次觉得你这么男人!”

“我妈走的时候,叫我对你好些。对不起,我努力了。”向振南说的真诚,也确实发自肺腑。对这段婚姻他反感过,但对夏怡丞这个人,倒是真没有讨厌过,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相惜,所以对于夫妻关系,确实自己心有愧疚。

“呵,离婚大概是你对我最大的善意了。”夏怡丞满意地笑了,她恨过这个人,是因为她试图去爱过他。母亲得不到的,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得到,结果她很失望。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结束这段不愉快的关系,为了这一天,她也努力过。只是她不愿意冒险,既然他提出了,那站在狂风暴雨中的人就不会是自己,她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十分乐意把所有责任推在他的身上,“你的执意要求,我会通知老爷。”

向振南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公然违抗老爷的意思,是对老爷控制权的叫嚣,后果很严重。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废话不多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夏怡丞叫住了他:“向振南,我很好奇。”

“什么?”

“你做那么多事,赚那么多钱,作为一个男人连女人都碰不了,你这一生还有什么快乐?”这个问题十分敏感,也是两人作为夫妻关系最大的介怀,曾经一度夏怡丞认为这是丈夫对自己的侮辱,但似乎向振南不是逃避,而是对床第之事真正的恐惧。

向振南也曾陷入过深深的自卑与羞耻中,痛苦过,迷惘过……自从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神父”这样的男人时,他释怀了,性需求是最低级的生物情趣,他活着还有更高级的追求。

他回答:“自由!”

夏怡丞心中却在嘲笑:去你妈的自由!掩盖不了你无能的本质。一回忆起两人在床上的情形,向振南那恐惧的眼神,都会让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无论自己如何的妖娆,在他眼里就是洪水猛兽,要不是这天下还有别的男人,或许最该自卑得想死的就是自己。每每看着镜子中精致的S形身材都很恍惚,是镜子欺骗了自己,还是自己的审美出了质的毛病。他究竟喜欢怎么样的女人,才能激起他的欲望,那是个唐僧么!唐僧都知道对女王留情,这个男人简直无情到令人发指。好了,索性噩梦结束了,她再也不需要其他男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人生突然有了盼望,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念想: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纤瘦的手指灵活地敲击键盘上的1-3快捷键,1是买入,3是卖出。随着美原油1分钟K线图快速跳动,蓝芯颜以震荡上涨的节奏捕捉着微小的买卖差,犹如顺着行情弹奏着欢快的小曲,小亏止损见好就收持续的累积,交易账户352633美金,平仓盈利18501美金。

这一切在蓝芯颜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红色的K线幻化成了红衣军队防守着城墙,绿色的K线幻化成绿色的军队火力猛攻空头的城池,日增仓数值不断扩大,源源不断的绿色军队从四面八方增援而来,城池终于被攻破——压力线突破!加仓!绿色军队席卷节节败退的红色军队,盘面大幅上涨,收割战利品——获利平仓!(国际盘红色K线下跌,绿色K线上涨,与国内相反)

蓝芯颜停下交易,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钟已经深夜2点半了。国际期货最活跃的交易时间就在半夜,以前在国外习惯做国际盘,如今回到国内,这个交易时间就耽误美容觉,幸好对今晚的交易很满意,否则就是双重损失。

受父亲的影响,蓝芯颜从小就对期货交易耳濡目染,苦于父亲只让她玩模拟盘,直到出国留学,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利用延期交付学费的方式,拥有了一笔投资本金,开了自己的国际期货交易账户,就这样从几万美金开始亏亏赚赚,中途还不得不取现缴足学费,在完成学业归国时,账户已经滚到35万美金。

交易对蓝芯颜来说,赢利获胜的享受比起赚钱本身来得更有成就感,更重要的是这样她能更了解父亲,还有大北……她合上电脑,躺在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向振南……

梦里又回到了六年前,刚开始专业训练交易。蓝芯颜心烦地将手中的《日本蜡烛图》摔出了门,正巧向振南经过走廊,捡起了书。蓝芯颜并不意外他的出现,这个人是家里的常客,毫不避讳地发泄:

“这个K线图我老记不住,什么三阳开泰,芝麻开花。”

向振南微笑地走进蓝芯颜书房将书放到了她的案头,直接打开了她手边电脑行情软件:

“这有什么难的,你把看涨K线想成红色军队,看跌K线想成绿色军队,两军交战,这些指标都是现场战况。”

蓝芯颜眼中看出去的K线就变成红绿军队交战——多空大战!

“每一种K线形态就是一场战役,这本书呢你就当兵书看,就过目不忘了。突破简单的说就是攻城,破位就是沦陷,当把敌人杀光了行情就结束了,你是不是得获利平仓……”

在向振南形象的讲解下,蓝芯颜眼中出现各种K线组合形成的独特战场。

“读懂战场形势决定采用哪种作战策略,这就是交易。”

“真好玩,你教得比爸爸生动多了。”

蓝芯颜一扭头正好鼻子碰到了向振南的唇,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他的唇能移步到自己的唇,不料向振南的唇移步到她的耳际,赞许道:“你很有交易天赋。”

蓝芯颜耳根子发烫,有些自责又有些失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马上转移了话题:“你,你故意摔我的事,我没告诉爸爸。”

“所以呢?”她要是不提醒,向振南都记不起还有这件事,不知道小女孩有啥心思。

“你教我交易就当扯平了……我不会叫你师父的。”

这正合向振南的意,便顺着她的心意:“好,你要是真想学,交易时间我可以带你实盘操作,教你如何做到交易不输。”

“不输?难道不是要赢吗。”蓝芯颜不解地问。

“先做到不输,你就赢了。”向振南见她还没反应过来便问,“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里有个南吗?”

“你出生在南方?”

“北字是两个背道而驰的人组成,所以有败北之说,南与之相反。”

如果方向方法正确,赢利就是早晚的事情,避免错误,不走弯路,不交学费给市场这是交易最实用的教学了。蓝芯颜如此聪明自然是领悟了,但又不想让他得意,撒娇道: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北北,负负得正。”江南话北北听上去像伯伯的发音,调侃他年纪大经历多肯定自己走过许多弯路。向振南自是听出了话中玄机,顺着她的话来了一句:“北北可不能乱叫,BABY啊,亲爱的。”

一句亲爱的,说得蓝芯颜满是小心思乱撞,仿佛被看透了少女意图,她羞嗔道:“那以后就叫你大北!”

一大清早手机铃响,把在睡梦中的蓝芯颜吵醒,她带着睡气接起电话:“喂……”

“小姐你好,你有兴趣投资原油期货吗?最近原油大涨,买了就赚钱。”

“哪个盘子的原油?”

“亚洲前振能源交易中心的原油期货。”

是个营销电话!蓝芯颜翻了个白眼:“呵,一定能赚钱?你那么厉害,自己肯定也赚发了,怎么还做电话销售呀!你这样属于投资误导,你是哪家会员单位的?”

“嘟嘟嘟……”

留学回国不过十来天,蓝芯颜就接到这样的推销电话不下数十个,可能是爸爸的原因,爱屋及乌,她并不反感推销的内容,但是特别在意内容的专业性与精准度。尤其反感那些上了几节培训课就宣称自己是专业做金融的,扮演专家出来忽悠投资者。大概连交易规则都知道不全的专家,在指挥那些想钱生钱的主,浴血厮杀,毫不畏惧地上演一个繁荣的你赢我亏,我赢你亏的大型金钱游乐现场。人人都有金钱的欲望,但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赚钱的操盘手,尤其是连规则和市场都分不清的盘手,赢钱全凭运气,亏钱全靠实力,大部分沦为韭菜一般的存在。蓝芯颜要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这不是孩子们玩的游乐园,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风险才是我们时刻要警惕的。

“我来应聘总经理。”蓝芯颜踩着自信的步伐走进盛世金融总裁办公室。

总经理蓝均盛面试完最后应聘的管理人员,正在整理文件。怎么还有人来面试,还如此嚣张毫不掩饰的觊觎自己职位,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自己淘气的女儿,笑道:

“你要代替我,是谁给你的自信?”

“我的父亲,人称金手指。我继承了他优秀的基因,掌握了他交易的能力,延续了他不输的战绩,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我的父亲大人。”

“呵,你以为你拿着学费赚了一百多万就得意了?你那短线玩的都是小资金,盛世基金操作的都是大资金。”

蓝芯颜小声嘀咕:“那不是你不给我玩大资金,只能从小滚到大么。”

蓝均盛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又道:“盛世金融不单是基金自营交易,还肩负着前振能源交易中心的市场推广,现货的交割集散、帮助能源化工企业做好风险管理。未来可能还要精细到货物的运输、仓储、甚至融资管理,这可不单单是低买高卖的活。”

“爸爸,你过来看。”蓝芯颜走到办公室北侧的窗边,这里望下去能看到盛世金融的交易大厅,人头攒动,每台电脑前都围着交易客户,开户窗口还排着长队,“我看盛世金融的个人投机客户也是不少,我猜想投机的手续费收入应该不会低于产业客户的交割收入吧?”

“嗯,看来做过一番功课了。”蓝均盛认同女儿的说法,有些惆怅道,“当年我参照了国际期货交易所的交易规则,采用了撮合成交的方式,为了活跃市场引入了不少投机的个人客户。这几年向振南离开了交易中心,总经理换成了夏怡丞,她大力发展会员单位,为了降低交易的门槛,还降低了保证金比例,成交量确实增长了好几倍。但弄得到处是投机氛围,公司钱是赚得多了但问题也出了不少。”

开公司不就为了赚钱么!企业客户也好个人投机客户也罢,来这个市场的终极目标不也是赚钱么!蓝芯颜不明白老爸在忧心什么,但是这话只能放在心里。

蓝均盛找了几份文件交给女儿:“这几份是盛世金融这些年的财报,还有公司和交易中心发展资料,你好好研究下。”

蓝芯颜拿过资料,见父亲拿走了办公桌上的微型电脑转身要离开:“爸爸,你去哪?”

“我去前振能源交易中心找夏总聊下整改方案的事。晚上可能不回家吃饭了,你看好材料就早点陪妈妈去吃饭。”蓝均盛的语气从一个大老板一秒就转换为慈爱的父亲。

蓝芯颜乖乖的点头答应。等父亲一走,她就一屁股坐在总经理的办公椅上,得意不过数秒,面对一堆资料时就感慨:我不是来坐享其成的,我是来帮爸爸守住基业开拓江山的!

她快速浏览了资料,最先看的就是盛世近几年的利润数据,果真如她所料,投机交易的手续费收入远远高于企业交割的收入。她突然注意到前振能源交易中心的创始人除了父亲还有一个熟人——向振南。向振南还做过前振的总经理?那他做得好好的怎么去了南信做董事长,这两家公司表面看并没有股权交集。这么算来他到南信发展也就五年的时间,然后就带领南信成为了世界500强!南信在股权变更前只是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向振南当时怎么会去收这样的一家公司?他是怎么做到让南信这么快时间崛起的?天呐!我在想什么,怎么从前振研究到南信去了……蓝芯颜一拍脑门,赶紧收回不着边际的思考,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想想人家成功者的思维,对我以后做大盛世有帮助。那这个夏怡丞又是谁?这么年轻才30出头就能做总经理,还是个空降的,为什么爸爸不在交易中心做管理,却要创立盛世金融,做这个特别会员单位呢?

我不能一遇到问题就找爸爸要答案,我得自己先思考答案,这才能在未来遇到问题的时候有自己的判断。于是,蓝芯颜再次把自己埋进一堆资料里,去寻找人事变动背后的真正意图,或许这才是交易中心真正遇到的问题,也是父亲亟需解决的主要矛盾。

突然办公室电话响起,蓝芯颜顺手接起,一个哀求又丧的声音:“蓝总,我在你这里输了很多钱,我破产了,欠盛世的30万真的还不起,你放过我吧……否则,我就跳下去!”

“喂,你好,蓝总不在,你,你说什么要跳下去?”听这口气,应该是交易亏了钱的客户,他这是要想不开?蓝芯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从窗口往外看,我在你对面的楼顶上!”

蓝芯颜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果真在对面的楼顶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样子。

“喂,你别想不开啊!亏亏赚赚很正常,人生起起伏伏也是常态,你这跳下去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起不来!起不来?起不来……都是你们害的!”男子声音哽咽,情绪激动。

突然那个身影从高空重重摔了下来——“咚”!

“啊——”惊吓得蓝芯颜尖叫起来…… Qki2uX0Yz6iJHmVBXZm8iBW4uc406jQCNDuhy2Ms6wS8cg5uZYi2yED7nVawJx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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