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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大街小巷都是湿漉漉的，天地笼罩在一片水雾中。
服务员端来了“烤鱼”。硕大腰盆摆上台面，鲈鱼去皮剔骨，放在灼热的芙蓉盐板上炙烤，鱼肉细腻滋润，汤汁色泽金黄，热气蒸腾之际，雪白粉嫩的鱼肉如花瓣翻开，一筷入口，肉质鲜嫩脆爽，这是今天的主菜。川湘菜系，以辣为主，馆子不大，价格适中，是她们经常聚餐的地方。但自从彤彤去了文化传媒公司，圆她的明星梦，彼此就很少有机会见面。
“你今天约我出来吃饭，究竟有什么事？”彤彤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离婚后很少参加昔日闺蜜的社交活动。
屠英夹了一大筷鱼脊肉，放在彤彤面前的餐碟里，“多吃点，这是太湖玉鲈，比养殖的花鲈细嫩鲜润。”她看了看神色有点憔悴的彤彤说，“我遇到帆明了，他还问起你。”
帆明是彤彤的前夫，结婚七八年，生过一胎。家庭生活算不上完羡，却也说不出什么缺陷。彼此感情发生危机的起因是彤彤因公司卷入经济纠纷，裁撤员工，彤彤下岗待业了。彤彤有个远房亲戚在新西兰，帆明撺掇她出国投靠亲戚。帆明是油画专业毕业的，很多校友毕业后业绩平平，可是出国海归，像陈逸飞，名声大振，俨然顶级大师了。他也想走这条曲线发展的道路。彤彤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从来没出过家门，她不想出去，帆明出去就算出名，她能做什么呢？
“都离婚了，你还提他干什么？现在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问他了，他还是一个人，你一直也是，你俩还可能复婚吗？”
“还复什么婚呀？我都一年没来月经了。”
下岗待业，家庭生活又像嚼块鸡肋，终日无所事事，寂寞无聊，当时夫妻俩几乎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久而久之，每个月的生理期就不正常了，大姨妈说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眼着着闭经都一年了。
彤彤的理想是当一名演员，下岗后抱着好奇心理，去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应聘面试，居然被录取了。公司拍摄商业性广告和微电影，彤彤在中学时是学校文艺骨干，本身有点基础，经过短期培训，试着上镜，很有明星范。一天晚上，她把这个喜讯告诉帆明，还当场朗诵了一段广告语，这把帆明吓了一跳。他就指望出国，退而其次，就是让彤彤在家里安分守己当贤妻良母。急于求职择业的焦虑完全是庸人自扰，所以彤彤的想法遭到帆明的坚决反对。
“大姨妈不来了？还都一年了？你怎么不早说？”
屠英婚后多年不孕，经中医文献馆名专家黄素英特诊治疗，有幸怀上了宝宝。她凭着自己之前的经验，替彤彤挂到了黄教授特需门诊的号。
彤彤，女，30岁，已婚。
【初诊】 2016年1月7日
闭经1年。患者既往月经不规则，30 ～ 40日一行，近1年无明显诱因下出现闭经，靠黄体酮行经，末次月经2015年12月30日（黄体酮撤药行经），3日净，量少，色红，腰酸，乳胀，疲劳，经前易烦躁，口干，前次月经2015年10月12日（服黄体酮）、2015年2月，纳可，寐安，二便正常，舌红苔薄白，脉细滑数。月经史：初潮14岁，周期30 ～ 40日，经期5日，量少，无血块，无痛经，腰酸，乳胀。生育史：1—0—0—1。避孕。
黄素英说：“你是肾气不足，肝失调达，血海空虚、冲任失调而闭经。”
彤彤问：“我要注意点什么？”
“中医认为‘思虑过度，劳伤心脾’，情绪忧郁耗伤心血，要心情舒畅，乐观开朗。适当参加体育运动，饮食全面，喝牛奶、吃鸡蛋、吃鱼类等优质蛋白食物同时，多吃新鲜蔬菜水果。”
治则：疏肝理气，育肾培元。方用培元方加味。
处方：茯苓12 g，地黄10 g，仙茅10 g，淫羊藿10 g，巴戟天10 g，肉苁蓉10 g，鹿角胶霜10 g，紫石英30 g，紫河车粉（吞）6 g，续断12 g，杜仲12 g，柴胡6 g。
公司摄影棚。
彤彤从化妆间走出，紫红色的晚礼服泛着一层丝绒的光泽。从露肩的胸口始，飞红落雪倾泻下一大片随意漫开的郁金香，一朵朵含苞欲放的小花蕾和洋洋洒洒的叶瓣缀满裙腰。她款步上场，在镜头前静止亮相，右手叉腰走步，耸左肩侧身，抬腿转身，回首做了个自由造型，姿态行云流水潇洒轻松。瀑布般的长发在荧光灯下飘飘逸逸泛着金光。回身走“8”字步交驻下场。
在现场一片喝彩声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拍摄现场、不露声色的帆明一脸阴沉，拂袖离去。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给彤彤的手机里发了条微信：“咱们离婚吧。”
【二诊】 2016年7月12日
服药后月经周期恢复，末次月经6月19日，前次月经5月19日，2日净，色淡，夹血块，无痛经，腰酸，带下中，纳可，寐安。舌红苔薄白，脉细数。治则：活血养血，育肾调冲。方用四物调冲汤加味。
处方：炒当归10 g，炒白芍10 g，川芎10 g，地黄10 g，制香附10 g，牛膝10 g，淫羊藿12 g，益母草20 g，鸡血藤15 g，仙茅10 g，泽兰15 g，生蒲黄10 g。
“我俩没有什么共同财产，孩子归我，很快就办完了手续，”彤彤对屠英说。
“你后悔吗？”
“也许以后会后悔吧。”
“你到公司去上班，拍广告，拍微电影，帆明就来找我。他说能不能别让你去那个抛头露面的地方，跟娱乐圈一样，水很深，非议也多。”
“夫妻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再勉强凑合在一起有意思吗？”
【三诊】 2017年7月20日
末次月经6月19日，2日净，量少色淡，夹少许血块，口干，寐安，纳可，二便正常。舌红苔薄白，脉细滑数。治则：育肾培元，调摄冲任。
处方：培元方加味。茯苓12 g，地黄10 g，仙茅10 g，淫羊藿10 g，巴戟天10 g，肉苁蓉10 g，鹿角胶霜10 g，紫石英30 g，当归10 g，益母草20 g，鸡血藤15 g，丹参20 g，川石斛15 g，败酱草30 g，红藤15 g，川楝子10 g，知母、黄柏（各）12 g。
经过中药治疗，彤彤的月经已恢复正常，她向黄教授表示感谢。
黄素英说：“女子血旺则阴盛而阳自足，元气充沛，血盛而经自调。中医认为，心主血、肝藏血、脾统血、肾藏精精化血。脾为气血生化之源泉，脾旺则血自生经自行；肝为风木之脏，以气为用，肝木之气疏泄，经血以时下。所以你一来看病，我就给你用疏肝理气、育肾培元的方药，通补兼施，标本并举，治疗就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我不光月经正常，精神状态也好多了，还要继续吃药调理吗？”
“再巩固一下好吗？秋冬季节中药调理对促进健康有积极意义。”
水果味的沐浴露，粉红色的浴球打出一团团蓬松的泡沫，浑身涂满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泡沫，沐浴头的水珠溅到了浴缸外面。一片温暖的灯光中，她洗完澡，擦拭身体，裹上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正在看书的屠英侧转脸问她：“月经正常了，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彤彤没有回答，把话岔开说：“都亏了黄教授，也谢谢你。对了，今天的挂号费、药费都是你填付的，多少？我转账给你。”
“今天的费用不是我，是另有一个人替你付掉了。要不要我拉你加他微信，你付给他？”
“谁呀，难道有人学雷锋做好事不成？”彤彤一脸惊讶。
“他今天也来医院了，只是不好意思惊动你。”屠英说，“他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前夫帆明。”
【四诊】 2017年11月21日
末次月经11月17日，2日净，量少，色红，夹血块，带下偏多，腰酸，疲劳乏力，纳可寐安，二便正常。舌红苔薄白，脉细数。治则：育肾通络。方用通络方加味。
处方：茯苓12 g，地黄10 g，路路通10 g，降香3 g，皂角刺30 g，制黄精12 g，淫羊藿12 g，细辛1 g，仙茅10 g，怀牛膝10 g，苍术10 g，炒当归10 g，川芎10 g，白芍10 g。
转眼到了2018年的圣诞节，随访一年，彤彤月经周期规则，30 ～ 35日一行。
圣诞之夜，屠英约彤彤一起用餐。在酒吧里她点了红茶，屠英把自己的鸡尾酒递过来，让她尝一口。酒精像潮水一般涌上她的面颊，外面的露台有乐队在唱歌。音乐回潮，乐队转场，屠英对彤彤说：“今天我还带来一位朋友。”话未落音，帆明手捧一束红玫瑰出现在入口处，彤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她俯下身来假装系鞋带，让自己的神情平静下来。
“他一直爱着你，你们复婚吧，国家开放二胎，黄教授治好了你的病，你们争取再生一个宝宝。”
《素问·上古天真论篇》云：“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说明肾气旺盛，天癸产生，任、冲二脉充盛、通畅是月经的基础。若肾气不足，血海空虚而致无源可下，冲任失调，因此补肾实为治疗闭经的要旨。又因女子以肝为先天，肝失调达则见乳胀、烦躁，故治疗时辅以疏肝理气，黄素英在治疗闭经时多以补肾为主，养血为先，理气为要，方用培元方补肾填精，四物调冲汤养血活血，通络方理气促排，以达到调理冲任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