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请我喝一杯酒,
我在去年已上头。
三十年前同一樽,
他也称爸爸是老友。
百年之前又同一,
酒杯在祖父手上轻轻抖。
完全一样的拱手,
完全一样的问候。
前言后语紧相扣,
好像出自同一张口。
就连嗓音也一样,
代代长辈何曾走。
同样的躲,
同样的求,
同样的笑,
同样的羞。
这分明是百年之酒、千年之酒,
汉唐宋明,
尽在一手。
厚厚的世谱干渴已久,
正该浇上一大杯酒。
历史的话语堆积如山,
细看最后,都是一样的由头,
一样的应酬。
写了那么多金戈铁马、白云苍狗,
到头来无非是三缕炊烟,一杯淡酒。
说什么辽阔、悠久,
主旨全在桌椅左右。
那个跨代的友人,
如铁筑石构,
经历了如许春秋,
却旧而未旧,
锈而不锈。
未曾喜乐,
未曾忧愁,
代代殷勤,
却如此长寿。