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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奥多西城墙的坍塌

该降临的,还是会降临的。自14世纪末以来,撑过五、六次土耳其人围攻的君士坦丁堡,在1453年4月,再次面对奥斯曼土耳其大军的包围,然而这次完全不同以往。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派人向“帝国西部”求援,结果令人失望。“我们期望那些‘金发碧眼’的人来拯救我们……我们将希望寄托于神谕,寄托于错误的预言。我们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无用的空洞言辞上。”——蒂莫西·格雷戈里的《拜占庭史》中这样写着。事实上,除了罗马教宗自掏腰包雇了3艘热那亚船(实际上用的是美第奇家族的钱),送来包括200名弓箭手在内的几百名雇佣兵外,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城里的威尼斯人表示会竭尽全力帮助守城,也有些热那亚人自发地赶来。1453年1月29日,拜占庭人迎来了热那亚名将朱斯提尼亚尼,他带来了700名装备精良的士兵,都是他自掏腰包花钱雇的。君士坦丁十一世许诺,打败土耳其人后要送给他一个岛作为酬劳。即便如此,守城的兵员只有不到8,000人,与之对垒的奥斯曼土耳其大军超过10万人,双方力量对比从一开始就悬殊。从1453年4月2日开始,土耳其人的先头部队出现在城外。虽然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经做好了力所能及的全部准备——清理护城河、修复城墙以及贮存必要的供给。他已经看到了土耳其人为征服城市所做的一切,并且明白生存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最后仅存的希望是:他的兄弟约翰八世曾经承诺加入西方教会,但庆祝统一的官方文书却迟迟未曾发布。如今,教皇除了那三艘热那亚船的象征性援助外,承诺如果圣索菲亚大教堂正式宣读这一文书,便会提供必要的实质性帮助,皇帝对此没有任何犹豫。

☆ 穆罕默德二世拥有极为庞大的火炮阵容,但实际上他很可能只拥有69门大炮,不过在当时也算一支惊人的炮兵力量了

威尼斯共和国承诺会派出一支海军击退土耳其人,但地平线上看不到任何船只浮现,甚至是最乐观的人也意识到威尼斯乃至教皇的援助不过是一纸空文,并不会采取任何实际的行动。向西方请求援助成为泡影,如今奥斯曼土耳其大军已经近在眼前,人数众多,绵延不绝,就像天上的繁星。拜占庭人心惊胆战地向城下望着敌人的敌军。城中的威尼斯人都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留下来,并且提供帮助,但这种资态很快便不复存在,很快,七艘大帆船接走了700名走投无路的威尼斯人,借着月色的掩护逃离了这座千年古都。虽然在君士坦丁十一世个人意志的支撑下,拜占庭军队一度打得不错。君士坦丁堡守军主动逆袭,造成敌人不少伤亡,但土耳其人越聚越多,拜占庭军队不得不退进城内,君士坦丁十一世下令紧锁城门,摧毁城门口的吊桥,在金角湾拉上铁链封锁港口。穆罕默德二世率领主力驻扎在城外面对陆墙正中的地方(“中城墙”),并配备了少量轻型的射石炮。按照习俗,土耳其人派出使节劝降,声称只要交出城池就能保证居民安全,并许诺给君士坦丁十一世“另外一个城市去统治”,这理所当然地遭到罗马人的拒绝。所以在1453年4月6日,围攻开始,先是炮击,一些地段的外围城墙被毁,但城里的罗马人连忙用木料、泥土修补,还堆上装满土的木桶,以减缓石弹的冲击力,土耳其人的炮击似乎并没有对罗马人的都城造成什么值得一提的损害。相反,土耳其人在几次试探性攻城中已经遭到了不小的损失。拜占庭守军也拥有一些小型火炮和少量的重型火炮,不过后者或许并不适合在城墙上发射重型炮弹,但守军另辟蹊径,将一些火炮(其实应该称作“手炮”,它们可单兵操作)当作“霰弹枪”使用。他们在炮管中装填5到10枚核桃大小的铅弹,当土耳其士兵蜂拥而至涌到城墙下时,他们便从极近的距离发射,结果是土耳其人血流遍地,有些地段的尸体甚至堆积到了城墙的高度。某些拜占庭袖珍火炮发射的铅弹穿透力极强,常常可以贯穿一名身着铠甲的土耳其士兵,击中他身后的另一名士兵,再次贯穿,再击中下一名士兵,直至炮弹的威力消逝。于是,一发铅弹常常一次便能杀死2到3名敌兵。

☆ “我们期望那些‘金发碧眼’的人来拯救我们……我们将希望寄托于神谕,寄托于错误的预言。我们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无用的空洞言辞上。”——蒂莫西·格雷戈里的《拜占庭史》

☆ 该降临的,还是会降临的。自14世纪末以来,撑过五、六次土耳其人围攻的君士坦丁堡,在1453年4月,再次面对奥斯曼土耳其大军的包围,然而这次完全不同以往

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土耳其军队遭到了惨重的伤亡,尽管对兵力雄厚的穆罕默德二世来讲,这样的损失并非不可承受,但倘若长此以往,时间还是会让土耳其人的鲜血流尽。然而,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转折发生在“乌尔班大炮”可以开火之后。1453年4月12日,导火线终于装入了这门巨型射石炮的火门。另有大约69门其他大小不一的火炮也做好了发射准备,这些火炮占据了6千米宽的阵地,为了保护这些昂贵的武器,每门大炮前方还配置了高大的木盾。不久,人类历史上首次炮兵协同齐射开始了。巨大的火炮发出震耳轰鸣,喷吐出火焰、烟雾及巨大的石球,使拥有千年历史的狄奥多西城墙战栗不已。然而,跨石和泥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古代的防御工事面临围城战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火炮攻势。这时的君士坦丁堡战场,恐怕是到那时为止战争史上体验火药威力最直观和震撼的场所。齐射开始之际,地动山摇,这是当时的人类从未领教过的。特别是对于那门“乌尔班大炮”,城外的一名亲历者写道:“火药被点燃后,瞬间就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巨响,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然后是恐怖的、雷鸣般的爆炸声,火焰炙烤着周边的万物,难以置信的力量驱使着炮弹呼啸破膛而出……”城内的一名亲历者写道:“炮声如世界末日的恐怖号角,人们跑出自己的房屋,捶击胸膛,画十字架……”但这是没有用的,炮弹砸在外墙上,尽管没有击穿,但迸裂的巨大碎片仍然摧毁了民宅和教堂,将人们成片地活埋与杀死。守军运用了各种方法减轻炮击的破坏。一种手段是用泥浆和砖灰即时加固、修补受损的城墙,或者用羊毛等软物装填的袋子,甚至贵重的挂毯去填充塌陷的地段。守军也试图用他们寥寥无几的一些火炮击毁敌人的炮兵阵地,然而他们急缺发射所需的硝石,并且土耳其人的火炮阵地防护严密。更为糟糕的是,城墙和塔楼都被证明并不适合用作火炮的发射平台,因为它们都难以承担发射后产生的后坐力及震动,这样勉强的发射,对城墙的破坏甚至超过了敌军的炮火。雪上加霜的是,守军最大的火炮很快又被摧毁,拜占庭将士们由此对“叛变”的乌尔班恨不得能将其碎尸万段。然而无论如何,守军凄凉的处境,说明君士坦丁堡城墙在围城战中的辉煌时代已经结束了。

☆ 拜占庭守军也拥有一些小型火炮,这些火炮或许不适合发射重型炮弹,但守军另辟蹊径,将一些火炮当作“霰弹枪”使用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遗憾地说,早知土耳其人会兵临城下的拜占庭人其实有机会改良其城防工事,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至少是减缓土耳其人炮击的成效。因为就在乌尔班开始铸造他那门巨炮的几年之前,意大利建筑师和历史学家莱昂·阿尔贝蒂已经构思出后来被认为是正确的反炮击方法。他在15世纪40年代写成的《建筑艺术》中指出,如果将防御工事修成锯齿波浪形,防御会更有效。他还预言,星状构形可能是最佳选择,因为它能提供连锁呼应的火力场。同时期的其他几个意大利建筑师,也中意于多边形有角度的防御工事,提出构筑一条低矮而厚实的屏障式工事,用来部署有巨大威力的反击火力,这样,一开始就可以扼制住敌人的进攻。位于护城壕沟内侧的城堡壁垒上筑有宽阔的胸墙,胸墙上和胸墙后的炮火可以封锁城墙下的缓斜坡。这些壁垒只稍高于护城壕沟边的外崖。虽然开始时几乎没有统治者注意到他们的观点,这些论文大部分没有发表。但当时意大利中部已有一些要塞在改造中按照固定间隔建造的大角度延伸堡垒,以便既能躲开敌人的大炮,又能对任何进攻企图给予致命的侧翼火力。然而,受制于并不复杂的原因,或许了解到这些方法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并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一,没钱。帝国的财力早已耗尽。早在携带大炮的土耳其人来到君士坦丁堡城墙下的100年前,帝国的主要支撑力量自耕农就已经处境恶劣,既遭土地兼并威胁,又被束缚在所耕作的土地上。同时国家在纳税方面通过连环保制,限制自耕农的流动性,以保障兵源与税收。既然国家未给予自耕农应有的公民权利,他们也就没有为国效忠的必要;他们宁肯投靠大地主、教会与寺院,成为没有人身自由的“巴力克”,也不愿成为独立的自耕农作为帝国支撑力量,至100年后小农阶层几乎完全消失。这直接导致国家赋税收入的锐减。在14世纪佩利奥洛格斯王朝后期,帝国年收入仅有100万金币,相当于拜占庭繁荣时期年收入的2.18%。与此同时,国家赋税重要来源的城市工商业者,经济地位也直线下降。由于拜占庭曾经控制地中海与黑海贸易的咽喉、控制从西亚到东南欧传统陆上贸易通道的商业霸权已经旁落,使其难以担当古代世界经济中心的重任。城市工商业者处境艰险,因横征暴敛的压榨,有些人不得不弃家外逃,有些人则因拖欠赋税而被捕受刑,有些人甚至沦落为流民,更有人因受威尼斯等外国商人的排挤而无立锥之地,转而成为他们的附庸。如此景况,不仅使原本国家财富的创造者丧失了基本的经济地位,也使帝国赖以生存与繁荣的经济基础发生根本动摇,100年后财力耗尽是无可避免的。也正因为如此,到了1452年,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位罗马皇帝甚至无法提供乌尔班这类小人物所要求的薪酬,这无疑充分反映了拜占庭的国库状况,而大兴土木的城防工事建设需要的资金却是天文数字。

☆ 城防火炮

☆ 在火炮的威胁下,欧洲城防工事最终演化为了标志性的棱堡

二,兵力不足。那支曾经在查士丁尼和贝利撒留时代重新统一帝国西部,将埃及、叙利亚再次纳入版图,让地中海再次成为“我们的海”的所向披靡的帝国大军,早已在历史长河的冲刷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麾下的拜占庭军队,全部兵力不过区区8,000人(这还是算上了朱斯提尼亚尼的意大利雇佣军)。更为可悲的是,此时尽管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居民还有5万人(也只有5万人了),但君士坦丁十一世却无法从市民中获得足够的补充兵力。这背后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

虽然“乌尔班大炮”需要在每次发射间歇有一定的冷却时间,并且每日的使用上限只有7次,但苏丹还拥有其他火炮,足以弥补主炮进攻的间歇。大大小小的石球(也夹杂着铸铁或是铅弹)无情地击打着城墙,将砖石击得粉碎,偶尔还有整块的城墙坠落。在“乌尔班大炮”轰击了仅仅1天时间后,狄奥多西城墙的外墙某些部分已经化为废墟,苏丹命令大军发起进攻。君士坦丁十一世则像他此前参加的任何一场战斗一样,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并且率军击退了敌人的攻击,然后率领不多的部队回到了依然完好的内墙庇护下。夜色降临时,朱斯提尼亚尼甚至研究出了代替破损外墙的简易工事。他将木桩打入碎石缝隙中,建造起较为松散的防御措施,或者也可以说借助破碎的砖块和石头重新堆积起了一堵简易的外墙,使狄奥多西城墙大体上保持了完整。拜占庭军队甚至开始重整旗鼓,作战的节奏更加稳定。这一天,他们总算是尽最大努力抵抗住了由石球组成的死亡之雨,但以后的日子将意味着什么?屹立了千年的狄奥多西城墙真的能在土耳其人的炮口下继续庇护古老的帝国?这个疑问沉甸甸地压在君士坦丁堡城内每个人的胸口上。从第一天开始,土耳其巨炮射出的石弹发出可怕的尖啸,不断将君士坦丁堡巨大的石墙砸成碎屑,并给附近军民带来绝望和死亡。对城墙薄弱地点的选择性射击起到了良好的效果。“有时炮弹摧毁了整段的城墙,有时是城墙的一部分,有时是一座塔楼,或一段胸墙——没有哪座城墙足够坚固,可以抵御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一位当时的目击者这样形容道。世界围城战的景观从此改变——炮弹所经之处,伟大的狄奥多西城墙逐渐分崩离析,守城者目睹此景,无不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但聊以自慰的是,拜占庭人有一位意志坚定的皇帝。正是这位皇帝不知疲倦和屡屡身先士卒的行动,鼓舞着拜占庭军队的士气,这使得接近利克斯河河谷地带的城墙薄弱之处居然经受了连续多天不间断的炮火攻击,穆罕默德二世第二次试图以暴风骤雨之势占领君士坦丁堡的进攻最终也未能取得成功。拜占庭人的那位皇帝率领着军队进行了英勇无畏的抵抗,恼火万分的苏丹只能将他抓获的俘虏全部钉死在城下,以此发泄愤怒。

☆ 土耳其人的火炮被以类似的方式严密保护了起来

☆ 从第一天开始,土耳其巨炮射出的石弹发出可怕的尖啸,不断将君士坦丁堡巨大的石墙砸成碎屑,并给附近军民带来绝望和死亡

对攻城一方来讲更糟糕的是,在长时间的发射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发现他特别倚重的那些火炮时常出现故障。春季的雨水也使大炮在后坐力下经常从炮架上滑落至泥浆中。很多火炮要么已经出现了炸膛事故不堪使用;要么就必须经过修理才能再次使用。特别是对那门乌尔班大炮而言,每次发射都是考验,开火时巨大的热量和冲击令并不纯净的金属炮管出现细小但是危险的裂缝,以至于每次发射后,炮兵都不得不用热油浸湿炮身,从而避免冷空气扩大这些裂痕。然而即便使用了这些权宜之计,巨大的乌尔班大炮还是在4月20日不得不沉寂下来。这意味着土耳其人的炮火暂时要哑火了。在这种情况下,穆罕默德二世不得不改变了进攻策略,决定转头先进攻帝国的港口,这里的海防堤更为薄弱,然后命令他的船只撞击防护铁链,但收效甚微。土耳其大军士气受挫,苏丹恼火万分。但此时,3艘热那亚战舰却为城中的拜占庭人运来了急需的大批食物,支援被围困的古都。4月20日,4艘热那亚船和一艘拜占庭船满载着补给出现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入口,三百艘土耳其战舰排成新月形阵型拦截。实际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此时是个“旱鸭子”,海军是仓促中拼凑而成,只有18艘是真正的战船,剩下的好多船连帆都没有。拜占庭的船只对着土耳其舰队直冲过去,经验丰富的水手搞得土耳其人自乱阵脚,土耳其海军发动两次攻势都没能阻挡住对手进入金角湾,气得观战的穆罕默德二世骑马冲进海里,让四个奴隶把海军提督按住,抽了一百金杖才解气。穆罕默德二世陷入了狂怒中,土耳其人对他的战果也大加嘲讽。他的声誉严重受损,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军队士气却在逐步恢复,他们在热那亚人到达时爆发出欢呼,声音在土耳其军营中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意味着携带巨炮而来的土耳其人也要铩羽而归么?事实显然绝非如此。一再受挫的苏丹无法再继续忍受,因此决定要让对方付出惨重代价。帝国港口的入口被连接到君士坦丁堡到对岸热那亚移民区塔楼的巨大铁索网严密保护起来。土耳其人反复冲击铁索网,但最终都宣告失败。

☆ 土耳其火炮齐射开始之际,地动山摇,这是当时的人类从未领教过的。特别是对于那门“乌尔班大炮”,城外的一名亲历者写道:“火药被点燃后,瞬间就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巨响,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然后是恐怖的、雷鸣般的爆炸声,火焰炙烤着周边的万物,难以置信的力量驱使着炮弹破膛呼啸而出……”

☆ 土耳其人的木质攻城塔

然而,穆罕默德二世拥有不计其数的丰富物资,因此进攻方式显然不止于此。土耳其大军展现了令人震惊的策划和组织能力,将70艘船通过涂满润滑油的圆木由陆路运送,经过热那亚移民区,整个土耳其舰队几乎寂静无声地潜入了帝国的港口。港口的陷落在君士坦丁堡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不但渔业捕捞的水域不再安全无忧,物资严重匮乏的城市也无法得到及时的食物供给,而且需要防御的城墙又增加了5.63千米之多,这意味着君士坦丁十一世手中本来就不多的兵力要被进一步分散了。值得一提的是,到了5月3日,拜占庭一方还拿出了手中为数不多的几门重炮,与土耳其人进行了人类历史上很可能是最早的一次大规模炮战。借一位亲历者之口,古俄文的记载是这样说的:“5月3日,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把两门相当大的重炮安置在土耳其舰队那门大炮附近,也就是击沉我们福斯特战船的那门炮附近,这样我们的大炮就可以攻击土耳其人的福斯特战船,也让他们尝尝其炮火制造的痛苦。当土耳其人看到我们的大炮击沉了他们的船只并杀死了他们很多人后,他们决定攻击我们的大炮来阻止我们的射击;他们在其福斯特战船附近又安置了3门新的大炮,靠近我们的大炮,并日夜不停地开炮,因为双方的大炮相距很近,所以造成了重大损失。这次两方面的相互炮击持续了10天,日夜不停,双方都不能停止行动,我们的大炮在城内,而他们的大炮得到了胸墙工事的完好保护,加之距离较远,大约有0.8千米”。这场炮战胜负难以界定,但一般认为拜占庭人最终处于了下风,古俄文文献中说其火炮“不能非常频繁地发射,因为火药和弹丸都很缺少”。最终拜占庭守军最大的火炮不得不停止射击,据现存的古俄文文献说,“起初拜占庭人也在城墙上使用重型火炮,发射重约一塔伦特半(相当于34千克)的炮弹,轰击苏丹的火炮。但是这使得城墙晃动起来,造成的损害比敌人轰击造成的更严重。另外,其最大的火炮一开始发射就爆炸了”。总之,尽管土耳其军队暂时受挫,但土耳其军队在火炮方面还是占尽了优势,某些西方学者就此给出的信息非常详细:“围城战期间,有许多大炮和大量重炮,以及用来发射炮弹的装置。在这些军械中,有一种特别巨大的金属炮,铸造成为一体,它可以发射超过1,200磅(544.31千克)重的石弹。其他的炮可以发射362.8、453.6千克重的石弹。每天,大炮要发射100~120次。据计算,他们每天要使用453.6千克火药用来发射,别的数字也要记住,因为除了加农炮外,还有1万支火枪也在使用”。

☆ 在一些文学作品中这样渲染道:“部分重型炮弹甚至飞过城墙,深入城区达1.61千米左右,一些击毁了民居、教堂,一些杀死了市民,一些坠入了市区中的果园。据说在方圆3.22千米的地界内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甚至在港口中抛锚的军舰,也不能幸免”

☆ 穆罕默德二世十分清楚,只要他一天未能成功夺取城市,他的声誉就会受损一分

☆ 土耳其大军展现了令人震惊的策划和组织能力,将70艘船通过涂满润滑油的圆木由陆路运送,经过热那亚移民区,整个土耳其舰队几乎寂静无声地潜入了帝国的港口

对守军而言,炮击,敌人进攻,反攻,修复城墙,不断循环往复,他们渐渐陷入了类似多年以后一战中的“堑壕战”那样的境地。“5月11日,除了猛烈炮击,无事可记……5月13日,土耳其人发动了一次小规模的突袭,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唯一可以提及的仍然是敌人持续不断的炮击和我们可怜的城墙。”一位拜占庭士兵这样记载。但是这样的拉锯战却逐渐耗尽了守军的精力和士气。到了5月23日,炮击已经持续了42天,总计已经消耗了24.95吨火药并发射了大约5,000枚炮弹,城墙上已经出现了9个缺口。双方都心知肚明,战争即将进入尾声,当穆罕默德二世在城下当众残忍地处死更多俘虏时,拜占庭守军对此的回击是将他们的土耳其俘虏从城墙上直接抛下。显然,这已经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了,如果苏丹展现出自己的残酷无情,拜占庭一方也会很快以牙还牙。拜占庭守军仅存的希望便是威尼斯船队信守承诺,前来营救他们,但随着5月到来,曾经鼓舞起来的士气开始逐渐衰退。在绝望中,君士坦丁堡派出一艘船前去搜索任何可能接近的船只,但过了三个星期,他们沮丧地报告说,没有发现任何援军到来的迹象。拜占庭无奈之下接受了自生自灭的命运。朝廷大臣们乞求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土耳其人的巨炮再次响起前逃走,并建立流亡政府,最重要的是皇帝必须保护好自己的生命,留存一线生机。君士坦丁十一世此时已经身心俱疲,但他依然坚定地拒绝了群臣的进谏。这里有他的人民,他决心与这些在长达1500年的时间里都自称为“罗马公民”的人们共存亡——哪怕城墙之外有着能够毁灭这一切的巨型火炮。土耳其军营中,穆罕默德二世正在召集军队,修理火炮,准备发动最终决战。此时的狄奥多西城墙外墙经受炮火反复蹂躏,如今大部分已经变为碎砖乱石,继续炮击外墙也无法获得更大的成效。更有效的办法是派兵占领内墙和外墙之间的地带,然后尽量将火炮前推,想方设法击毁内墙或者至少让内墙的一部分坍塌,这样就有可能杀入城内。穆罕默德二世十分清楚,只要他一天未能成功夺取城市,他的声誉就会受损一分。这一次必然是决定性的一击。穆罕默德二世并不在乎已经濒临灭亡的拜占庭一方又传来了什么消息,5月24日他宣布,星期二,也就是5月29日这一天,便是发起决战之日。巧合的是,穆罕默德二世的两名禁卫军士兵突然在城墙附近发现了遗失已久的亚普·恩萨里的墓穴。对于土耳其大军来说,这一发现似乎预示着吉兆。拜占庭的运气可截然不同。拜占庭人有一种传统说法:只要明月当空,圣城君士坦丁堡就不会陷落。可是5月24日夜晚,君士坦丁堡的上空竟然出现了月全食,3小时内月亮全被遮住。在拜占庭人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凶兆。事实上,此时的君士坦丁堡筋疲力尽,日日面临着恐怖的炮火袭击,白天顽强抵抗土耳其大军的炮火,夜晚则奋不顾身地修复城墙。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饱受折磨,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 到了1453年5月23日,炮击已经持续了42天,总计已经消耗了24.95吨火药并发射了大约5000枚炮弹,城墙上已经出现了9个缺口。双方都心知肚明,战争即将进入尾声

皇帝来到城墙上防守最为薄弱的地带,下马等待黎明即将到来的进攻。然而,穆罕默德二世却决定在太阳升起之前便先发制人。凌晨1点30分,或许包括乌尔班大炮在内,土耳其人集中起能集中的所有火炮,寂静的夜色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破了。在围城的早些时候,一个匈牙利代表团前来面见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某位匈牙利人兴致勃勃地观摩了土耳其炮兵的工作后提出了他的建议:不要尝试始终攻击城墙的同一地点。在第一发炮弹击中城墙后,平移弹着点大约10米,打出第二个缺口,接着在这两个弹孔之间打出第三发炮弹,使弹着点构成一个三角形,这样便能把对城墙的伤害增至最大。多日来随着部队伤亡的增大,苏丹早就感到焦躁。他决定按照匈牙利人的建议集中炮火轰开一段城墙,发起总攻,以便快速解决战斗。土耳其炮兵于是改变了战术。炮兵群首先用小口径火炮在城墙上打出前两个弹孔,接着用重炮做致命一击。新的战术对君士坦丁堡城墙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炮击不间断地一连持续了几个小时。尽管有瞄准和装填的困难,但土耳其炮兵还是射出了120发左右的炮弹。炮火尤其集中在内墙的中段,最终这段内墙彻底垮塌了。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拜占庭士兵们开始高效地修补受损的城墙。在长达几十天的炮击中,他们发明了一种别致而高效的方法,当一段城墙受损时,他们立即用手边所能找到的一切材料,诸如石块、木材、灌木甚至大量泥土,来加以修复。他们还放置大量装满泥土的木桶作为掩体,以便抵挡土耳其人的箭矢和枪弹。然而,这次的缺口实在是太过巨大,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土耳其人火炮毁坏的速度。结局已经注定,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虽然在战前就已经深知乌尔班可能铸造出的火炮威力,经验丰富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坚决地把狄奥多西城墙第一道与第二道城墙间形成的空场与城内隔开,把所有“军事”门完全封锁,这一睿智的军事决策在长达几十天的时间里都被证明是正确的,但也仅仅如此了。战场上的喧嚣是如此惊人,以至于一位守城者形容:“空气似乎也被撕裂了,君士坦丁堡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三个小时内,土耳其人对缺口进攻的势头始终持续,但多亏朱斯提尼亚尼的努力,他们成功击退了每一次猛攻。热那亚的指挥官似乎总能够及时赶到,鼓舞己方的士气,及时加固即将溃败的防线。到了大约凌晨4点的时候,精疲力竭的土耳其大军开始撤退,队形分散,只留下最精锐的部队继续深入。土耳其人再一次突破了拜占庭的防线,在遍地死伤之中开辟道路,试图逐步深入君士坦丁堡内部。大军的进攻极其猛烈,几近疯狂,每个人都渴望得到苏丹的嘉奖,或是为了信仰战死。土耳其人一寸寸地奋力前进,但拜占庭人始终能够及时加固防御,然后击退敌人的进攻。精疲力竭的守卫部队在击退奥斯曼土耳其大军后,便纷纷瘫倒在地,但他们始终未能得到喘息之机。穆罕默德二世心知自己的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派出了自己的精锐苏丹亲兵。苏丹亲兵部队与拜占庭军队中的瓦兰吉卫队大体相似,他们是土耳其人作战的中坚力量。起初,他们一度也被拜占庭人压制,但很快颇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作战中朱斯提尼亚尼不幸负伤,一枚土耳其火炮石弹的碎片穿透了他胸前的铠甲。这并不是一处致命伤,但受伤的朱斯提尼亚尼已经精疲力竭,突然丧失了勇气,要返回城内找外科医生治疗,不愿再继续作战。君士坦丁十一世请他留下。他深知,如果大军看到自己的统帅率先撤离,将对士气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但朱斯提尼亚尼不愿改变心意,他说:“我要用上帝为土耳其人打开的通道撤走。”随后他离开皇帝,来到了港口,登上了等在此处的一艘船。皇帝最大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热那亚佣兵目睹他们英勇无畏的统帅离开了君士坦丁堡城墙,恐慌情绪几乎瞬间蔓延开来,当苏丹亲兵再一次发起进攻时,他们开始通过内部的城门撤退。在混乱中,向前移动了几百米的土耳其巨炮又摧毁了数座塔楼,将一部分陷在城墙之间、惊恐万分的守军埋葬。从所在的圣罗曼努斯之门望去,君士坦丁十一世感到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伴随着“城池已经失守,但我还活着”的高呼(也有人听到他大喊:“上帝不许我做一个没有帝国的皇帝,难道找不到一个基督徒砍下我的头颅吗?”),他脱下自己的紫袍,冲入敌阵,就此不知所终。

☆ 当人群聚集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内时,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位最后的奥古斯都、最后的恺撒,发表了最后的演说

☆ 在1453年的最后一战中殉国的东罗马帝国最后一任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

☆ 从所在的圣罗曼努斯之门望去,君士坦丁十一世感到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 后人在君士坦丁十一世殉国处为其树立的塑像

千年帝国的最后一幕被拉开了。土耳其士兵在街道上四处冲杀,不久街道便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甚至阻挡住了视线。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设法筹集船只,然后逃离了君士坦丁堡。幸运的是,土耳其海军封锁了港口,希望能在洗劫中分一杯羹,因此放弃了追逐他们的船只,但剩下的人只能面临最终的厄运。城中最为著名的圣像,一幅传说由圣路加亲手绘制的画作,也被撕成碎片,古希腊、古罗马时代的雕像纷纷倒塌,化为齑粉,帝国的陵墓被拆毁,尸骨被弃置街头,宫殿仅剩下破碎的躯壳。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旗帜在君士坦丁堡城墙、甚至大皇宫上方升起,城中居民的情绪彻底崩溃,他们纷纷逃向最终的安全之所。一个古老的传说中言明,圣索菲亚大教堂永远不会落入土耳其人之手,因为一位天使将会从君士坦丁纪念柱附近降临人间,他会保卫帝国的信仰之地。在深如洞窟的建筑内部,晨祷仪式正在进行,舒缓优美的圣歌回荡在殿堂中,熟悉的金色圣像似乎能够为来此避难的人民带来慰藉。但古代的预言只是虚妄的幻想,并没有天使出来拯救人民,巨大的青铜大门也无法阻止凶残的敌人的脚步,甚至连隔绝火炮的那地狱般的轰鸣声都做不到,这些声音和脚步声一起越来越近。土耳其人蜂拥而入,杀死了身处圣坛上的神父,然后将在场的所有人悉数屠杀。少数比较幸运的富裕市民会被带到奴隶市场贩卖,但他们也要被迫目睹神圣的教堂遭到毁灭。穆罕默德二世下令将所有贵族出身的男性全部处死,之后将剩下的俘虏卖为奴隶,并赏赐给他手下的主要支持者每人400名孩童。因为未曾找到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尸体,他感到格外担忧,必须亲眼看见自己的大敌的尸体才能让他安心。苏丹派出人手在血流成河的城市间四处搜寻,在无数具尸体间徘徊,仔细检查被砍下的头颅。搜查者发现了一具尸体,穿着丝绸的衣袍,上面刺绣着雄鹰的图案,但当穆罕默德二世用长矛刺穿尸体的头颅,并在全城游行炫耀时,那些真正见过皇帝的人却没有感到半分惊恐。尽管做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未能找到君士坦丁十一世真正的遗体。不论此时是生是死,君士坦丁十一世最终未落入敌人之手。然而,这是千年帝国最后的尊严了。

在延续了1123年又18天之后,作为“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法统正朔的拜占庭帝国的历史终于在土耳其巨炮的炮口下画上了句号。对土耳其人来说,攻占该城不仅为他们带来了一座新都,还保证了帝国欧洲部分的安全。君士坦丁堡扼守欧亚交界要道,且位于土耳其领土中心,若始终掌握在拜占庭人手中,不免令土耳其人如鲠在喉。 fCf61woO9zz07VJ/nfj8EAOD2gwpYsIjypdtYaugoXCV2ZpHkl3+QppQLhT8oe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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